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清深也是一副无奈地样子，“谁说不是呢，我这都劝了她一天了，她死活不松口，非要走，现在她闹得不光她喊着要走，连带着我家小闺女都被她妈妈吓得不敢在这待了，也开始哭着想走！我这真是被她们哭怕了，没办法啊，我们一家一共仨人，现在俩女同志都哭着闹着想走，我这既然劝不住了，也没办法，只能跟她们一块走了，不然我也不放心啊，哎！”

贺康同情地看着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说不定还会迎来升职加薪的他的师兄师，心想这要是顾清深没说谎，真的是辛湘死活要走的话，他这就对家里有个贤内助的重要性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这要是跟顾师兄这样的，摊上一个胆小，遇事就害怕的媳妇儿，他这工作可就业是不好干了啊。

虽然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事搞不好是顾师兄自己胆小害怕才对。

“那师兄你打算怎么办呢？”

顾清深叹口气，“我这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着你见多识广，找你来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我们这可以辞职离开北平吗？”

贺康皱皱眉，“师兄，现在这情形，就算你们辞职也不能想去哪去哪啊，再说了你们不是老家就是北平城里嘛，你们就算走又准备去哪呢？”

“哎，这都是你嫂子今天临时起意的，我们哪来得及想好去哪啊，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举目无亲的，走了都不知道该去哪落脚。”

顾清深一脸的愁苦，贺康看着他弯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感觉顾清深这段时间一下子瘦了好多，以前温润如玉的一个君子现在都有点形销骨立了，可见这段时间的事情对他打击实在不小。

贺康也开始沉思，想着这事该怎么办才好，一时之间，客厅里也安静了。

顾清深等了一会儿，看贺康这猪脑子一时半会也实在是想不到让他自请下乡这一点，只好装作自己灵光一现，突然想到的样子，一拍大腿。（大腿：怎么这一个个儿的都这么喜欢有事拍我呢，我不知道疼的嘛？！[突然生气.jpg]）

“哎？贺康啊，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你帮我听听呗！”

贺康也好奇他想怎么办，“师兄你说。”

“我想着要是我和你嫂子主动向京大提出辞职，然后自请下乡，你看着是可行吗？学校有可能同意吗？”

贺康听他说完之后再一细琢磨，也是眼睛一亮，他一拍大腿（不是）手，“师兄，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门啊，而且我细想了想，觉得你们可能都不用辞职，直接向学校申请下乡，自愿去到教育不发达的农村帮助他们发展教育、支持建设，这样一来，学校同意的可能性很大，我再去帮你运作一下，争取让他们跟京大沟通，让您和嫂子可以带薪下乡参与农村社会主义建设！”

顾清深之前也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干，“贺康你说的这能成吗？我们可以不辞职下乡？”

“当然可行了，这样一来你们就是以京大教师的身份参与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这很有利于京大打出一个支持大领导决策的好名声啊，别人一看好嘛京大都派自己的两位教授下乡了，自己这也不能落后啊，这一来，别的单位高低不得有点表示吗？这么一来主任他们的工作好开展了不少不说，这对京大来说也算是一件只有利没有弊的好事嘛！”

顾清深一想也对，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明天就去学校找领导申请这事去！就是革委会那边，还得麻烦你帮师兄跑一趟了...”

贺康一拍胸脯，“师兄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而且您也别担心，我觉得那边他们对你说的这事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可也是支持思想觉悟很高，身为京大的教授还愿意下乡支持他们的工作。”

顾清深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比较安心了，你嫂子也不用再害怕了。哦，对了，不知道我跟你嫂子下乡了，我女儿能不能也跟着我们一块去呢？”

贺康不确定，“这事我也说不好，毕竟您和嫂子都是京大的副教授，到时候也是以京大的名义支持农村建设的，侄女儿她毕竟不能算京大的人，这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去还真不好说。”

顾清深皱眉想了会，又赶紧问，“现在不是在呼吁让广大知识青年也去支援农村建设的吧？那要是顾澜以知识青年的身份自愿下乡支援建设，我们以京大的名义去，到时候能将我们三人分到一个地方吗？”

贺康现在觉得他这师兄虽然性子是胆小了些，但是一涉及妻女，他的聪明劲一下就上来了，那腔拳拳爱护之心，让他都感动的很。

“师兄这事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我只能说尽量帮您去办，就算不能将你们分到一块，我也尽量让你们离得近一点，你看这样行不行？”贺康一脸诚恳。

顾清深满脸的感动，拉着他的手不撒，“贺康啊，师兄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啊，我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好东西了，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两瓶好酒了，事成之后，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师兄的谢礼啊！”

贺□□平一大爱好就是酒，哪里会嫌弃，当然他也知道顾师兄这说的是谦词罢了，“师兄您这说的什么话，身为您教出来的学生，帮您办点事是我应该做的！”

“哎，话不能这么说，师兄找外人帮忙也得有报酬，找你帮忙报酬只能给的更多，总不能还不如外人吧，那师兄成什么了，只是你别嫌弃就行，师兄的家当不怕你笑话，之前是全都用来买书了，现在什么样你也知道了，哎。”

“师兄，你也别太难过，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这后福还多的是呢！”

“承你吉言！承你吉言！”

第二天，顾清深果然去学校找了校长说了这事，校长也对他们家的事情略有耳闻，听他分析了之后也觉得这是可行，他们夫妻俩主动支援建设，对京大来说算是件好事，他们京大要付出的不过就是两个教师的工资而已，完全算不了什么。

贺康为了顾清深许诺的剩下两瓶好酒，也加紧给他找了主任两趟，帮他把这事给撮合成了，主任看顾清深这又给他送成绩来了，很是满意，一高兴还许诺可以让他们自己选下乡地点，只要不是出了名的富庶地儿，其他的都好说。

而且，主任也满口答应到时候将他们一家三口以不同的名义分到一块去。

顾清深最后选了晋省边界的一个小山村，既偏僻又贫穷，主任对他的上道很是满意，这顾清深啊，确实是个本分人，选的地方正好在三省交界处，而且还是五几年的时候才被划分给晋省的，可以说属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界儿，环境和经济可想而知了。

看样子，他们确实是想去贫困地区支援建设的，不是想着去富裕地方享福的，不错不错。

顾清深选这个地方当然大有深意，这可是他研究好久才定下的可不是为了迎合主任随便找的贫困地儿。

主任怕夜长梦多，担心顾清深他们再后悔不想去了，赶紧将上头给他们的大红奖状给他们发了，又让手底下的人赶紧给他们办手续，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下乡志愿建设去。

还好他们早有准备，早早开始收拾东西，不然就主任这速度，他们还真不一定有太多的时间收拾。

因为他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这事办妥了，他们也需要跟着二月十六那天的一批正好也要去晋省下乡的知青们坐一趟列车出发，毕竟票都是革委会负责统一订的，要是再想等下一批去晋省的队伍都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所以他们只能三天后跟大部队一块出发了。

还好的是他们的房子是他们自己的，因此就不用因为担心学校要收回房子，而不得不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们也没准备带太多的东西，尽量轻车简从毕竟他们家只有一个男人，还不是什么常年下地的壮劳力，也只能说是力气还可以的劳力了。

除了顾清深，剩下的妻子辛湘和女儿顾澜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平时在家也从来没干过什么重活，他们这次坐火车估计是没什么能坐的地方的，到时候两天两夜的行程免不了要扛着行李找地安顿。

而且就算不考虑别的，就是光说要扛着行李上下挤火车就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东西拿得多了他们搞不好连车都挤不上了。

所以，反正家里的东西以后还能用，他们就紧着到那不好买的或者是平时用的多的，轻便的带，其他的到地安顿好了再买也就是了，毕竟他们师兄的福利还是可以的，他们也还算有些门路，临走之前这几天跟别人换了不少的各种的全国通用票证，怎么着也是尽够了的。

哎要不说这年头出趟门不容易嘛，别的不说只说这票基本都是各个地方本地通用的票，道了别的地界儿人家都不认的，你这想掏钱买点吃的都是不行的，从1955年第一张粮票发行开始，老百姓们可以说是就被困在了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上了（1）。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都要备足了来回的干粮才敢踏出第一步啊，要是干粮准备的不够那除了舍得花钱在火车上买点吃的之外，可就只能饿着肚子喽。

他们已经是抱着能少那就少拿的念头收拾东西了，最后一家三口的行李也有足足六个大行李箱，最后辛湘带着顾澜又重新轻捡了一遍，才终于减到了四个行李箱。

看着好像还是不少的样子，其实光是他们一人两套的冬季衣服就已经可以塞满两个行李箱了，他们就是想再多带两套都没地方塞的。这可是把辛湘和顾澜给愁坏了。

后来，临出门最后两天，顾清深出门跟亲朋好友们挨个告别的时候偶然路过邮局才恍然大悟，他们其实完全可以通过邮局寄过去的啊！干什么非要耗费劳力自己扛过去呢？？！

顾清深赶紧回家跟俩人说了，他们三个对视了好久，又赶紧重新归置东西，将原来忍痛舍下的物资有重新找大袋子装起来，准备下午在邮局下班之前寄走，这下他们就不用担心拎着四个大箱子，会累垮老爸（丈夫）了。

两位女士也不用再忍痛舍弃好多的衣物了，毕竟对他们在北平生活惯了的人说，大冬天的两套衣服怎么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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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解放初期，市场商品供应严重不足，为保证群众基本生活的需要，国家决定实行统购统销政策，即发放各种商品票证，有计划地分配商品。从1955年第一张粮票发行开始，中国老百姓进入了漫长的“票证时代”，粮票、油票、布票、肉票、糖票、豆制品票、工业券……各式各样的票，成了百姓过日子的基本保障。（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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