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忠实的“黑眼镜”早上刚到单位,还没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被主任给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安排了这么一个对他也很有利的任务,他也受到主任暗中地题点了,知道自己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什么,这不就麻利地带了两个小弟早早上顾家监督来了么。
顾清深已经在他们到来之前,和顾澜她们将所有要被处理掉的书都堆到了堂屋里,还很鸡贼地将最后那些没来得及摹写的古书的大半铺在了众多的摹本上面,下面则是赝本和真品混着堆的。
黑眼镜带着他的小弟一进院子,就看到正堆在堂屋正门口的那些泛黄老旧的书了,但是他们先没管那堆书,而是先在顾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确保他们没有私自藏匿什么舍不得烧的糟粕。
顾清深他们三个紧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三人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很是气愤却不敢加以反抗和阻拦。
黑眼镜他们三个越是看着顾家三人有气不敢发的样子,行为就越发的嚣张,黑眼睛看到顾清深放在卧室抽屉里的手表之后,也当着顾家三人的面直接揣自己兜里了,顾清深气的脸都红了,却一句话都没敢说。
黑眼镜的小弟很有眼力见的凑到他跟前恭维老大,顺便还嘲笑了几句顾清深的懦弱,“果然老话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顾清深除了教书什么都不会不说,胆子也是真的小啊,看到组长您,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黑眼镜斜睨了小弟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里确实很赞成他的话的,顾家人这不敢跟他大小声的样子,深得他意。他又摸了摸兜里这个怎么也值一百多块钱的手表,心里对今天走这一趟很是满意。
他们将顾家翻了一个遍,确定没有漏网之“书”之后,黑眼镜又装模做样地和小弟们,从已经堆在堂屋的那堆即将要烧毁的书里抽出几本来检查了一下。
其中一位看上去很机灵的小弟还跟做作地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撕坏了一本“古书”,“哎呀,看我这真是手笨啊,竟然将这本书撕掉好多页哦,但是反正也是要烧掉的,顾同志你们肯定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看着他这副嚣张的样子,顾清深气的两眼立马就红了,脸上还露出一丝愤恨,似乎想要上前跟他们理论的样子,辛湘赶紧过去拉住他小声劝说,将自己抹得灰头土脸、故意穿着宽宽大大不合身衣服的衣服的顾澜也装作害怕的样子,过去拉着顾清深的衣袖,不想让他上去跟他们起争执。
顾清深似乎还是一副很不甘心地样子,辛湘好像生气了,直接大声说,“是不是在你眼里这堆书比我们娘俩的命还要重要啊?你不想活我们还不想死呢,前两天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现在怎么又开始犯浑了呢?!”
顾澜也是满脸惊慌的小声地劝,“爸,我们赶紧开始吧,我害怕……”
黑眼镜很欣赏辛湘的识趣,大声“表扬”她,“顾师兄啊,你看看辛师兄多识大局,知道支持我们的工作,你这还需要进步啊!”
辛湘陪笑,从兜里还掏出了一个红封,“大过年的麻烦三位同志跑一趟,我们也是过意不去,这不还在年尾嘛,这红包也就是个过年的喜庆意头儿,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三位买包烟抽啊!”
黑眼镜接过来看都不用看,直接手指这么一捏就知道里头应该是几张大团结了,心里对辛湘的上道很满意。也不再故意找顾清深这个古板教书匠的茬了。
“那我们赶紧开始吧,我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呢!”黑眼镜红包揣兜之后一下和颜悦色了许多。
“是是是,都听您的,那我们就开始烧了啊。”辛湘扭头呵斥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顾清深,“你还愣着干嘛呢,还不点火啊?”
顾清深抹了把脸,似乎认命了,红着眼捡了本书,就掏出火柴盒想打火,但是手却一直在抖,弄折了好几根火柴都没点着,辛湘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火柴盒自己从里面抽了一根火柴刷一下就点着了,看也不看的直接就随手摸了本书过来,顺手点了扔进了大铜盆里。
“我的...书......啊......”顾清深眼泪还是下来了,但是辛湘和顾澜完全没管他,自顾自地低着头一本书一本书的往火堆里扔,辛湘手里还拿了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棍子,时不时地翻动一下,保证书都烧干净了。顾清深欲言又止地看着辛湘,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惹得站在旁边监督的黑眼镜和他的两个手下直发笑。
黑眼镜凉凉地威胁他,“看来顾同志的思想还需要进步啊……”
顾清深手里拿着本书一直舍不得往火堆里扔,听到黑眼镜这话之后,吓得他手一抖,书好巧不巧地就被他正好给扔进盆里了。
顾清深惊呆了,看着自己亲手扔进火里的书迅速被火舌吞噬,还被辛湘给翻了个面保证烧的均匀,他已经彻底失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他回过神想抢救的时候,那本书早就已经要烧成灰灰了。
黑眼镜看着他亲手烧了自己的宝贝书之后,幸灾乐祸,笑的很是开怀。
顾清深呆呆地看着铜盆里的火苗一点一点蔓延到他们扔进去的每一本书上,眼都不眨一下地,后来好似终于认命了,也开始慢吞吞地往火里扔书,一本接一本,动作很是机械,人也好像傻了一样。
等终于把所有的书清理干净以后,日头已经快要走到南边了,黑眼镜看了一眼刚刚从顾家寻摸到的飞鸽手表,又气势十足地给他们进行了一番的训话,最后满意地揣着战利品领着小弟们走了,临出院门的时候,他们好像还隐约听到了顾清深压抑的哭声,但是他们才不关心呢,心里说不定还更有成就感了呢?
等辛湘悄悄走到大门边,亲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子拐角,又悄悄跟出去确定他们彻底走远之后,才放心地回来插上大门,进到屋里来跟坐在堂屋椅子上等消息的父女俩报告好消息,“好了,不用再演了,他们三个已经走远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顾澜听妈妈这么说,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那我先去洗把脸,把脸上的煤灰洗净再说,不然还真是有点难受。”
辛湘给她摆摆手,让她先去。
顾清深也伸手搓了把脸,不再佯装伤心难受了,虽然他现在确实也有点心疼刚刚被他们烧掉的那二三百本价值不太高的真品古书,但是跟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危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更别说他们还成功地保存了价值更高的几百本书。
辛湘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好啦,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天表现配合的很好,也已经成功渡过难关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家过关的消息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进行下面的事情了。”
顾清深也是神色轻松不少,“我晚上再去找一趟贺康,让他再给帮忙催一催,顺便表示一下我们已经被吓破胆想要离职自请下放的意思,装作让他给参谋参谋的姿态,也算是通过他给那边通个气。”
“好,你看着办吧,只是我们下放了,澜澜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吗?”
“我去运作一下试试吧,看要是澜澜不能直接跟我们一起走的话,能不能让她以知青下乡的名义跟我们分到一起去。”
“好,你尽量办吧,就算不能在一起也尽量让澜澜离我们近一点吧,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她过了年也才十七呢,还是个孩子呢。”辛湘一想到顾澜可能没办法跟他们分到一块,就满心满眼的担忧。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句话在辛湘和顾清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顾澜在堂屋外头听的也是眼圈红红的。
晚上,天黑以后,顾清深又拎了一瓶他珍藏很多年的好酒去了贺康家,贺康爱酒,拎瓶好酒比揣个红包要管用的多,更别说他这还是珍藏很多年,已经不再生产、喝一瓶就少一瓶的珍品好酒了。
果然不出所料,贺康一看顾清深拎着的酒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赶紧殷勤地请他进去,“师兄快请进,快请进,您晚上过来找我是有什么是要吩咐我去办吗?”
“欸,可不敢这么说,你也是知道的,师兄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有事也就直说了,”顾清深只在沙发上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直奔正题了。
“这不还是我们家这摊子事嘛,今天不是弄完了吗,但是你嫂子她胆子小的不行,我都跟她说了,我们这已经主动配合工作了,不会再有事了,她怎么都不听,吓坏胆了,死活不敢在北平城待了,说什么都要走!”
贺康本来还以为顾清深今晚过来是想让他帮忙去问问关于奖励什么的事情呢,怎么也没想到顾清深要说的竟然是这个,他都惊呆了,这年头只听说都挤破头想往北平城跑的,还没怎么见过死活要往外跑的呢。
“嫂子这就想得太多了,师兄你们这么配合上面的工作,不说升职加薪吧口头表扬什么的也还是会有的,这在现在也算是个护身符了,你们以后在学校继续上课,什么事都没有,嫂子她不用害怕的。”
其实贺康打心眼里觉得是很大可能是顾清深他自己今天被吓破胆了,毕竟主任手下回去之后已经跟他手舞足蹈地表演过了,主任转头又跟他说了一番今天顾清深的表现,他们都觉得这老话说的文弱书生真不是瞎说的啊,胆子是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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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深:(无奈脸)哎,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嫂子胆子是真的小,害怕的不行!
贺康:(表面附和)是是是。(心里想)其实这又是我朋友系列吧?我朋友=我,我媳妇儿=我寄几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