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已经傍晚了。
陆淮躺在家家乐宾馆的床上，他举着手机看小说，却始终看不进去，心不在焉。
“陆淮。”
顾梦舒敲门进屋，陆淮关上门，他深吸一口气问：“她又怎么了？”肯定是某人又惹祸了，现在还不安分。
“宋言还没回来。”
“……”
陆淮抬腕看手表，还没回来？她玩出国了？顾梦舒犹豫着讲：“她跟时先生去玩了，陆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你说。”
顾梦舒服取出手机，她点开了相册调出照片递给他看，“我看花的时候恰好看到的。”
这张照片里，时琛跟宋言搂抱在一起，宋言脸上带着笑，是陆淮熟悉的那种毫无防备的笑，原来她对每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可以这么亲昵。
陆淮半垂着眼，脸上的表情瞧不出任何的情绪，顾梦舒安慰他：“陆淮，她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你也别想太多，应该没什么的。”
“去吃饭吧。”
陆淮避开了这个话题。
晚上，胖子在冲澡，陆淮在阳台上跟他妈打电话。
“小淮，你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什么事？难道你找到女朋友了？”陆妈妈在电话里调侃亲儿子，顺便接陆爸爸喂来的草莓。
“……没事，想你们了。”
陆淮轻淡地说，他原本想把宋言的照片发给她们，跟父母报备一下，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陆妈妈咦了一声：“宝贝，怎么了？听着心情不好啊。”
“没有。”
陆淮跟父母正聊着，突然门被怦怦敲响——
“陆淮，陆淮陆淮——”
陆淮草草地挂了电话过去开门，“——”他被一大片鲜红的玫瑰花扑了满脸，他退了一步，脸沉着。
“陆淮，我来跟你道歉，花，花，嘿嘿。”宋言笑嘻嘻，虽然他小心眼又没风度，但是她决定包容他。
“宋言你以为我在跟你怄气吗？你这样死缠烂打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从来都没有，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跟你交往，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听明白了吗？”
“……”
宋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垮掉，陆淮盯着她，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温柔，宋言抱紧玫瑰花，她的眼神似乎是慌了一下，然后抱着花走了。
陆淮关上了门，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胖子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擦着头发犹豫着讲：“老陆，你话说的太重了吧，宋言已经跟你道歉了，感觉她挺好的，从来不真生气，一直在哄你。”
陆淮不讲话，一个人去了阳台，他心里烦。
清早，陆淮跟胖子去吃早饭，顾梦舒后来到的，她坐到了他们的桌上，陆淮目光扫视一圈，又垂下了头。
“哎！言言呢？言言呢？”
余佳期站起来找人，她大声问，大家都四下环顾，没有人见到过宋言，顾梦舒放下筷子：“我早上起来就没有看到她。”
李雨桐笑着接了一句：“时易也不在，是不是两个人撇下我们去外面吃了。”
正说着，时易一个人来了，余佳期斜眼瞅李雨桐，骂了一句：“小人，挑拨离间。”
李雨桐的脸色一僵，她埋头笑着跟朋友讲话，并不搭理余佳期。
一顿饭吃完了宋言也没有出现，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依然没有人看到宋言，快到中午饭的时候顾梦舒去找陆淮，“我才发现她行李箱都不见了，会不会走了？”
陆淮抿紧嘴唇，他立刻拿起手机拨了宋言的电话，电话通了，“你在哪里？”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我回家了。”
“……”
陆淮的脸色发青，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扼着手机，强忍着没有发作，“你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天晚上。”
宋言正坐在床上整理衣服，陆淮气得浑身紧绷，他忍无可忍：“你回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大晚上，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宋言的声音蔫蔫的，“你不想理我啊，我坐高铁回来的，你好好玩吧，我暂时不会缠着你了。”
宋言挂了电话，她看着衣服，脸色淡淡的冷漠，淡淡的黯。
她小时候，宋佑唯夫妇很忙，他们在研究所里经常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以后也只呆几天就走。
小时候她每回都抱着爸爸妈妈的腿又哭又嚎，缠着不让他们走，他们很烦她，后来她发现先死缠烂打，再懂事的放开手让他们走，他们才会疼她。
陆淮不是她的爸妈，她们再讨厌她也不会不要她，他只是准男友，还是先拉开距离，再看吧，不行，就算了。
宋言叹了声气，继续叠衣服。
难得找到一个配得上她的，还这么多事儿。
十一假期过得飞快。
宋言真的没有再来找过陆淮，她突然就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一大清早来敲门，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能又找到别的帅哥了。
胖子不解嘀咕的时候，陆淮淡淡地说了一句。
大半个月过去了，时易转系到了工商管理管，报道的那天他家的司机开着超跑送他到班里来。
时易进班的那天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女生们的心立刻又火热地骚动起来，时易的风头直接盖过陆淮，毕竟时易开跑车是真正的富少，再帅的脸也帅不过人民币。
陆淮因此清静了不少，可巧的是，时易分到了陆淮他们宿舍。
一个月过去了，陆淮每天上课下课，食堂教室图书馆来回跑，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转冷。
11月6号那天是胖子的生日，胖子请一宿舍人到小香居吃海鲜大餐。
“操，你丫的隐形的富二代吧！”
李孟掐着胖子的肥肉呲着牙逼供，胖子咧着嘴笑，羞涩地讲：“不是，这不是雨桐要来嘛，我肯定得表现一下，这一顿我打算赌上我一学期的生活费，以后哥们就靠你们了。”
走到校门口，胖子说要去花店，他要买一束红玫瑰，好跟李雨桐表白，看到红玫瑰陆淮的表情恍惚了一下，又垂下了眼眸。
“老陆，宋言早就出国了你知道吗？”李孟看着手机突然讲。
陆淮手上拿着一枝红玫瑰，顿了顿讲：“不知道，跟她早就不联系了。”
“余佳期讲的，宋言早就出国了，好像是参与一个很大的研发项目，唉，真大神啊，咱们这辈子只能是仰望了。”
陆淮换了一枝玫瑰，他漫不经心地问：“她以后就不回来了？”
李孟摇头：“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听说各大制药企业抢破头要她。”
胖子买了一大抱的玫瑰，他笑得满面红光，李孟觉着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哎哟，我来电话了。”
胖子慌忙腾手找手机，“可能是雨桐打来的，老陆帮个忙，帮我掏一下手机。”
陆淮摸出他的手机点了外音，李雨桐的声音传来：“顾宁，对不起啊，我突然有点急事，没法参加你的生日会了。”
“哦，没事没事。”
胖子失望的像泄气的皮球，赶紧安慰她：“有事你就忙。”
李雨桐温柔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朋友不舒服，我要送她去医院。”
挂了电话，胖子抱着玫瑰花，他哭丧着脸像个囧字，“老陆，咱这花还能退吗？”
“退什么，晚上送给她一样的，回头到宿舍给你洒点水上去，能开好几天。”李孟讲。
“她不来那就随便吃点吧，我们就在对面吃。”陆淮讲，胖子生日主要是想表白，人不来胖子肯定也没有心情热情。
“行啊，就到老王小餐馆，实惠。”李孟点头。
胖子感动的热泪盈眶：“感谢兄弟们体贴，让我情场失意钱包得意。”
等到了顾梦舒，陆淮他们四个去了对面的老王小餐馆，胖子在小餐馆立刻底气十足开始财大气粗，他拍着桌子喊：“大伙可劲儿点，放开了吃！”
“哎，那不是李雨桐吗？”吃着饭，李孟忽然拽了一下陆淮，李雨桐跟一个瘦高的女生两个人一面说笑一面找位子。
他们这有屏风挡着，李雨桐看不到他们，胖子咧着嘴激动地刚要喊人，李孟拦住他：“先别喊。”
胖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听李孟的没有吱声。
现在是饭点来吃饭的人很多，就李孟他们旁边有张空桌子，李雨桐和朋友走过来坐下了。
“我现在抱着花表白，是不是特别浪漫？”胖子咬着声音问，李孟冲他挥手示意他别讲话。
“雨桐，那个胖子还在追你？”
女生讲话，李雨桐笑了一声，一反平常的温柔，声音刻薄冷漠：“嗯，长得猪一样。”
胖子的脸一下变得煞白，然后又窘得通红，他缩着不见骨的粗脖颈把头埋起来。
“家里有钱吗？”女生又问，然后叹气讲：“只要家里有钱，就是他妈的身半身残疾也没事。”
李雨桐讲：“看不出来，穿得也普通，我看他家里肯定没有钱，有钱的人哪会像他一样畏畏缩缩的，一副没出息的样。”
“那个时易呢，你勾搭的怎么样了？”女生一副熟稔的口吻。
李雨桐笑了一声：“富二代么，典型的心高气傲不好追，但是看着挺单纯的，追上就好把控了，我正在接近他，今天他生病了我想着作为班干部去看望他，他直接冷冰冰的说不用。”
后面李雨桐再讲什么胖子已经听不到了，他埋头，真的像一头猪一样，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
李孟轻轻拍了下胖子的背，他也没去揭穿李雨桐，知道是什么人就好，现在看清总好过以后吃亏。
“她们走了。”
李孟低声说，胖子塞了一嘴的菜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陆淮倒了杯茶给他，“知道了更好，你以后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李孟哈一声笑，用力拍胖子的肩：“好女孩还在等你呢。”
胖子咽下菜，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好女孩哪会看得上我啊，老子还是单着吧。”
胖子这个19岁的生日，过得格外的沉重，暗恋未出师便直接宣告失恋。
从餐馆出来，陆淮他们直接送胖子回宿舍，走进校门口，李孟忽然拽陆淮：“老陆，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个是宋大牛吗？”
李孟的话音刚落，陆淮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你怎么了？”
陆淮盯着眼前的人，他嘴唇紧抿，眼底全是震惊难以置信，“你怎么成德性了？你跑去整容了？”
宋言扎着低马尾，她瘦得快脱相了，她以前满脸的胶原蛋白像个小包子，现在像只蒸饺，他简直不敢认！
“你是谁啊，你认错人了。”
宋言镇定地回他，“我不认识你。”
她越过他要走，陆淮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宋言瘦成纸片了经不起拽轻飘飘的差点没摔倒，她急忙从口袋里翻出口罩忙不迭地戴上，恼怒地发作：“你让开啦。”
李孟几个人走过来，宋言不想见人，她背过身去，陆淮紧握着她的手，他回头讲：“孟子你跟胖子先回宿舍，我送她回去，梦舒，不好意思。”
李孟赶紧点头，胖子看到宋言也遭逢不幸，悲从中来，他一嗓子嚎出来：“大牛，要是我也瘦成你这样媳妇早就成群了！”
“你去哪？”
等李孟他们走了，陆淮问，某人不肯转身也不理他，陆淮把人给转了回来，宋言抬手遮住额头，一双从前纤润的小手瘦成了泡椒凤爪。
陆淮握住她的双手按了下来，宋言扭开头气得叫：“你不要看啦，等我变好看了我再来找你。”
她美丽动人的时候他都讨厌她，她现在瘦了丑了，他肯定更讨厌她了。
陆淮看着她无言以对，他快心疼死了，握紧手说：“你要回家是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
宋言把脸拧开，陆淮不理会她，拉着她往外走。
出了校门，陆淮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人塞进车里，他对司机讲：“师傅，宝蓝家园6号楼。”他早已经记下了她家的地址。
坐在车里，宋言无处躲藏，她把脸埋到陆淮的臂弯里，陆淮摸摸她的小脑袋，不知道怎么了，心忽然有点疼。
宝蓝家园就在大学城附近，车程只有十分钟，那里是一片绿化极好的高档小区，出租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楼下。都到楼下了宋言也放弃了挣扎，她乖乖地让陆淮牵上楼，她住在6楼，602室。
“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样了？”
陆淮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盯着她问，宋言手压着口罩，别别扭扭的没有安全感：“我这样怎么了？我只是瘦了，多吃点就会美回到从前。”
陆淮不由分说摘了她的口罩，宋言呜呜叫，她急忙用两只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双依旧明亮黑漆漆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
“……我去LS的实验室出差啊，那里的实验室泄露，我感染病毒了。”宋言移动手指，把指缝露得大一点，她急忙补充一句：“不过已经治好了。”
她在隔离室里呆了大半个月，她一直腹泄，恶心，高烧，吃不下东西，才会瘦成这个样子的。
“……你爸妈呢，你外公呢爷爷呢？你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来照顾你？”
“我没跟他们说，他们不知道。”
陆淮抿紧嘴唇眼里夹着滔天怒气，“你都这样了！你竟然不跟你爸妈说！？”
宋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要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说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来看我，他们都很忙。”
小时候，她生病了打电话给宋佑唯他们，他们就让她找保姆，保姆对她也不上心，后来她发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医院就更不用打电话了。
“……”
陆淮半天没有说话，“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他起身问。
宋言打了个哈欠，她趴到沙发上：“我不想吃，我困了，你没事就走吧，等我美回来我再去找你。”
她把脸埋在抱枕上蹭了蹭，陆淮拽着她的手臂：“起来，到床上去睡。”
“嗯～～”
宋言闭着眼睛在沙发上蹬腿，她头疼，还困，她不想动，陆淮哄着，他半抱半拽把人哄进了卧室。
“你先睡。”
陆淮给她盖上被子，轻声讲，“等饭好了我叫你。”
“嗯……”
宋言从嗓子里咕哝了一声，含含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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