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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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凝雪盖着薄毯,迷迷糊糊地翻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被天上的太阳给刺的捂住了眼,紧接着她就嗅到了煎饼的香气。

好香啊……

她揉着眼睛缓了缓后才又睁开眼,先看到了葡萄架,一扭头又看到厨房的烟筒飘着烟。

再看自己的手和脚,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是梦!

是真的!

她真的回到了11岁!

一直以为只是在做梦的傅凝雪不敢置信地坐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做好早饭的宋秀芝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赶紧起来,洗脸刷牙,然后把屋里的小桌子搬出来,咱们在院子里吃,今儿摊了你最喜欢吃的煎饼,快点。”

傅凝雪一边答应着一边从竹床上下来,叠好薄毯,去窗户上拿牙刷,蹲在压水井旁边洗脸刷牙,都拾掇好了就麻利地去堂屋搬桌子拿小椅子,竹床太大,她一个人弄不了。

宋秀芝端着煎饼还有一碟菜走出来说:“床等会儿我来弄,先过来吃饭。”

早饭是稀饭和煎饼,还有一碟炒菜加一份酱菜,宋秀芝怕光吃煎饼吃不饱,又馏了两个馒头。

煎饼里面卷上一点酱菜,傅凝雪卷好后递给宋秀芝。

宋秀芝稀奇地看一眼孙女,笑着说:“吃你的吧,用得着你卷给我吃。”在她眼里,傅凝雪性格跳脱,是个不饶人的急性子,平时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先吃起来了,竟然今儿还给她卷起来了,宋秀芝自然觉得稀奇。

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孙女自从遇到了那个男人便转了性子,成为了一个笑容淡淡,学会妥协和忍让,学会将委屈一点点吞进肚子里的主,一定会更惊讶也很难过吧。

倘若她见到了30岁以后的孙女,就不会惊讶此时此刻学会谦让懂得照顾人的傅凝雪。

宋秀芝的反应让傅凝雪怔了怔,然后在心里暗暗叹气,从前……她的确不是现在这样事事都要考虑他人,顾及他人的性格,她向来粗枝大叶,想到什么是什么,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因为真的喜欢吧,以为遇到了毕生所爱,可以为了不让爱人难做,便牺牲一点,再牺牲一点,这样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傅凝雪冲宋秀芝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让,低头喝口稀饭,吃口煎饼,这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从那有些钻心刺骨的寒意里抽离出来,美的闭上了眼。

那小模样把宋秀芝都给逗笑了。

“怎么跟几百年没吃过了一样?”

傅凝雪只是笑,没说话。

然而心里却回了一句:的确好多年没吃过奶奶做的煎饼了。

吃过早饭,傅凝雪主动要求去刷锅洗碗,宋秀芝也没阻止,在她眼里,姑娘家的是得学着做点家务,傅凝雪刷碗的时候,宋秀芝自己抬着竹床放到了廊下,然后走到厨房,掀开酒盖,倒了一小杯酒,径自饮了。

宋秀芝平时爱喝点小酒,这酒是傅凝雪的爸爸傅廷羡特意给她买的。

宋秀芝今年70多岁了,身体硬朗,平时没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小饮一杯。

刷完碗,傅凝雪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看到已经8月24的时候,跟宋秀芝说:“奶,都24了,再过两天我得回家了。”这个家说的是镇上的家。

宋秀芝说:“你爸跟你大伯说了,不过来接你了,到时候村里有人赶集,你就和他们一道去镇上。”

傅凝雪点点头,没有什么异议,看着宋秀芝说:“奶,你也和我去镇上吧。”

宋秀芝看一眼傅凝雪,皱着眉头说:“我去镇上,家里的羊谁来喂?镇上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串个门子都憋不出一句话来,我不去。”宋秀芝前年被小儿子傅廷羡,也就是傅凝雪的爸爸接去镇上住过一阵,谁都不认识,坐在屋里憋得她难受,没住两天就嚷嚷着回家,傅廷羡没办法,又亲自骑着摩托车把老娘送回了家。

其实羊倒是其次,宋秀芝就是不喜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老家还能串串门子闲磕牙,跟相熟的老姐妹打打长牌,到了镇上吃完了就是发呆,也没地儿去,闲的她难受。

傅凝雪虽然想宋秀芝过去,可也不愿意看她闲的难受的样子,也没强求,只是越发的趁着暑假最后几天粘着宋秀芝,把宋秀芝给嫌弃的不行。

“你这妮子,什么时候这么缠人了,凝冰叫你几次去游泳都不去,非跟着我屁股后面看我打牌。”

宋秀芝的老姐妹王桂花哈哈笑着扔出一张牌说:“你这孙女长得这么标致,跟着你你还不乐意?要我不得乐开花了,看看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白嫩白的。”

王桂花直爽的话把傅凝雪说的脸红红的。

宋秀芝把傅凝雪撵出去后,傅凝雪去了大伯家,傅凝冰正坐在屋里看电视,听到动静扭头去看,就看到了傅凝雪。

“你咋来了。”这几天傅凝雪不理她,可把她气得够呛,这会儿看到这个堂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傅凝雪这几天不是故意不和堂姐出去玩,主要是想多陪奶奶几天,这才把堂姐给冷落了。

傅凝雪把口袋里带珠花的皮筋儿递给傅凝冰说:“我明天就回镇上了,过两天开学了,喏,这个送给你。”堂姐没上大学,上完中学就去打了两年工,然后22岁就嫁给了镇上开饭馆的,老公大她一岁,头两年还蜜里调油,谁知道刚生完孩子那男人就有了小情,仗着堂姐不舍得跟他离婚,过上了有妻有妾的日子……

同在一个镇上,风言风语怎么可能传不到他们一家的耳朵里?

爸爸知道后把那男的揍了一顿,堂姐哭着求情,她爸气得再不和堂姐一家来往。

傅凝雪想到这里,看着拿着珠花喜滋滋的堂姐说:“姐,你好好读书,别光顾着玩。”

傅凝冰翻了个白眼说:“你别学我妈那一套,这话我听都听烦了。”傅凝冰比傅凝雪大两岁,和她哥哥成林同岁,今年该上初三了,离中招不远了。

傅凝雪凑着堂姐的耳朵说:“我可是为你好,我以后可是要去城里上高中的,听说城里还有游乐园,上了那里的高中,我以后就能去游乐园玩了,你要最后一年努力点,保不准能上城里的二高,就算上不了二高,也能去三高,那样,你不也就能去游乐园了?”傅凝冰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像游乐园这样的地方,她也只是在电视里才见过。

傅凝冰哼了一声说:“城里的游乐园有什么好玩的,等我上完最后一年,就能去杭州我大姨那里,跟着她干活,杭州你知道吗?比咱们华县大的多了,什么东西没有,谁稀罕城里的游乐园。”此时的华市还是县,县改市的事儿是她17岁的时候才发生,此时的华市连个像样的大商场都没有,唯一一家游乐园……现在回想起来,也相当破旧落后,但就算如此,也十分吸引人去玩,毕竟是全县唯一的一家游乐园。

“那我还知道,你去了你大姨那里,你的工资都会直接给大伯娘,你没钱,能玩到什么呀,但如果你考上了城里的高中,月月大伯娘给你钱花,可不是你的钱给大伯娘了。”傅凝雪嗑着瓜子优哉游哉地看着电视不再看傅凝冰。

几句话把傅凝冰说得眼睛滴溜溜转。

两姐妹没再说话。

晚上两姐妹和约好的小伙伴拿着杯子去房前的那片小树林里摸爬叉,爬叉是知了的蛹,夏季夜晚会从洞里爬出来,就近找树,用半晚上的时间爬到树上,然后羽化脱壳变成白日里不停鸣叫的知了。

傅凝冰凑在傅凝雪的身边问东问西。

“你去游乐园玩过吗?”

傅凝雪蹲在一棵树下,伸着手在树根周围摸来摸去,闻言说:“我爸上次带我去进货,我在附近等他,在游乐园门口转了转,看到了摩天轮,还有过山车,我爸说等我以后考上二高,就带我去那里玩。”傅凝雪说的煞有其事,其实她根本没去那里玩过,他爸进货也从未带她去过,走亲访友倒是在附近路过,但直到后来游乐园拆除改建成大公园,她都没有去玩过,她说这些,也只是希望能引起一丝堂姐对上高中的向往,不想她上完初中就辍学去杭州打工,更不想她重蹈覆辙,和那样的男人相遇结婚。

摩天轮、过山车,这些傅凝冰就只在家里那台黑白电视机上见过,闻言,傅凝冰羡慕极了,但她没表露出来,心里想着,等我考上了城里的高中,我也要去一次。

傅凝雪就这一会儿功夫,杯子里就摸了四五个爬叉了,傅凝冰因为心里有事,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杯子里只有一个。

两人摸了一个多小时才和其他小伙伴分开,傅凝雪收获颇丰,摸了十来个,傅凝冰只有四个。

这爬叉她也许多年没摸过了,回想奶奶做的干炒爬叉,口水都流了一地,急急忙忙拉着傅凝冰去找宋秀芝。

宋秀芝看她们摸了不少,把爬叉洗了洗后,烧火热锅,倒点油,把这十来只爬叉加盐炒了炒,香味就出来了。

三人吃着爬叉,聊了会儿天,站在二楼房顶上的陈宝儿冲正在宋秀芝院子里纳凉聊天的傅凝冰喊话,叫她回家睡觉。

“妈,让冰冰回来睡觉。”

宋秀芝摇着扇子对傅凝冰说:“赶紧回去吧,你妈叫你呢。”

傅凝冰这才起身回去,颇有点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和傅凝雪聊关于华县的事情。

傅廷羡的楼房后墙隔了两米左右的人行道,错开一些就是宋秀芝的院子,因此不用特意过来叫人,站在楼上喊两嗓子这边的人就能听到。

第二天一大早,傅凝雪就背上书包和奶奶站在村口路边,等着看一会儿谁家去镇上赶集,她好坐个顺风车。

宋秀芝老远就看到常山家的老三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拉着老婆孩子往这边开,她挥挥手,示意常三一会儿到这里停一下。

常三开到宋秀芝面前后就拉了手刹,然后跟宋秀芝打招呼说:“傅大娘,要去赶集?”

“我不去,是把你侄女送到镇上,她过两天就开学了,得回她爸那里去。”

“这是傅小的女儿?”

“是啊。”

“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常三和傅凝雪的爸爸小时候都玩在一处,不由他不感慨。

两人说话的功夫,傅凝雪已经麻溜的自己爬上了后车厢,露天敞篷拖拉机,就跟好久没吃的煎饼一个感觉,自从五年级上完,她去城里上初中后,就再没有机会坐过拖拉机了。

傅凝雪笑着和车厢里抱着孩子的婶子打招呼。

“婶子好。”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傅凝雪,叫我小雪就行了。”

这个时候,常三已经再次启动了拖拉机,继续赶路。

傅凝雪转身和越来越远的奶奶挥手说再见。

等看到奶奶转身往村里走后,她才收回视线。

常三媳妇笑呵呵地看着傅凝雪说:“你们傅家的名字都可好听。”和村里的好多人家都不一样,特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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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年代小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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