第94章

第94章

A市游乐场。

作为A市最受欢迎的游乐场地,即使是在工作日,这里也并不缺少游客。当然,它的名字非常嚣张,就叫做A市游乐场,以一个市区的名字作为它的名字,也怪不得那么多人知道它了。

在那个不算偏僻的熟悉的小角落,一群无聊的人们正围成一个圈,好像在围观着什么,只听见他们时不时地大笑,时不时发出遗憾地叹息声。

“慢点,慢点,再慢一点,马上就好了......”

咔哒,铁索落空的声音响起。

“唉,又没中。”

“这次可千万要小心点。”

围观群众们也跟着失落起来,情绪一起一落。

只见在重重包围之下,一名踩着过于宽松的鞋子、身上穿着灰色休闲装的高大的男人,他正在一个透明的抓娃娃机器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双手,随后目光停留在里面那张空白的木牌上。

等他抬起头,一张漂亮帅气都不足以形容的好看的脸露了出来,阳光之下,他额头上的汗珠正折射着晶莹的日光。

高大的男子正是卫烈,他重新走到穿着工作服悠哉游哉晒着太阳的老爷爷旁边,说道:“我再买十次机会。”

工作人员老爷爷捧着手里的茶杯,好心提醒着卫烈:“年轻人,有些事情不要强求,这已经是你来这里的第十天了,就没见你成功过一次。”

“对呀对呀,那木牌难道还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成?不就是刻两个人的名字,然后挂在姻缘树上吗?都是些虚假的东西。”来游乐场散步的一位老人在阴影处乘凉,劝解着卫烈。

“你看你这十天都花了多少钱了,白白给这老头子提供业绩。”另外一位无事就来游乐场闲逛的老人说道。

其他人也应和着,这些早就已经退休的老人们,就住在游乐场附近,他们从第一天的惊奇,到今天第十天的见怪不怪,甚至已经开始熟悉每天卫烈的到来了。

卫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是低头看着工作人员老爷爷,语气格外坚定:“以前还是套圈的时候,我就成功地拿到了木牌,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可是,你以前获得的木牌,不是已经被你们取下来了吗?既然已经取下来了,为什么还想要重新获得资格挂上去?挂了又取,取了又挂,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工作人员老爷爷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收下了卫烈支付的费用。

卫烈重新回到娃娃机面前,他看着里面空白的古朴木牌,耳边又回绕着工作人员说的话,的确,刻着“卫烈女”三个字的木牌曾经被夏安亲手取下来了,那时候的卫烈心如刀绞,绝望得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

可现在,可现在,卫烈眼神柔和地看着木牌,就好像透过木牌在看正在上班晚上归家的夏安一样。

可现在,卫烈却想让它重新被挂上去,卫烈想让它上面并排刻着这样六个字“夏安,男,卫烈,男”,然后,以后,未来,再也没有人能将它取下来。

“这次挂上去,我就再也不取了。”面对身后围观人群的反对,卫烈反而更加自信了。

只是,这份自信却在接下来的九次机会中消失殆尽,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卫烈再次失败了。

这十次机会,又只剩下一次。

“唉,又失败了,小伙子,你要不要换个人来啊,我看你实在是没有这个天赋。要不然,就是这台机器的问题,说不定游乐场就靠它来赚钱了。”围观的人八卦道。

“机器绝对没有问题,我们这里很特殊,不仅仅要靠技术,更多的是运气,能在我们这里挂上木牌的情侣,我看是没有一对分开的。”工作人员老爷爷很自信地说道,“挂不上去的,那肯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小伙子,要不你换个人?”

围观的人说的换个人,自然是指换一个来抓娃娃机器的人,而工作人员老爷爷说道换一个人,却是指换一个喜欢的人。

卫烈眼神一暗,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工作人员老爷爷,他柔和的眼睛瞬间变得阴郁起来,带着势不可挡迫人的警告,可那工作人员老爷爷却怡然自得,好似一点也没受到卫烈目光的影响。

“卫烈。”

而这时,卫烈的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卫烈的表情又重新柔和了起来,他因多次失败而沮丧失落的眼睛又开始泛着光彩,他转过头去,柔和的目光如同粘腻的空气,紧紧地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夏安。”卫烈的语气里都带着喜悦。

夏安从傅墨总裁那里请假之后,便直接打车来到了A市游乐场,等他来到熟悉的地方,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听着围观路人对于卫烈屡次失败的讨论。

“夏安,你怎么来了,你下班了?还是......”卫烈快步跑到夏安身边,他双手抓住夏安的手臂,上下检查着。

“你来多久了?”夏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笑着问着卫烈。

“我......我今天......下午刚来,在家里没事干就想着一个人来逛逛,正好来到这里,就尝试一下。”卫烈垂下眼,避开了与夏安的对视,只是他语气里对于夏安到来的惊喜和开心还未消散。

他和夏安的确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了,他们就像是真正地情侣一般,住在那套独属于夏安的房子里,他住在次卧,夏安住在主卧。

只是......

“切。”围观群众听见卫烈的说法都同时发出切的声音,见卫烈没有再继续的打算,便一一散开了,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收拾着他的躺椅,似乎准备换个地方。

“卫烈。”夏安突然平静地开口。

“嗯?”卫烈低头看向夏安。

“上一次套圈,我的确一点也不擅长,一个也没套中,但是对于娃娃机,我还是很自信的。”夏安仰着头看着卫烈,他笑得眼睛弯弯,如同每日清晨太阳从地平线露出来的一点尖尖。

说完,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夏安拉着卫烈走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娃娃机器旁。

他的手掌心温热,暖和着卫烈微凉的手臂,卫烈看着身前并不高大的夏安,只觉得一股暖意袭上胸膛,他有些不敢置信,有些欣喜若狂,又有些被宠着的得意,喃喃地喊着面前人的名字:“夏安......夏安......”

只是,此刻的夏安全身心地投入在面前的机器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卫烈的反应,但夏安心里想想就知道,以他对卫烈的了解,此刻卫烈的心情必定不是伤心难过的。

手摇杆被握在夏安的手里,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木牌可怜兮兮地挂在由铁制作成的爪子上,摇摇晃晃地在空中漂浮着。

明明动作看起来那么危险,可在夏安的手里,那木牌却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甚至连那位工作人员老爷爷,也端着杯子靠近了透明的玻璃。

这套机器已经摆在这里一个多月了,至今还未有人成功地拿到木牌过。甚至连老爷爷自己,都拿不到。

“动作小心点。”工作人员老爷爷紧张地看着木牌越来越靠近出入口。

卫烈也放缓了呼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块木牌。

只听见啪嗒一声响,木牌掉进了黑漆漆的洞口,紧接着滚了下来。而卫烈的心脏,就如同这块木牌一样,悬浮在空中,终于得以落下。

困扰了卫烈很久的木牌,在夏安的动作相爱,终于,终于,终于,又重新回到他们的面前。

“卫烈,我们成功了。”夏安目光如水一般,在微风轻抚下闪耀着浅浅的波纹。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拿出木牌,递给卫烈。

卫烈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木牌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颤抖着伸出手,双手紧紧握着空白的木牌,连带着夏安的手也被收进了卫烈的掌心,古朴厚重带着时间气息的木牌就这样被两人紧紧握在手里。

本该毫无生命的木牌,此刻却好像在散发着微微的热度,然后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烫得卫烈手心都湿润了。

“夏安,谢谢你。”卫烈眼睛微红,声音竟带着些嘶哑,眼神贪婪地注视着夏安,感受着来自夏安对他的包容。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夏安总是那么好,好得让卫烈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夏安。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我怎么拿不到木牌,你却轻松地拿到,而第二次,你怎么也拿不到木牌,我却很轻松地拿到。”夏安注视着这块木牌,说道。

“那是什么原因?”卫烈好奇地问道。

“你得自己想。”夏安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着,微风吹过,好像悄悄地在夏安耳边说着一个秘密。

“卫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夏安将木牌郑重地放在卫烈的怀里,看着卫烈小心翼翼地将其塞入胸口的口袋。

说完,夏安便拉着卫烈微凉的手,往游乐场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等等,你们还没登记木牌呢!”工作人员老爷爷在他们身后拼命地大声喊着,喊破喉咙也得不到那两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的回眸。

只见那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像天空捉摸不透的云朵一般,渐渐地看不见身影。

而这边,夏安和卫烈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卫烈抬眼望去,只见这片空无一人的场地,安静的旋转木马正整整齐齐地站在大转盘上,它们神态各异,或喜或笑,或悲或痛,它们姿态万千,或扬起蹄子,或甩起尾巴,或高仰着脑袋。

卫烈看着它们,他突然沉默了一瞬间,一秒过后,他又重新抬起那双充满了对夏安的柔和的眼睛,眼里带笑地看着夏安。

“夏安,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卫烈语气平常地问道,可他眼睛里影藏的情绪却并不平常,带着些许地试探和隐隐地期待,“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夏安不解地侧头看向卫烈,一时之间没明白卫烈想问什么。

“没什么,是我记岔了。”卫烈却是突然一笑,像是释然,像是毫不介意,又像是深埋心底,他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夏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旋转木马今天检修,我们是坐不了了,只能看看。”

“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来坐旋转木马的。”夏安和卫烈面对面站着。

“那是为了什么?”卫烈低头看着阳光下的夏安,语气柔和地问道。

“卫烈,我只是想告诉你。”夏安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严肃认真,他抬起头看着卫烈说道,“我夏安这辈子,言出必行,我做出的承诺我一定会完成。只是除了我小时候,我答应过一个男孩陪他玩旋转木马这件事,并没有完成以外,我便再也没有失信过。那个小男孩让我等他,我那时一直等,都没能等到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等到我来完成承诺。”

听了这话,卫烈浑身一震,血液极速流动着,连脖子处都能感受到血液的脉动,他低头看着矮了他一头的夏安,这些年来满满的委屈,日夜牵绊,强撑着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瞬间坍塌下来,一股酸涩涌上鼻尖。

“旋转木马,他......他......”

他等到了,他等到了,他等到了!他早就等到了!

卫烈想说那个小男孩等到了,可是已经开始哽咽的喉咙却像是嘶哑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生得如此高大,却脆弱如斯,或许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件小事,可只要涉及到夏安,对于卫烈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曾经,卫烈无数次在梦里幻想着,有一天,两个小男孩互相牵着手,坐上那个好玩的旋转木马,然后他对另外一个小男孩说:你完成了你的承诺,我等到你了。

直到,他男扮女装,他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忍着脚底的痛,穿着漂亮的裙子,成为夏安的女朋友,他们热恋着,夏安宠爱着身为女人的“她”,而卫烈小姐拉着毫不知情的夏安完成了旋转木马的承诺。

他还记得这件事情,他记得,而卫烈终于等到了这天,只是现在卫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哑巴一样!

“我知道你总是在意这些,所以我向你坦诚,想让你多一点安全感,不过,卫烈,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是现在的你需要做的。”夏安看着卫烈激动的样子,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卫烈睁大了的双眼,和嘴角开合怎么也没吐出一个字的嘴唇。

而接下来,夏安拿出来的东西却让卫烈整个人都欣喜得颤抖起来,让卫烈瞬间忘记了那个小男孩的事情,瞬间忘记自己还想了那么多年一直想说的话,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夏安手里的东西,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

只见夏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奢华低调的礼盒,他小心揭开,一枚熟悉的戒指正安静地躺在里面,在阳光下灼灼发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漂亮得吸引着人类的目光。

那是......他们离婚那天,被夏安拿走扔掉的戒指,那是他们两个人曾经互相为对方亲手做出来的戒指。

它们还在!它们没被扔掉!

这个认知让卫烈整个人都变得狂喜起来,曾经让卫烈绝望的,此刻却给予了卫烈无尽的幸福。

“卫烈,现在轮到你跪下了。”夏安笑着看着眼里含泪的卫烈。

只是夏安这才刚伸出手想去擦拭卫烈湿润的眼睛,就只听见噗通一声,膝盖狠狠撞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响起。

此刻,卫烈竟然双膝跪地,他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夏安的腰,整个人都埋进了夏安的怀里。

跪下的卫烈总算比夏安矮了几分,夏安很轻松地就能摸到他的脑袋,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踮起脚尖,费力地尝试。

“傻瓜,是叫你单膝跪地,不是叫你双腿跪在地上像被我惩罚一样。”夏安好笑地看着卫烈此刻的动作,只是他想抬起卫烈,却被卫烈有劲的双手给禁锢了,夏安根本动弹不得。

“好......好......好......”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卫烈的喉咙里蹦出来,就好像被刺破了声带,空气摩擦着破损的喉咙,发出来的气音。

身体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卫烈抬起僵硬的左腿,他仰着头,透过繁杂的衣物看着夏安的脸,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直到夏安将那枚戒指按在卫烈的额头,卫烈这才将目光移到戒指的身上。

“卫烈,你是不是要替我戴上了?”逆着阳光,夏安的脸都有些虚幻了,金色的阳光好像将夏安整个人都变得金色起来,连那清澈的眸子也带着阳光的温度。

卫烈只听见那带着心疼的笑意的声音,他抬起手,像是抢劫一般从夏安手里拿过戒指,生怕再晚一秒戒指就会不见一样。

紧接着,卫烈的右手紧紧地拽着夏安的左手,力道大得出奇,好像在害怕这手还能跑了一样,甚至让夏安感受到了疼痛,只是夏安什么也没有说,他仅仅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带着鼓励着卫烈,静静地等待着卫烈的下一步动作。

世界突然安静了,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风儿屏住了呼吸,空中飘荡的落叶也停留在空中,时间也放慢了步伐,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就好像卡住的电影。

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戒指,一步一步像是爬楼梯一样往前前进着,它环绕着那根比卫烈的手指还要细些的无名指,最后落在了无名指的底部,就如同落叶归根,就如同乳燕投林,就好似,它们从未分开。

戒指落幕的那一瞬间,卫烈的呼吸这才重新开始,他眼睛通红地抬起头看着夏安。

“卫烈,我觉得我们需要两个男人的结婚证,你觉得呢?”夏安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泪婆娑的卫烈,他伸出手,擦着卫烈眼角的湿润。

“好......好......好......”无尽的狂喜如同水漫金山,一涌而来,卫烈此刻竟只能说出这个字来,以往好听的声音此刻如同鬼魅一般嘶哑。

这是他日夜肖想,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情啊!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的每时每刻,他都在幻想此刻的情景,他做梦都没想到,如此幸运的事情竟然还会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卫烈单膝跪在地上,他红着眼眶,他回想着以往的一切,泪水落下,又重新在眼里聚集,一时之间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却仍然坚持抬起头望着夏安所在的方向,他伸出手,紧紧地将夏安的手捧在怀里,按在自己的心脏上。

两人对视着,时间流转,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求婚的日子。

就在他们的身后,一位穿着漂亮的裙子踩着高跟鞋的强壮的男人正好路过,羡慕地看着他们。

天空湛蓝,白云也露出笑脸,曾经听见许愿池秘密的微风也调皮地游了过来,欢呼地围绕着这一跪一站的两个男人。

它终于不用再替这个可怜的男人保守秘密了,因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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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是女装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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