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窈2

殊窈2

十一岁的舒窈已经学起了针灸,在云家学了基础过后,回到金陵也经常跑在芷萝苑和太医院;当然在王妃的要求下学也起了女红刺绣,闺房的一角都固定放上了一个绣架;因为她本身也喜好丹青,所以英王特地请来了丹青大家齐石先生教她。至于练武?乾门不讲究刻苦勤练,云舒窈也不过是偶尔兴之所至的时候练一练。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她也依旧会去一趟林帅府晋阳长公主处学习学习音律,但是和林殊这个几乎都快要长在军营里的家伙,已经是好久没见了。倒是萧景琰,因为静昭容的关系,还时常见到。那算时间林殊的一些消息,都是通过萧景琰传递的。

那个时候,萧景琰一边吃着小郡主刚琢磨出来的点心,一边说着林少帅在军营里的糗事,好不逍遥自在。当然,事后被林殊知道了自然免不了两个人“切磋”了一番。

这天,萧景琰刚换好便服就看见了正要出宫回英王府的云舒窈,心生一计,拉着她换上了男装一块儿去听课。几年前,梁帝请来了儒学大家黎崇老先生给宗室子弟授课,这位黎崇老先生是当代大儒,贵为太傅也不局限于宫墙之内,开设教坛于民间。林殊和萧景琰两个人时常在庙堂之内听完了课,也时常跑去教坛听课。

虽然大梁没有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迂腐,朝中所设悬镜司内也有女官,但是女子师承大儒的的确没有。所以,云舒窈也来了兴致,三两下就跟着萧景琰一起去了。

于是,天生丽质的舒窈郡主成了白净俊俏的小公子的时候,林家少帅还忍不住啧啧称奇。

三个人窝在教坛的一角,听的很是认真。

那天讲课,黎崇老先生的至交好友,同为儒学大家的周玄清老先生也在。林殊和萧景琰两个人都是天资聪慧的,黎崇老先生很喜欢的学生,自然引荐给了周玄清。

至于云舒窈,黎崇老先生也是见过的,对这位总是奇思妙想,古灵精怪却又乖巧可爱的小郡主也有着长辈的慈爱,所以也一起叫了进来。

儒学大家在一起,又有两个学生,免不了就要学术辩论一番,不过也没有人拉着舒窈一起,就让她一个人在一旁品茶吃糕点。

这还是云舒窈第一次看见林殊和萧景琰两个人就儒家学派辩论,忍不住啧啧称奇,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女儿家的娇笑声,可谓是突兀至极。

黎崇老先生当下转过身来,面容慈祥:“怎么,小郡主是对林少帅和七皇子争论的事情也有什么看法吗?”

“我……”

“她师承乾门,看的是道德经,才说不出什么呢!”她还没没说什么,林殊倒是先说了。其实,乾门不算道家,但是因为乾门掌座喜欢道家,所以免不了大家说起的时候,就这样一概而论了。

不过,云舒窈也的确看道家。

“道家怎么了!鬼谷子也是道家的!有本事你别看他的兵法呀!”云舒窈习惯性的回敬道,鬼谷子可是兵法鬼才。

“……说起兵法,当属孙武!”虽然愣了片刻,但是说起兵法,林家少帅向来不会输给任何人。侃侃而谈的模样还有些老气横秋的。反观云舒窈,倒是安安静静的给在座的两位长辈大家倒了清茶,毫不在意的模样。

“是害怕了,故意当做没听见不是!”

云舒窈抬了抬头,笑得狡黠:“是我道家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

这话一出,萧景琰扑哧一声,笑得非常不给面子。

周玄清老先生倒是笑眯眯的问道:“那依小郡主看,何为上士无争,下士好争?”

“唔,其实我倒不觉得要把这两者分的这么清楚。就像两位老先生也是一样的,也不是一出生都是儒学大家的,总免不了有争论辩驳的经历。嗯……”云舒窈抿了抿嘴,端起了那杯茶,说道:“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

“好一句,浮生如茶,破执如莲啊,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小郡主果然聪慧。”黎崇老先生略带深意的看了看云舒窈,不由得感慨,大家对这个小郡主的聪慧倒是看得狭隘了。

又看了看林殊和萧景琰,这两个孩子都是天之骄子,但是出身高贵,天资聪慧难免也有些张扬和冒进,虽然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难免会栽跟头。小心稳重些,总是没有错的。

一起用过午膳之后,三个孩子就起身告退了。不过路过天祖坛的时候,云舒窈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啦?”林殊好奇的问道。

“嗯,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云舒窈神神秘秘的说道。林殊和萧景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云舒窈长话短说道:“我曾听一个老宫人说过,前代有个公主因为和侍卫相爱,皇帝不允婚。所以这侍卫就在天祖坛下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内幽僻之处。公主借故出宫,行至天祖坛,谎称头疼冲撞了天神的神道,要设下锦帐,焚香祭天一个时辰。侍卫们不敢不遵,立即照做。然后这位公主就从密道逃走,和侍卫私奔了。你们说,这下面,会不会真的有密道?”

小姑娘么,总有些爱情的好奇心。尽管并不是自己的,可云舒窈也同样憧憬。

而密道探险之类的游戏,向来都是男孩子们都喜欢的。林殊当下就表示了要去一探究竟。不过萧景琰犹豫了一下:“这是天祖坛,我们擅自……皇长兄肯定会生气的!”

“我们三个人要是悄悄地过去,谁看得见!”林殊立刻反驳道,立即得到了云舒窈的认可。

“舒窈,你也要去?”萧景琰不可置信。

云舒窈没有回答,但是脸上向往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萧景琰板起了脸:“反正我不去。”

“嘿,你这不知道变通的倔脾气怎么又上来了!”林少帅恼怒则雷霆的脾气让他不过脑子的不满道。倒是云舒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嘻嘻的挽着萧景琰的胳膊说道:“景琰哥哥,我知道怕祁王哥哥知道了会生气,会责罚。可是你看啊,我和林殊是一定会去的。”说完,和林殊使了个眼色。

林少帅立刻会意,帮腔道:“而且就算你今天拦着,我们明天也会找时间去的!”

“所以,你是绝对拦不住的。”

“而且我们已经告诉你了。那么日后我们被发现了,你也会被祁王哥哥扣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的。”

“诚然,左右你都是我们的从犯。既然担了罪名,但是却没有享受,何其无辜呢不是?”

萧景琰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哭笑不得:“你们,你们俩这是……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同仇敌忾过!”

“这怎么能是同仇敌忾呢!”云舒窈故作夸张。

“这是有福同享!”林殊紧接着说了下一句,模样一脸真诚。

萧景琰更是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是有难同当呢!”

不管是有福同享,还是有难同当,三个人都是习过武的人,成功的躲过了躲在暗处保护他们的侍卫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天祖坛边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进去。

挖密道的不过是个侍卫,又是挖给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的,所以入口并不难找。只不过涉及皇家辛秘,不便四处张扬,所以一直不得而知罢了。

如今知道了,那就很容易就找着了。

萧景琰虽然一开始不赞同,但是找到了密道入口的时候,也是兴高采烈的。三个人一咋呼,不小心惹来了巡逻的官兵,立即闪身躲进了密道,又急急忙忙把那块地砖挪回原位挡住洞口。

因为尘封了多年,所以地道内蛛网密结。林殊和萧景琰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因为常在军营呆着,有的时候也经常在泥潭里滚打,不觉得什么。可云舒窈可不一样,虽然她也处理过一些特殊的中药,但是也接受不了这般的灰尘。

不过好在密道并非很长,三个人加快了脚程就出了密道。果然是城内的幽静的地方,就连号称金陵城哪里都能看见的崇音塔的塔尖都被周围的参天大树给挡住了。

“我在金陵长这么大,还从不知道城内还有这么孤僻的地方……”

“可偏偏距离主道也不远,仔细听听,还是能听到一些叫卖声的。”萧景琰也忍不住说道。

“哎哎哎!你看那些官兵是做什么的!”云舒窈伸手拍了拍林殊的肩膀。

“那是巡防营……应该是我们几个擅闯天祖坛的事情吧。”林殊撇嘴:“就这速度,贼人早就跑光了!”

“你有没有点你就是贼人的自觉啊!”萧景琰白了他一眼:“好啦,我们就从这边出去,回主道,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原本他们感兴趣的就是密道,现在这密道已经走过一场了,也就没有了多少的兴趣。毕竟,私奔也没有两男一女的道理。

不过,像这样的不听话的行为,总也是要发生点意外的。这里树木长的密集,有没有人修剪所以杂乱的很。云舒窈虽然被护在中间,但是免不了也要自己动手拨开旁边都快齐腰的小树杈。

伸手之间也有看的不真切的时候,不小心就拨到了不是树枝的东西。

“啊!”手指尖冰凉粘滑的触感才勉强让自己意识到那是什么冷血动物,手臂上就已经传来了刺痛。

“怎么啦!”林殊和萧景琰连忙上前查看,两个不大不小的小孔让他们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好在云舒窈自己就是大夫,又习武,防止毒素蔓延这点做得很好。

当下,三个人也担心会不会因为忽然蹿出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直接就冲了出去。林殊背着舒窈,萧景琰前面开路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跑了出去,直奔距离这里最近的祁王府。

堂堂赤焰军大帅的儿子和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带着女扮男装的最受宠的小郡主去了祁王府。这样的事情,在平时也就当做孩子们顽皮处理。但是,现在小郡主脸色苍白,手臂上还有两个小孔,局部肿胀,留着黑血,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尽管小郡主会医理,处理的很妥当,后来也得到了很好的放毒,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是,林殊和萧景琰两个人还是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不过,因为当时天祖坛闯入了刺客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了,林殊和萧景琰不想舒窈醒过来还要因为密道这件事情被责罚,于是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说出那一段事情。因为他们两个从来也不是听这种女儿家的故事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听出端倪。

这样篡改了过程的后果就是,舒窈小郡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两个人被各自打了十大板子,事后还要去宗庙罚跪一个月。

小郡主格外的不忍心,毕竟事情是自己想要看密道才引起的,而且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但是,她还没开口说要去求梁帝,就被英王狠狠斥责了一顿。

“身为女子,穿着男装和两个男子招摇过市成何体统!更何况你还是郡主!上有皇恩,下有父母,做起事情来竟然如此不知分寸!平时宠着你由着你也就算了,这回,为父也要家法伺候!!”

说是家法,但是怎么也不会打板子的。因为别说英王妃了,就连太皇太后也是不会允许的。

但是,舒窈也被罚在家里的祠堂跪了三天,还要抄写佛经。而且那一个月,她除了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甚至都不允许出门。一时间也根本没机会去看看林殊和萧景琰。

到了一个月后,萧景琰和林殊被放了出来,进宫去给太皇太后磕头,然后就遇上了。

“你没事吧!我和景琰被罚跪,看的严,都没人给我们带消息。”林殊丝毫不在意自己,倒是上上下下把云舒窈打量了一遍。

云舒窈鼻子一酸,瞪着他们俩:“说好了是有难同当的!你们俩个……”

“哎,你别哭呀!”萧景琰连忙哄道:“我们俩皮糙肉厚的,这十棍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我们要是真说了实话,还要多一条乱闯天祖坛,扰乱金陵秩序呢!”

“就是!倒是你,我听说英王伯伯也罚你跪了三天祠堂,你的伤好全了没啊!”

“早好了,毒性不深,放出来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啦!”林殊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小时候一样,伸手架到了舒窈的肩膀上:“好啦,和我们俩你还客气什么!以后闯了祸只管往我们头上推就好啦!”

“就是说,我们是兄长,怎么也轮不到你去受惩罚的!”

三个人推推搡搡着跑去了太皇太后的跟前。当然,林殊和景琰都是坐不住的,太皇太后才说了不到几句话,就千方百计的找主意溜了出去,跑去了练武场。只留下舒窈一个人陪着老太太。

老太太喜欢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而云舒窈,向来是孩子里最坐得住的一个。每一次去,都会极有耐心的一直等到老太太小憩才会离开。不单单是因为她真心的孝顺这个花甲老人,也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而难免会发生改变的心境。唯独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云舒窈。

那时的舒窈,也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主动离开了这里。

舒窈十二岁那年,因为英王妃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英王不想她思女心切,又因为浔阳云家适合养病,所以等过了春猎就把舒窈和英王妃一起送去了浔阳,等到来年春天过后再接回来。

也是那一年,十三岁的林殊跟着父亲一起上了战场。

在兵戈既未息的乱世,林殊并不是战场上最小的士兵,但是却一定是最年轻的冲锋将军。

边关的捷捷喜讯,无一不在为这位第一次上战场的少年将军宣扬威名,无一不在传达赤焰少帅是何等的天资卓越。

年尾,赤焰军班师回朝。已经扬名四方的赤焰军少帅叩谢了皇恩之后立即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奶奶!”人都还没有跨进门,就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喊了。激动地已经年迈的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在宫里陪同的各位贵妇人都连忙上前搀扶。

老人家连连拉着要跪地磕头的重孙子就坐到了软榻上,既是欣慰又是怜惜的抚摸着林殊的脸颊,语无伦次的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近一年的军旅生活,林殊长高了,精壮了,也晒黑了。但是那明亮的双眸却是越发的神采飞扬起来。

等到太皇太后心情平稳了些,这才起身给周围的长辈行李。

有皇后,宸妃,惠妃;母亲晋阳长公主,姑母莅阳长公主;纪王妃婶婶。

然后林殊咦了一声。

“怎么啦?”太皇太后好奇的问了一句,然后笑着招呼林殊到身边坐着,指着那几个小姑娘当中的一个小姑娘说道:“这是你霓凰妹妹,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见过的。”

穆霓凰,是南境云南王的女儿,小时候也跟着进京小住,宗室的孩子都是一起玩耍过的。不过此番随父进京,却是要常住。其中真正的理由,永远不会是明面上那样的冠冕堂皇。

今天她入宫来拜见太皇太后,因为小弟年幼,王妃留在云南照顾,她身边没有女眷长辈,所以请了纪王妃带她进来。顺便也请来了好些个皇室的妃嫔、公主;宗亲的贵妇、贵女作陪。赶巧,林殊今天回的金陵,就过来跪拜了。

“我说怎么看着略微有些眼生!”林殊说的毫不在意,笑得也爽朗:“我记得,霓凰妹妹是比我小了两岁吧!这下,阿窈可高兴了,终于来了个和她年纪相仿又比她还小的郡主。”

金陵城内的贵族小姐自然是不在少数的,只不过世家女子也是分品级的。皇宫里的是皇室公主,云舒窈这样的是宗亲贵女,再往下的就是官家小姐了。

前面两级毕竟都是沾亲带故的,虽然存在差异,但是也总不那么的明显,可是最后一级那就不一样了。所以,纵然偶尔也会一起玩耍,可是终究隔着一层。这样一来,女儿家的圈子就更小了。

两位长公主先不说,毕竟都生了野小子,莅阳长公主倒是有个女儿,但是年纪的确差的有些远。可国公,亲王,总也有女儿家,只是和舒窈关系好的却是没有几个。

无关乎其他,主要是舒窈虽然不姓萧,但是看她得宠的程度和公主之差不过也就是这点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都不想平白过去就矮了一截。

所以,林殊想当然的有了这样的误会。

在场的人都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你呀!”太皇太后忍俊不禁,但是看着林殊忽然悻悻地闭嘴吃点心的模样,挪揄的凑了过去:“怎么,还闹别扭呢!”

闹别扭?林帅府公子和英王府郡主闹别扭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那天,林殊可是一脸怒气的从英王府驾马离开的。

只不过,因为林殊随父亲出征,舒窈带着母亲去了浔阳云家。没有两位当事人在场,实在是问不到原因。又因为林殊一战成名而被人渐渐忘记了。

在座的都是女眷,平日里不操心国家大事,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孩子的事情。如今太皇太后忽然提起,大家又都免不了好奇起来。只不过,这次注定是要让大家都失望的。

因为就连林殊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情了。他只记得,自己被父帅允许出征,高兴地在萧景琰的面前炫耀完了之后,骑着马就去了英王府。他只记得他想和舒窈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吵架。

这一年,他上阵杀敌,训练战士,研习兵法;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件事情来,可是想着、想着,就会想到别的事情,一时间又心烦意乱。索性,就不再多想。只是,班师回朝之际,他脑海里蹦出来的,依旧是和出师之前一样的想法,要和舒窈分享这一份胜利喜悦。

可惜,舒窈几乎这一整年都住在浔阳,要等到明年春猎前才回来。这是他知道的,不过他在刚才的时候,还是因为没看见舒窈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啦,你舒窈妹妹写信回来还问起你呢。”太皇太后慈祥的笑着,说道:“之前你在前线,没让你知道。现在你回来了,记得早点给她回一封信。好啦,这里都是女人家,你定是坐不住的,去玩吧!”

林殊自然就跑出去找自己的好兄弟萧景琰了,炫耀了一整天自己在军队的事情,至晚方归。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枕着,一手搓着衣角,不知道的还以为赤焰军少帅是在想什么制敌良策。实际上,他只是在想着,如果要和舒窈写信,应该写什么。

片刻过后,赤焰少将军忽然翻身起来,咧着嘴叠了一张纸塞进信封,写好地址,命人送了出去。

浔阳和金陵距离的并不远,略快点的脚程,两日就到了。所以,舒窈很快就接到了林殊的信。她当然听说了赤焰军回朝的消息,也把赤焰少帅的威名听得很清楚,不单单是民间的传说,还有每个月都要写信的萧景琰的正统的宣传。她并没有不高兴,但是要说高兴却也全不尽然。

所以,她也没有想好如果要给林殊写信的话,要写些什么。毕竟他们在吵完一架之后,都没有正式的说过话。而那场争吵,舒窈现在想起来也总是摇头叹息。

其实,那并不是她和林殊的问题,而是整个金陵城内的风气问题。乱世之中,边关难定,可是京中繁华之地却永远是一片安逸。云舒窈又是娇养长大的郡主,纵然每年都会在浔阳,可是看见的也不过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边关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战争对她来说也太遥远了,遥远到她即使知道林殊是将门之后,却也从未想过他也是要打仗的。英王宠她,但是并不溺爱,虽然知道要娇养,可是在学问上却也当作男儿一般。舒窈郡主也看过四书五经,念过兵法典籍,清楚的知道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林殊的这个年纪,绝对称不上是不正常,可是要让她说这是正常的,又怎么可能。

毕竟,知道和真的面对是两件事情。所以,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想林殊去而已。可是,就是这样吵了起来。

可是吵架的过程中,也难免会有出言不逊或者言语不恰当的时候。不过,到底是哪一句话让林殊勃然大怒,舒窈无论怎么细细回想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木已成舟。林殊生气,拂袖而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现在林殊居然主动给自己写了封信,到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当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思接过那封信,鼓足了勇气撕开来却只看见一张白纸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

可却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而且,不管他是杀伐果断的先锋将军,还是奇兵绝谋的赤焰少帅,就冲着封空无一字的信,他依旧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骄纵张扬的林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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