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家宴(六)
喻默这张嘴是猝不及防的重拳出击,野风还迟钝了两秒,终于从这隐晦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个上分小队的内部顿时变得暗潮汹涌来了起来。
和平是个纯傻白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接下来的连败中,他奶的异常辛苦,他们家的狙击手和先锋战士同床异梦似的,也不知道谁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疯狂的卖对方。
妮妮的心态都给打崩了,两局结束后就骂骂咧咧的诅咒她哥单身一辈子,然后凄风苦雨的下线写作业去了。
上分小队就地解散。
喻默在BOD的端游里已经好久没碰过狙击手了,在手游里他过足了瘾,演野风演的愉快,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却发现沙发上空了。
宫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喻默只大致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那个很贵的锡兰蔻的套盒还散在茶几上,宫雪没带走,只带走了她来时拎着的那个的LV的包包。
喻默的内心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波澜,便慢吞吞的把头挪开了。
这时,纪烟和林檬从楼上相互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走下来了。
“你别听喻默他爸胡说,。”纪烟笑吟吟道:“这里永远只会是你跟喻默的家,跟别人都没关系的,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把我当妈妈也成,我不介意再多个女儿,我可喜欢女孩子了。”
林檬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儿,小声道:“好。”
“咦?”纪烟低眸看了一眼楼下的客厅,诧异道:“Shelly走啦?”
“嗯。”喻默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
“什么时候走的?”纪烟问。
“我也不知道。”喻默懒洋洋的说:“我刚打了两局游戏,一抬头人就没了。”
纪烟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在林檬背后拍了拍道:“过去玩儿吧,我去试试你买的浓汤宝。”说着便哼着小曲儿回了她的厨房。
喻默瞅着这两位女士亲密无间的交互姿态,憋了半天笑,随后趁着林檬走过来,便一把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扯了。
林檬一个趔趄没站稳,轻轻地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禁不住一阵害臊、:“你干嘛啦!”
喻默环过她的腰,微微笑道:“怎么?都见了家长了反而还不让我碰了呢?”
“这还有人在呢,我要坐沙发拉……”林檬扶着他的肩试图站起来,又被喻默强行按了回去。
“不行,我不高兴。”喻默说:“放我一个人在下面跟一个对我有邪念的人独处这么久,你太狠心了。”
林檬:“……你怎么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喻默抬手捏了捏她柔软的后颈:“句句都是事实。”
要说宫雪的出现一点儿都没对林檬的心态造成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喻默不提还好,一提她心底那一包包的醋汁儿就突然被戳破了,酸里酸气的溢了出来,私下横流。
“我看你分明还挺舍不得她走的嘛。”林檬眯了眯眼睛,开始乱咬一气:“刚才你盯着她走的方向看了好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别以为我都没看见。”
喻默哭笑不得:“你倒是挺会给我编故事的。”
“那你也得有素材给我,我才能编的出来啊。”林檬翻着白眼儿说:“她可是在你们家当了好多年的‘童养媳’呢。”
“你再胡说,我可要亲你了。”喻默眯眼儿威胁。
林檬到底脸皮薄,登时就不再信口开河,她推搡了一下喻默想站起来,还是被喻默强行捏着后脖颈,在额头上用力的亲了两下。
“你你你!”林檬红着一张脸跳起来,连退好几步。
“小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乱讲话。”喻默翘起二郎腿说:“非要说童养媳这个事儿,我倒是很希望时间能倒退到三年前。”
“你想干嘛?”林檬脸色一冷。
“把你从网吧里直接捉回来,关在我们家的小地下室里养着。”喻默轻轻的哂笑,挑眉:“每天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等你说愿意了再放你出来。”
林檬:“???”
林檬:“你变态!”
少女小脸儿红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炸毛跳脚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喻默乐的被她骂变态,脸上笑意越发深,
“喻默你又欺负林小檬了是不是?”纪烟在厨房里扬声道:“啊呀啊呀,这个应该煮熟了吧,嘶撕嘶,烫死人了。”
喻默赶忙起身,他奔进厨房,从墙上把防烫手套拿下来带上,眼疾手快的从纪烟手里接过了大砂锅。
“你让开点,我来端。”
纪女士被烫的直捏耳朵,那厢林檬也跟过来道:“我来拿筷子吧,筷子在哪儿呢?”
“在消毒柜里。”纪烟揉着痛痛的手指尖儿说:“唉,做饭真不是个人干的事儿啊……下次还是把小吴叫回来继续帮工吧,我真不擅长这个。”她哀叹。
“你能认识到这点可真是太难得了。”喻默将砂锅放在餐桌上,掀开盖子瞧了一眼,浓白的汤汁儿“咕咚咕咚”的冒着泡,香味儿倒也尚可,看来是个能吃的东西,他忍不住感慨,多亏了他灵机一动买的浓汤宝。
“来来来,坐下吧。”纪女士热情的招呼着:“尝尝我的手艺!你们俩就坐对面儿,挨一起坐,对对对别害臊呀。”
三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坐定,捧着雪白的陶瓷碗,相视而笑,氛围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喻承恩从楼上慢慢的走了下来。
他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儿偌大的客厅,没有看到宫雪的身影,便驻足阖了阖眼。
“怎么?没看到人心里很失望吗?”纪烟拿着筷子坐在桌边儿,肩颈修长的扭过头来,觑了一眼喻承恩。
“没有。”喻承恩也没生气,意外的笑了笑,这笑容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多了些生气,似乎和蔼亲近了许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步走下来:“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纪烟不以为然的问。
“我怕你会让我亲口赶她走。”喻承恩笑了笑,直白的说着:“说实在话我拉不下那个老脸,夫人,幸好她自己走了。”
纪烟翻了翻眼睛:“算你诚实。”
“所以我配和你们一起用餐吗?”喻承恩耸了耸肩,无辜的发问。
喻默和林檬安静如鸡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纪烟。
纪烟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腰杆儿笔直的像是一尊圣女像,她不动,喻承恩也不动,就用温柔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算了,过来坐吧。”纪女士终于还是松口了,高贵冷艳的说:“筷子自己去拿。”
喻承恩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多言,非常听话的转身往厨房的消毒柜走过去了。
喻承恩对于纪女士言听计从的程度实在是让林檬咋舌,她眨巴眨巴眼,禁不住好奇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喻默。、
喻默垂眸回看她,眼眸弯弯含了笑,那毫不惊讶的样子仿佛在骄傲的炫耀着“你看这就是我们老喻家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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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承恩很快拿了筷子,坐到了纪烟的身边儿。
纪女士还在小幅度的翻白眼儿,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喻承恩也不生气,温和的笑道:“今天这汤是谁熬的啊,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色香味,色香先占了两样。”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吗?那必须是咱们家厨艺最好的人。”纪烟没好气的说:“咱们家除了我,还有谁厨艺最佳!”
林檬想了一下,印象中喻默好像是会做饭的,在基地里好几次他的份额被潘达那个小胖子偷吃了他都是自己下厨再做一份儿,想来是跟纪女士同住一屋檐下多年修炼起来的技术。
但是这种话现在铁定不能说,怎么能当面揭未来婆婆的老底儿呢?除非她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喻默的求生欲也很强,宝相庄严的静坐着,这俩人都把接梗的机会留给了喻承恩,喻承恩抬手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那只能是你了。”
“知道就好。”纪烟说:“那我就给你一个品尝我手艺的机会。”
喻承恩频频点头:“谢谢谢谢。”
他起身,喻默从一旁递了陶瓷汤勺给他,他小心翼翼的拿了汤勺在砂锅里搅动了一下,舀了汤汁儿和猪蹄儿进碗。
“鲍参翅肚,花胶蹄髈,这是佛跳墙啊夫人。”喻承恩满脸诚恳的说:“中华名菜,这你都会做,真是不得了啊,未来你的厨艺一定不可限量!”
林檬瞪大了眼,她还是头一回能见到一个人把马屁拍的如此一本正经严肃端庄,简直像是国家领导人在发表什么重要的演讲似的,让人不得不信了,旁边儿的喻默率先破功,忍不住“噗嗤”一声,掩着嘴发笑。
“说得好说得好。”见喻承恩瞪眼过来,喻默忍不住拍手:“老喻不愧是当领导的,说话水平就是不一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品尝一下夫人的手艺。”喻承恩微微颔首道。
林檬没觉得有什么,这些食材都是上等佳品,随意组合搭配煮一煮都能熬出鲜汤来,更何况纪女士还用了他们的杀手锏——浓汤宝,就是再不会做饭的人也不至于做的太难吃吧!
于是他们几人都用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喻承恩喝下第一口汤。
一秒,两秒,三秒。
喻承恩像是石化了一般。
纪烟刚刚被哄得是心花怒放,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你为什么不咽下去啊?”她黑着一张脸,发出灵魂的质问。
喻承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浓眉一皱,半晌才开口道:“太,太美味了,我舍不得咽下去,想......想让我的味蕾多享受一会儿这美妙的时刻。”
“啊真的啊?”喻默居然松了一口气,起身道:“那我也尝尝。”
林檬:“我也要我也要。”
喻默:“把碗给我,我帮你盛。”
两人各自盛了一碗汤坐回去,林檬捧着碗,喻默拿着勺,各自送了一口进嘴。
林檬:“?!”
喻默:“......”
喻承恩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用抽纸擦着嘴角,凉飕飕的看着他们俩吃瘪的表情。
纪烟还十分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林檬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欲哭无泪,喻默用的勺儿,受害程度较低,此时忍不住震惊的叫道:“妈!你是怎么会把佛跳墙做成甜汤的啊?!”
“甜汤?”纪女士茫然道:“没有啊,我没放糖啊。”
“那为什么会是这种味道——”喻默目瞪口呆:“没有哪个浓汤宝会是这种味道!我发誓!否则他们厂家早就倒闭了!”
纪烟坐回原处,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瓜:“啊,我想起来了,我加了点川贝枇杷膏。”
“川贝枇杷膏??!?!”周围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呼。
“对啊,我看网上说,佛跳墙也可以做成药膳的,但是我们家好像没有什么中草药啊,人参我又不会处理,就干脆倒了点现成的进去——”纪女士无辜的说。
“你都没有......自己先尝一下味儿道吗?”喻承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啊。”纪烟回答的理直气壮:“那么烫,怎么尝啊?”
喻承恩:“......”
喻默:“......”
林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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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女士终究还是没能完成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恰的成就。
最终还是喻承恩给老韩的私房菜馆打了电话,让他们临时加急做了私房菜外卖送了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檬就只好跟喻默一起嚼点儿泡泡糖解馋。
两人一起坐在喻家宅子里的那架秋千上,晃荡来,晃荡去,林檬道:“真没想到,你爸爸私底下居然是这样儿的,还挺好玩儿的。”
“没想到吧?”喻默揽着她的肩:“咱们家不为人知的事情还多着呢,等你嫁进来,我就统统告诉你。”
“我才不惜的知道呢。”林檬撇撇嘴:“而且你那么变态,谁要嫁给你啊。”
“我变态还不是因为你啊?”喻默俯身在她的耳廓上轻轻的咬了一下:“都是你给我憋的。”
“你!”林檬最谈不得这种话题,伸手推他:“少甩锅给我,自己变态去!”
喻默:“那你给我亲一下。”
林檬觉得这狗男人说亲,正儿八经想做的事情可能就下去远了,现在可是在他们老喻家的宅邸里,要是被喻家二老看见还得了啊。
她当即调转话题道:“不要不要,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什么?”喻默道。
“宫雪的爸妈是怎么死的?”林檬问。
喻默想了想,轻声道:“其实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妈之前提过一两句,好像宫雪的父亲曾经跟我爸一起经商,有段时间我爸跟黑道上的一些人起了冲突,他们就在我爸回程的接送车子里头动了点手脚。”
“动了手脚?”林檬震惊道:“什么手脚?”
“好像是把刹车弄失灵了之类的。”喻默说:“但是那班车子我爸爸并没有坐,反倒是宫雪的父亲,他因为当时急着想要赶回家,所以就跟我爸提出调换车次,我爸同意了,所以——”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林檬顿了顿:“那她的母亲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宫雪的母亲也是个全职太太,不过跟我妈不一样,她的母亲家里没有背景,所以吃穿用度全都仰仗着宫雪的父亲,所以她父亲一出事,她的母亲就崩溃了,在家割腕自杀了。”
林檬张了张嘴,还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件事一直是我爸心里的一道坎儿,他始终觉得是宫雪的父亲替他挡了一劫,害的宫雪家破人亡,宫雪成为孤儿也是他的责任,所以这些年他对宫雪的好都是无条件的、”喻默说:“为了弥补他内心的歉疚。”
林檬垂下眼帘。
她也不好多加置喙什么,关于究竟是不是喻承恩的错什么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对喻默的心疼是不会变得。
“我不管。”她倏地扑到喻默的怀里,搂住了男人的腰,低声埋怨:“我不管他们怎么样,反正他们不能伤害你,谁伤害你都不行。”
喻默含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外卖到了,快进来吃饭吧!”那边儿纪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喊道。
“哎,来了。”喻默应了一声,起身将林檬抱下秋千,两人一同进屋。
正经私房菜菜馆儿的菜色跟纪女士的黑暗料理果真就是天壤之别,四个人都饿的狠了,也没有多客套寒暄就开始吃饭。
林檬起初还不太好意思多夹菜吃,倒显得自己很贪嘴似的,结果喻默和纪烟轮番给她夹菜夹肉,她碗里的美食都堆成了一个小山,根本无处下筷子。
喻承恩吃饭吃了一半,忍不住开口道:“林檬,吃饭就敞开来吃,不要拘谨的像是上刑一样。”
林檬缩了缩脖子:“那个我......我减肥。”
“减什么肥?我最看不惯现在小姑娘动不动就节食减肥。”喻承恩说:“饿坏了胃,以后吃的不是饭都是药,得不偿失。”
林檬:“啊,这样。”
“你纪阿姨年轻的时候也动不动就减肥。”喻承恩板着脸说:“最后还不是被我给纠正回来了。”
“哎哎哎。”纪烟愤愤然去的敲着碗缘儿,“叮呤咣啷”响:“吃饭就吃饭,你没事怀什么旧啊?”
“我越看越觉得这小丫头像你年轻的时候,伶牙俐齿的。”喻承恩说:“一边儿能把人气跳起来,一边儿又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感慨万千的摇头:“难怪喻默会喜欢她。”
喻默被呛咳了一下,那边儿林檬涨红了脸,慢吞吞的把头埋下去:“对,对不起喻伯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喻承恩说:“就是有点儿感慨。”
“像我是好事情。”纪烟没好气的说:“但是我也特别庆幸,我儿子在鉴婊这方面,一点儿也没遗传你,幸亏没有遗传你。”
“鉴婊?什么意思?”喻承恩皱了皱眉吗,认真的发问:“你们要买表吗?什么牌子的?腕表还是怀表?我对钟表这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是鉴别绿茶婊啊喻承恩。”纪烟满脸都写着嫌弃:“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老古董,不懂就去上网百度!行了别说话了你,吃饭吃饭。”
喻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