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若
本还算风平浪静的雍月国后宫，在这一日傍晚，竟是得到了公主殿下请太医的消息。
于是各处开始闻风而动，不少人动了心思。
最先叫人来问的自然是柳贵妃，紧接着才是各个妃嫔。白冉对与那些女人做戏没兴趣，只用了一句精神不大好便将人全都拒之门外。
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也心焦，但又因朝中有些事，只能叫身边的得用太监李福海往凤栖宫送了好些补品。
等用过晚膳后，慈安宫的太后竟也叫人来了一趟问话。
白冉心头很是诧异。
在原主记忆里和原著里，太后和她关系都不大亲近。
皇帝的生母身份有些不好看，生了皇帝没两年就过世。恰好那时太后娘娘膝下空虚，便把皇帝接去养着当个依靠。大概一开始就定了个相互利用的基调，母子二人关系并不近，就更别说皇帝膝下的孩子了。
这也是当初为何明明宫中有太后，却叫公主被皇帝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缘故。
但眼下太后既然使人来问，明日一早，她也该去给人请个安，表面功夫嘛，总得做一做。
“挽烟，等拢纱回来，叫她把那几张火狐皮子找出来。”
挽烟颔首退下，还不忘给公主殿下往香炉里添了些安眠的鹅梨香。
等屋里没了人，白冉便散了头发，一遍遍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夜里睡着了也惦记着，时不时往头上摸一摸，生怕这是一个美梦，一觉醒来，头发又没了。
*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白冉便起身。有些迫不及待朝梳妆台前去，看着披散在肩上的青丝，悄悄松了口气。
扯着嘴角飞快笑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一脸冷漠。
动作麻利的给自己束了个英姿飒爽的高马尾，挑了件行动便利的素裙穿上，想了想还是往头上簪了枝簪头被削尖了，可以用来当武器使的特殊银簪，以防万一。
收拾妥当，这才唤来凤栖宫的掌事宫女如月，叫她安排两个小宫女随她去慈安宫请安。
挽烟和拢纱虽是她身边侍女出身的亲卫，偶尔也会做一些侍女的事儿。但回了都城皇宫，公主殿下的亲卫军除了护卫她的安危，还被皇帝压榨剩余劳动力在后宫值守。
因这三四年间，公主殿下从北地回都城，皆是皇上寿辰之前。皇上的寿辰，自然是人手越多越好。
想着，已是到了慈安宫。
太后象征性嘱咐两句，叫她注意身体，眼睛不经意扫上了白冉身后小宫女手里头的火狐皮。
白冉抬头示意，小宫女便弯着腰将皮子献上去。
“这几块皮子倒是漂亮。”太后摸了摸，脸上是满意的神情，“季芳，拿去放起来。”
慈安宫的掌事宫女季芳姑姑忙上前小心接过。
“这皮子给若儿做个斗篷定是十分好的。”太后瞧着季芳的背影轻声嘀咕了一句，被白冉耳尖的听了去。
太后口中的若儿，该是太后母家卫国公府的小少爷，黎若。
太后出身卫国公府，是当今卫国公的亲姑母。她一个女子在宫中无血缘，难免对母家偏爱几分。而她最喜爱的，就是那个真真和她有血缘，嘴抹了蜜儿的孙儿黎若，什么好的定是会想着他。
白冉倒是不在意，心里也不会吃味，想着太后怕是不太乐意见到自己的，寒暄两句便起身告退。
*
路上不知怎么想起黎若，白冉有些恍惚起来。原著里提及黎若的地方不太多，可在那么一本狗血虐恋文里，黎若是个拿了甜文剧本的人。他一路被宠爱长大，往后也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羡煞旁人。
“哎呦。”
心里暗暗羡慕着人的白冉在脚刚刚踏出宫门时，被人撞了一下，她还没出声呢，撞她的人先叫唤了起来。
“表姐你可真硬，撞到你身上可真疼，果然和一般的姑娘家不一样。”
在这宫里敢这么大咧咧叫她一声表姐的，也只有黎若那个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了。
这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吧，白冉迅速扬了下唇，心头不免有些发笑。
黎若自小就经常被太后接进宫里娇惯着，在家也因是幼子颇受宠，一向养的细皮嫩肉的，且那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身子是有些瘦弱的。此刻这么一撞，登时龇牙咧嘴，眼眶开始泛起了一圈红。
白冉隐下了心思，迎着不太明亮的朝阳抬头看他，只觉得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的。
他此刻正用葱白的手揉着肩膀，眼尾带着红，长睫毛上沾了些雾气，扑闪扑闪的宛若清晨醉在露水里的蝴蝶在振翅。有细碎的光从天际而来，丝丝缕缕映入他的眼底，美好而夺目。他的鼻子不算高挺，鼻头略微有些圆润，使得整张脸又温和可爱起来，俊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一头乌黑浓密的发同她一般高高束起，还束了个玉冠，更是显得有些丰神俊朗的。
这人可真好看，是她两世为人见过最好看的了，白冉瞧着瞧着差一点就痴了。
回过神来，似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又或是被自己竟耽于美色弄得有些恼羞成怒，于是她眉头微微一蹙，冷着脸轻轻呵斥了一句：“娇气。”
黎若惊呆了，这个平时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的公主殿下，今儿竟然跟自己说话了？
眼底蕴藏了一抹笑意，黎若随即含了些逗弄的心思，拧着眉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娇气，不服你咬我。”
已经冷静下来的白冉才不想再和他说话，一声不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去想黎若，他还真是、还真是——娇娇的，白白嫩嫩的，还有点不讲理。
明明是他自己跑来撞的她，都没说对不起，就先说她不好。
想到这里，白冉有些委屈的飞快抿了下唇，转身看了一眼还站着原地揉肩的黎若，缓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刚刚黎若撞在了她的脑门上，有一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