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王珣没想到黛玉这般体贴大方，顿时大喜过望，给黛玉郑重做了个揖，道：“多谢林姑娘。”

黛玉抿嘴一笑，摆手道：“不过一点子小事，快别这样多礼了。”说罢对紫鹃点了点头。

紫鹃会意，笑着领了王珣去一旁，道：“板儿想看什么书？我给你取来。”

王珣看着满架子的书，只觉眼花缭乱，定了定神，努力将视线从那些孤本古籍上挪开，思量了一番，最后选了两本关于四书的名家注疏，又选了一本《春秋公羊解诂》。

四书他前世随祖父研习过一段时间，这一世私塾夫子也有教导，然而都只是浮于表面，理解不甚透彻，而五经之中除诗经外余者皆不熟悉，其他还罢了，像《春秋》这样的经文言简义深，又没有句读，如无注释，根本无法了解。

紫鹃见他一气选了三四本书，不禁笑道：“这么些书，你十天半个月都读不完，这会子能看多少？”虽如此说，还是一一给他取了下来，又叫小丫头端了张矮几并小凳子来。

王珣微微一笑，也不辩解，道谢后便捧了一本书在小凳子上坐了，快速翻看，默默记诵。

紫鹃也不打扰他，轻声叫春纤端了几样茶点过来，吩咐她仔细照看，便走开了。

这厢贾母等人看了一回纱罗，吩咐凤姐：“明日将潇湘馆的窗纱都换成霞影纱，再找一找，只怕还有；要有就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有雨过天青的，我做一个帐子挂上。剩的配上里子，做些个夹坎肩儿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凤姐儿忙答应了。

贾母便向刘姥姥笑道：“这屋里窄，咱们别处逛逛去。”

刘姥姥笑着应了，又见王珣还只在角落里埋头苦读，忙道：“板儿，该走了！”

王珣一心沉浸在书中，充耳不闻。

刘姥姥见状忙过去拉了拉王珣，数落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犯老毛病了，连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王珣这才惊醒，赶紧将最后两页看完，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

众人见状都觉十分有趣，薛姨妈笑道：“这孩子真真用功，还没见过哪家孩子这般刻苦读书的。”

王夫人也点头笑道：“我瞧板儿这孩子是真心喜欢读书，一心只埋头看书，几上的点心都不曾动。”

刘姥姥对贾母等人陪笑道：“老寿星莫怪，这孩子有些痴性，在家里头也是这般，见了书本便什么都忘了，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

贾母闻言笑道：“这孩子上进是好事，有什么可怪罪的。”

黛玉一眼瞧见桌上的书，不禁微微蹙眉，向王珣道：“我方才见你翻书极快，几乎不曾细读，这般囫囵吞枣又能明白多少？”

王珣没想到黛玉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不禁面上一红，低声道：“细读太费时间，我便想了个笨法子，将内容先背诵下来，待家去后默写出来，再细细品读。”

众人听了都是一怔，黛玉奇道：“你是说这些书你都背下来了？难不成你有过目不过之能？”

宝王珣道：“回姑娘的话，过目不忘不敢当，不过记诵略强些。”不知是不是穿越一回的缘故，他的记忆力远胜前世，内容再晦涩的书本他也只需看一两遍便能倒背如流，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众人都十分好奇，黛玉有心试一试他，当场便出了几个《春秋》上的章目回考他，王珣知道贾府大多人还是将他们看作来打秋风的，不想让人看低了，二来也希望能博得黛玉的好感，多借阅些书籍，因此也没有藏拙，皆对答如流。

黛玉又问道：“可知方才这几段的释义？”

王珣心下忖度了片刻，按着自己的理解斟酌着答了。

黛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虽然意思浅显了些，不过到底不曾正经学过，能明白这些已经算是难得了。”

王珣心下有些惭愧，暗道我这也是占了前世的便宜。

如此一来连湘云与探春等姊妹也好奇起来，宝玉更是跃跃欲试，几人低声商议了一回，宝玉便命人取了一本《王摩诘全集》来给王珣，笑道：“你既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一本书里头有一百来首诗，你可能在两刻钟内背诵出来？”

王珣谦逊道：“不敢夸口，权且一试。”

刘姥姥却不知外孙底细，心下十分担心，唯恐他在众人面前说大话丢脸，惹得贾母等人不快，因此忙道：“他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什么，才念了几本书就轻狂起来了，宝二爷快别跟他一般见识。”

贾母等人正来了趣味，闻言都笑道：“有什么要紧，且叫他试一试罢。”

王珣闻言微微一笑，向刘姥姥摇了摇头，便接过宝玉手中的诗集，一目十行翻看起来。

此时房中众人都屏气凝神，看他如何行事。

王珣平心静气，首先从头至尾快速翻看了一遍，随后阖上双目回想了一遍，第二次又细看了两处，方合上书册，交还给了宝玉，道：“宝二爷，可以了。”

宝玉取出怀中核桃大的西洋金表瞧了一眼，笑道：“才只过了一刻钟，你真记下了？”

王珣点了点头，开口背诵，口齿清楚，语言流利，从头到尾竟无半点停顿。

宝玉听罢点头笑叹道：“果然分毫不差。”

湘云赞叹道：“这过目不忘可是天赋异禀，一百个人里头也难出一个。”

凤姐原不曾将一个小娃儿放在心上，只是见贾母喜欢，便也在一旁凑趣，笑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板儿这孩子竟是二十四变，旧年才见的还懵懵懂懂的，没想到才一年不到便成了神童了！”

刘姥姥虽不懂黛玉等人的问答，但众人的夸赞还是听明白了的，心下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姑奶奶快别赞他了，其实先前这孩子也只知道顽，年初才落了水，好在救了回来，脑瓜子也开了窍，说来还亏的有神佛保佑呢。”

王夫人对此是深信不疑，捻着佛珠手串点头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不错。”

先前因刘姥姥是娘家的穷亲戚，王夫人以为祖孙俩这次又是上门来打秋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后来见板儿言谈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心下才高看了两分，如今又有如此天赋，更觉脸上有光，对刘姥姥与王珣也愈加和善。

贾母心下亦是极为吃惊，她久经世故，眼光老辣，先前便一眼看出王珣的风姿气度不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如今又有这般天分，心道这孩子将来必不是凡物，忍不住向刘姥姥道：“老亲家，你这孙子是个难得的，又有神佛保佑，日后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你只等着享福罢。”

刘姥姥闻言自是欢喜，忙笑道：“借老寿星的吉言，只望他日后应了您的话就好了。”

贾母道：“这孩子既有这样的天分，可别埋没了，倒要请个好先生，好生教导才是。”

刘姥姥听了这话不禁叹气道：“老寿星说的是，只是咱们庄户人家，先前念书已是家里省了嚼用才咬牙送去私塾的，有先生肯教便罢了，哪里知道什么好歹。”

宝玉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动，向贾母笑道：“老祖宗，我看不如就叫板儿来咱们家学读书，横竖也是自家亲戚，一来学里有太爷教导，吃食纸笔都是现成的，姥姥家里也可以省些银钱，二来板儿还可以同兰儿做个伴，闲了也能进园子来逛逛，看看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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