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魔君陌染
翌日,日出将天边染得一片灿黄,金黄的阳光在鳞次栉比的墨色瓦上反射着凌凌波光,缭缭炊烟从烟囱徐徐升入青天,街边店铺里的伙计打着揉着朦胧睡眼打着哈切推开门,叫卖声逐渐响起,行人渐渐増多。
沈沉曦在客栈里吃过早点后便去熟悉的茶馆听了一会儿书,然后买了根糖葫芦,再打算多买点小吃回去屯着,省得经常下山麻烦。
“小相公!”
正逛着,忽然被一个讨厌的声音吓得眉心一跳,打着眼不见心不烦,沈沉曦快步地走着装做没听见。
但那声音的主人显然不会放过他,一边叫着“小相公等等我”就已经跑到了沈沉曦旁边。
沈沉曦瞥了秦夕照一眼,他今天换了一身粉色衣服,更骚了,完全一副浪荡公子模样。
“小相公你手里的这个是什么?好吃吗?”秦夕照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沉曦没管他,继续往前走。
“小相公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相公你理理我呀。”
“小相公你说句话呀。”
“小相公……”
沈沉曦即使想要装着听不见也没办法忽略他这一声声撒娇似的语气,听得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糖葫芦都吃不下去了,还得忍受路人异样的眼光。
“住口!”沈沉曦总于忍不住了停下来朝他冷声道。
“小相公你终于肯说话啦。”秦夕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沈沉曦冷着脸问。
“不能。”秦夕照一脸认真地摇头。
沈沉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气道:“那拜托你能不能别叫我小相公。”
“可是你名字不好听,配不上你……”秦夕照说得一脸认真。
沈沉曦扭头就走,秦夕照连忙追上去道:“好好好行行行我不叫就是了,你别生气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沈沉曦眼里露出了一丝愠色。
“我两只都看见了。”秦夕照老实巴交地说,眼里一片真诚。
“闭上你的……嘴别说话了!”沈沉曦被他气到不行,差点脱口而出“狗嘴”,一把将糖葫芦塞到他嘴里。
秦夕照拿着糖葫芦一脸懵逼地咬了一口,似是吃到什么美味般弯了眼角,笑咪.咪地点头道:“嗯。”
沈沉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疾步绕开熙熙攘攘的行人想把他甩掉,但秦夕照却跟个狗皮膏药一般紧紧黏在他身后。
“小相……张三兄你别走那么快啊。”秦夕照连忙改口追上想要摆脱他的沈沉曦,但沈沉曦更本不管他,一副誓不把他甩掉不罢休的样子。
“张三兄~”
“三哥~”
“三哥哥~”
秦夕照换着各种肉麻的掉牙的称呼叫唤着,沈沉曦脸色愈发的阴沉,周身气温也下降了许多。
“诶?那不是玉辞真人么?他怎么下山了?”
“对啊,听说昨晚突然有魔修闯入封岭天域,他难道是下山查探此事的?”
正走着的沈沉曦突然面色一凝,放慢了脚步,想着昨晚奇怪的斗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房间里,而他当时只顾着追斗篷人,却忘了而他院子的隔壁住着莫染!
沈沉曦有些心慌,生怕莫染出事,连忙唤出渡凝御剑朝封岭天域飞去。
秦夕照呼喊的声音逐渐变小,地面的景色在脚下逐渐缩小,山峦河流城镇深林,一副美好河山的景象尽收眼底。但沈沉曦更本无暇欣赏这些,他吓得脸都白了,双腿发软几乎都要站不住,本着早死早投胎的想法他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以最快的速度飞向枫华居。
碧枫山上基本不会有人来,沈沉曦也放心地没用神识探查四周是否有人,一落地,他立即就腿软地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他还担心着莫染的安慰,短短喘了几口气,就托着发软无力地身体费劲地朝枫华居走去。
“莫染!”他猛地推开门,正在塌上打坐的莫染猛地睁眼朝他看来,漆黑的瞳眸中一抹暗紫色一闪而过,但沈沉曦无暇注意这些,见莫染没事后他紧绷着的心才松下来,扶着门框虚软瘫坐在地上喘息着。
“师尊,你怎么了?”莫染急忙走过来想扶起他。
“没事,给我倒杯水……”沈沉曦摆手道。
莫染很快就给给沈沉曦倒了水,沈沉曦一饮而尽,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后身上才回复气力,他扶着门框站起来,脚还有些发软。
“你先好好休息吧,为师先走了。”沈沉曦道。
莫染扶着他道:“现在最该休息的不是师尊么?”
“……”半晌,沈沉曦才开口道:“为师还要去校场露面。
莫染道:“第一日露了面就可以了,有各大掌门在,师尊可以不用去的。”
“……”沈沉曦只得道:“为师要去查一些事情。”
“何事?”莫染追问。
沈沉曦沉默片刻,道:“谁踹坏了我的房门……”
“……”
莫染没说话了,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沈沉曦最终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校场,比试已经开始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听到原来昨夜只是几个魔修想要窃取藏经阁,但好在并没有什么损失,也没有人手上,魔修被打了一顿,然后扔出了封岭天域。
看来魔修和斗篷人并没有什么关联,沈沉曦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于亘长老今日没现身,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病了在修养,他也难得清净,比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沉曦百般无聊,差点就要打盹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相公。”
拍他肩膀悄悄喊道,沈沉曦瞬间惊醒,盯着秦夕照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抢了别人的请帖,就进来了。”秦夕照说得理直气壮的,完全不认为抢别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封岭天域的防守真差劲!随随便便用别人的请帖就能混进来了。沈沉曦皱眉,道:“你难道不知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么?”
秦夕照随手从桌案上拿着一串葡萄,蹲在地上往嘴里塞了一颗满不在乎地道:“在魔……我老家那边,抢到了就是你的,你守不住自己东西,那就是你太弱了,怪不得别人。”
沈沉曦:“……”好彪悍的民风……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沈沉曦又问。
“我问了一下路边的人,他们说你在这里。”秦夕照顿了一下,然后郁闷地看着他,“原来你真名叫沈沉曦呀,居然还骗我说你叫张三那么遍地走的名字。”
沈沉曦没说话,他又道:“那既然你叫沈沉曦,那我就叫你阿曦吧?”
“咳咳咳……”话音刚落,沈沉曦就被一颗葡萄呛到了,虽然知道他不是骂人,但那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奇怪。
“你还是……换个称呼吧。”沈沉曦无语地看着他。
“那……”秦夕照歪头想了想,“那我叫你沈兄怎么样?”
“可以。”沈沉曦面无表情道。
“沈兄,你说他们打来打去的就为了争个前一百名有什么用?”秦夕照看着比试台问道。
比试台上被施了一层仿佛结界,防止打斗中意外伤到外面的人,里面的两人打得火热,一会儿飞沙走石,一会儿烈火冲天,不分上下。
沈沉曦想了一会儿,道:“能横着走。”
“横着走?”秦夕照不解,“什么意思?”
“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沈沉曦解释道,“不过后九十名形同虚设,一百多个人谁能记得了那么多。”
“那沈兄你能排到第几?”秦夕照又问。
沈沉曦道:“不知道。”原主二十多岁成名时是第一,但之后几百年里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也没参加过百榜会,排名早就被刷出去了。
“听闻玉辞真人昨日瞬间赢得比试,不知在下可否讨教一番?”
沈沉曦好秦夕照正谈话间,突然就听见有人朝他喊道,他闻声望去,只见比试台上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个人不知何时下台了,一个绿衣男人站在比试台中央自信满满地望着他。
我拒绝。
沈沉曦还没说出这句话,突然就见绿衣男人突然飞出比试台“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一个暗紫色衣着,带着半面面具的男人诡异地出现在比试台上,场内气氛骤然沉静。
“陌……陌染!他是前魔君陌染!”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他突然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一颗树上后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见状,众人如临大敌,纷纷亮出武器,戒备地盯着陌染。
谁不知道陌染的魔君之位被他亲叔叔抢了,他居然还戳人痛处的在魔君前面加上了一个“前”字,这不是讨打吗?
“陌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魔界,任由不得你撒野!”掌门苏厉一拍桌子厉声质问道。
陌染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百榜会不是谁都可以参加么?怎么,难道本君就不能来了么?”
“切,早就不是魔君了还好意思自称本……啊!!!”人群中突然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但话还未说完他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苏厉脸色有些僵硬,若是陌染还是魔君的话他确实不能参加,但现在……
于是乎,苏厉和其他几位掌门传声商讨了一下,结果很快出来,苏厉道:“你可以参加,不过你要立下心魔誓言,不能下杀手,不能暗中使诈。”
苏厉觉得,以后百榜会的规定应该要改一下,凡是做过“头子”的一律不能参加……
“难道本君在你们名门正派眼里是个奸诈小人吗?”陌染轻笑一声,“放心,本君今日前不会取人性命……”说话间,他缓缓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气氛瞬间紧绷,如芒在背。
“哼!话说得倒是好听,不立下心魔誓言叫我们如何信你!”台下有人质疑道。
“啧!”陌染不屑地睥睨了那人一眼,无奈道:“也罢,本君在此立下心魔誓言,今日不会取人性命。”
“只是今日不会,那明日呢!”有人质问道。
“今日过后当然就不一定了……”陌染慢条斯理地说。
台下一片哗然,对他极其不满,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比试上不能带上个人恩怨,但过后随便打杀也不会有人插手。
“怎么,难道在座的各位居然都是只会陈口舌之快么?”陌染缓缓道。
“哼!陌染,你早已不是魔界的魔君了,可别太嚣张了!我就来讨教讨教你!”说话间,一个黑衣男人飞身上台,还没落地,就见他突然啊的一声大叫飞出去。
“咳咳……卑鄙!还没开始你怎能偷袭!”被踹飞的男人爬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怒喝道。
“一个一个来的要比到何时才能结束,麻烦!一起上吧,莫要浪费本君夺魁首的时间。”陌染泰然自若地说,语气无比嚣张自大。
“黄口小儿胆敢放肆!”一个中年男人举剑朝莫染刺去,还没过两招,就被陌染踹下去了,人群中不满的气氛愈发高涨,不断有人上台,又不断有人被踹出来,渐渐的,变成了以多欺少的混战。
百榜会上也没有规定不能群战,况且被以多欺少的对象是昔日魔君,诸位长老自然不会阻止,况且陌染只有一人,就算他有通天本领也败落下风的。
但诸位掌门显然低估了陌染的实力,台上的人呢越来越少,台下躺着的人越来越多。
沈沉曦望着混乱得人影都看不清的台上,暗暗咂舌,他问:“这个陌染这么厉害居然都能被夺走魔君之位,那现在的魔君岂不是更厉害了?”
秦夕照吐出一颗葡萄籽,不屑道:“陌凌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罢了,若不是他偷袭这魔君之位哪里轮得上他!”
“陌染除了是前魔君外还有什么来头?”沈沉曦又问。
“据说他年仅二十岁就击败了魔界九大城城主,杀还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及他父亲的几千个手下。”
沈沉曦哑然,没说话了,再望向比试台上时,只剩下了陌染一人,他身上不见一处伤口,头发也不见凌乱,气息平缓。
“啧啧啧,真弱。”陌染睥睨地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人,面具下漂亮的凤眸朝某个方向看去,唇角似笑非笑,“玉辞真人,可否同本君比试比试?”
真正看戏的沈沉曦心一颤,差点被刚咽入喉咙的葡萄呛到,他艰难地将葡萄咽下去,想也不想地回道:“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