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缸里
这时杨春玲忍住泪,问:“到底咋回事?我三哥哥人呐?你们哪个晓得啊?”
“真丢了。”田老三补了一句,拉开她:“春玲啊,你跟我过来一下子,我单独跟你说。”
拉倒了院子外边,还背着人,田老三将事情告诉了她。
杨春玲是杨家唯一念过书的人,怎么相信的了这些话,她觉得很笑人:“呵,田哥哥啊,你拿话框我啊,人烧不死,还自己跑了,拍电影呐?!”
“啧!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一个村子玩到大的,你见过我说谎了?就是说谎也可能拿这种事说谎,我还告诉你,不止我和周朝年晓得,何俊珍你认得,她也晓得。你再去郭德富家问问,是不是你三哥哥中邪了。”
杨春玲知道他的为人,其实也知道周朝年是个什么人,断然不会用死人说笑话。
可是,这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可能晚上,你们害怕了,看的眼花。我大哥哥脾气大,你不要介意,回头我跟他说说,但人你们一定要找到,我是跟单位请假回来的,就两天。”
这也不是说找就能找的事。
“田哥哥,你说话撒。”
田老三现在没话可说了:“小玲,你哥哥死了,工作的事先放一放,你要是清楚村里头发生什么事,让你走你也不走了。过去我是不相信这些说法,但我看到了,想起来还是害怕。你现在可以进门去看看,家里钉木条的地方,还有钉子孔,木条就在东屋里放着。”
杨忠华发泄过一阵,稍微缓缓,现在没对周朝年怎么样,因为郭德富就在他边上,说这些日子的情况。同是做生意的人,说话还是不那么惹他烦。
郭德富接过他的中华烟:“大兄弟啊,真事唉,后面情况我不晓得,前面的事不假。你兄弟突然就疯的了,还要跳湖,周朝年对你兄弟算不错的了,没得人问他,都是朝年在管,还带他去城上看病。你不谢谢人家就算了,但不能这样说他,还动手,人家还给你兄弟花钱呐。”
田老三拉开周朝年,带他去自己家里歇着。
丧事只能放着了,人都没有,办个鬼咧。
下午,来的人更多,赵青芳家的亲戚也要来了。
他都能想象,那些男女的口水能把自己淹死,可他还得受着,问题就是想不明白: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到底上哪儿去了?
忽然间,周朝年一拍桌子:“老三,会不会在湖里?”
“唔!”田老三也跟着机灵:“唉!对唉!有可能呐!”
说不清、道不明,死人怎么自己走到湖里去,但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去看,走。”
围着湖边走,湖挺大,一眼过去,十分的清澈,望的见底下的泥和草。
他们盯着湖面看,也看靠岸边的地方,最大的希望就是,这两个尸体是被人故意弄过来了,最好是孙少强,果真如此,那就喔弥陀佛了。
人呢?绕了大半圈,没见着。
田老三两手叉腰,站在湖堤口,冲平静的湖面一通看:“麻麻个逼的,找不到唉。”
白天,直到中午12点,他们转了七八圈,一无所获。
午饭也是在田老三家吃的,吃饭时,郭德富来报信,说赵青芳家里人来了。后面的话,他不需要说,还是和早上一样,两个字——要人!
周朝年得去。
田老三拉住他:“你别去!就在我家!我看他们敢怎么样!”
“人家是找我的,我要是不去,显得我心虚,他们要是把我告上法庭,那我怎么办?”
“上法庭就上法庭!你又没做错,怕什么?”
不是怕不怕的事,作为男人,得有个担当,事情照实了说,他们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和三兄弟的关系好呢,人都死了,就算自己还他一份情吧。
去了三兄弟家的院子,现在有五六十人了,男男女女,半数都是三兄弟家的亲戚。
周朝年闭上眼睛,让他们数落,被骂的狗血淋头,还被人用井水泼了一身,他依旧没话,就坐在廊子上。
“你说噻!他麻麻个逼的!说烧人就烧啊?讲王法啊?!”
孙少强说:“这件事你们真不清楚,不清楚就不要逼话啰嗦的。不止杨怀年一个人出事,曹大为儿子也有问题,我那天晚上看到的。”
没听错,孙少强还说了句人话。
周朝年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个臭无赖,嘴里也能冒出句成道理的话。
对啊,曹小志不是也出事了么,去他家里看个究竟,那就知道这件事和周朝年没关系,是个人都得烧了他们。
说了句看似解围的话,孙少强居高临下的瞅着周朝年,好像在说:老子对你怎么样?
杨春玲一想:“曹大为?曹大耳朵?”
“嗯呐。”
周朝年现在有点希望曹小志出事,这算不算小人心里呢?他自己说不清楚,可也只有这样,自己的憋屈才能熬过去。
那是个孩子啊,尽量……不要出事吧。
曹大为家的房子倒是没上锁,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木条。
可是,屋内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不是抓瞎么。
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东西屋加个一个伙房,茅房自然不用看了,死活都没人。
“让我们来看什么?看空气?”
郭德富纳了闷:“奇怪呐,这两天是没见过他们,前天还看到曹大为的,跟他婆娘扛着个蛇皮袋出去。”
“去城上了吧。”有人插嘴。
杨忠华不想继续下去了,拉着妹妹:“走走走,看特么个逼呐看。”
好些人都散了,可周朝年晓得,这些人不会走,在见到三兄弟两口子的尸体前,他们肯定得找地方住下来。村上房子不够,也许住镇上,住宾馆。
田老三又塞给他烟:“喏。”
“不抽了,抽多了嘴巴苦。”
田老三又是一通张望,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唉……估计去城上看病了,会不会死在路上?”
“……”
本来指望这里能看出些端倪,然后就能给自己洗清。
田老三劝慰道:“不如你别留着了,去城上吧,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就行。”
“事情不处理掉,我也不放心走。”
“你不走干什么?!留在这里让人家骂?你也是缺心眼,这些人根本不讲道理的,我估计啊——他们就是想讹钱。”
周朝年却感到好笑:“你呀,呵呵呵,尽说笑话,我才几个钱,来的人,哪个不比我有钱?”
这两天,都好几包香烟下去了,田老三嗓子干,去伙房找水缸。
周朝年也渴了,他拍拍身上灰尘,走向厨房,看见田老三愣在那边,手里还举着水缸盖子。
“你又怎么了?”
水缸内,泡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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