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菠萝爸爸
豆豆要上幼儿园了。
陆扬提前一个月就替她买好了上学要穿的衣服,一件花边白衬衫,一条红色背带裙,还有一双红皮鞋。
背上幼儿园发的小书包,小书包前面的透明袋子里,插着每个小朋友的名牌,豆豆的名牌是爸爸写的。
樱桃班
叶甯
为了这几个字,陆扬练了好几次。
豆豆把衣服换上,背上小书包和兔子小水壶,叶妈妈一看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这跟叶秾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叶爸爸也喜欢打扮女儿,虽然那时候工资不高,但叶妈妈手巧,衬衫和背带裙都是自己做的,皮鞋是叶爸爸托人从上海特意买来的,一双鞋子就花了叶爸爸半个月的工资。
叶秾穿着小皮鞋和爸爸一起去公园里荡秋千,在公园的照相摊上拍下这么一张照片,现在这张照片就挂在家里的照片墙上。
叶妈妈拿出相机:“我给你们也拍一张。”
陆扬把豆豆抱起来,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叶妈妈给他们照了好几张:“等印出来,把这张跟那张挂在一起。”
家里就有相片打印机,原来一面墙上都是叶秾的照片,现在叶秾的和豆豆的各占一半,照片打印出来,豆豆被爸爸抱着,自己亲手把照片挂了起来。
买新衣服收拾书包玩具,豆豆是很高兴的,对幼儿园也充满了期待,但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又反悔了,不想去幼儿园了。
陆扬一大早起床,到豆豆的房间,把女儿抱起来,上学第一天,不能迟到。
豆豆的眼睛紧闭着睁不开,她把脑袋搁在爸爸的肩膀上,嘴巴里呜哩呜哩出声,带着哭音跟爸爸撒娇:“不去,豆豆不去幼儿园。”
豆豆一半长得像叶秾,一半长得像陆扬,睫毛长长的翘翘的,眼睛又大又圆,圆乎乎的小脸,长得像洋娃娃。
哼唧起来嘴巴一抿,小小一个人儿,抱在陆怀里还没小菠萝大。
小菠萝就睡在豆豆房间的垫子上,安娜跳在飘窗上,一看豆豆起来了,都跟在陆扬身后来到浴室。
陆扬把豆豆翻个身抱住,背贴纸着他的胸膛,腿勾在他胳膊上,给她的儿童牙刷上抹上牙膏:“张嘴。”
豆豆还闭着眼睛,圆脸蛋一鼓,张开了嘴,露出里面雪白的小牙,陆扬手脚麻利,很快替女儿刷了牙,让她漱口吐出来。
豆豆剪了一个童花头,洗脸的时候戴上兔子耳朵的发箍,紧紧闭着眼睛,小脸皱在一起,洗了个马马虎虎的脸,洗完还在哼哼:“我不想去幼儿园。”
陆扬把小毛巾挂起来,给女儿抹宝宝霜,抱着她走到餐厅,把她放在儿童坐椅里,转身烤面包煎蛋煎火腿片。
牛奶倒在豆豆粉红色的小兔杯里,豆豆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牛奶虽然好喝,但她还是忧愁,第三次提要求:“我不想去。”
“为什么呢?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陆扬一边做这些,一边跟女儿讲道理。
豆豆扬着小脸,还想继续提要求,爸爸都会答应她的,她想了想:“我害怕。”她每天都跟爸爸外婆在一起,不想去什么幼儿园。
“幼儿园里有滑滑梯,大千秋还有挖沙坑,和好多好多玩具,你不想去看一看吗?”陆扬试图勾起女儿的兴趣。
但这招没有用,豆豆可不是那么好骗的,院子里就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滑滑梯,小房子,秋千和挖沙坑,家里也有许多许多玩具,她一点也不想去幼儿园。
豆豆继续抗争,早餐送上桌,陆扬把花生酱和果酱拿出来,问她要吃哪一个,豆豆委委屈屈:“我想吃阿婆包的小馄饨。”
说着推开她的小兔子餐盘,满脸拒绝不愿意合作。
陆扬半蹲着,平视女儿,想跟她讲道理,可是豆豆眼泪汪汪,扁着嘴央求爸爸:“害怕,不想去幼儿园。”
然后她突然不哭了,伸手把餐盘拖过来,拿起刚烤好的面包,小小咬了一口,满眼警惕的盯着卧室的房门。
叶秾起床了……
她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女儿乖乖在吃饭,走过去抱了陆扬一下,又亲了豆豆一口,抱着陆扬说:“怎么不叫我起来。”
她昨天很晚才到家,陆扬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搂着她的腰:“我去送她就行,你别太辛苦了。”
叶秾看看女儿,睫毛上还挂着泪花,知道她又跟陆扬耍赖皮了,只要她一哭,十次里有八次能如愿:“怎么了?豆豆不想去幼儿园吗?”
豆豆不敢说话,妈妈是不会依着她的,可她又真的不想去,越想越委屈,嘴巴一扁又要哭了。
外婆不在,爸爸也不帮她,豆豆没办法,自己喝了牛奶,吃了面包夹火腿煎蛋三明治,塞得小脸鼓鼓的,才敢小声说:“能不能不去幼儿园。”
“你没去过,怎么知道不好呢?”叶秾摸摸女儿的头,对她说,“也许去过了,觉得很好玩很不错呢。”
豆豆知道妈妈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不想去,眼看妈妈态度温和,她又开始积蓄眼泪:“不去好吗?”
“不可以。”叶秾果断拒绝她,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早餐。
豆豆从起床开始的委屈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她嘴巴一张,眼泪还没下来,就已经嚎啕起来。
这招对付爸爸有用,对妈妈可没用。
陆扬自觉退到厨房,叶秾就是定海神针,她稳稳坐着,给面包抹上果酱,一口一口吃,好像没有听到豆豆在哭似的,豆豆看见妈妈不理她,声音越哭越响,眼泪终于下来了。
还伸手去扯叶秾的袖子,让妈妈理理她,顺着她的要求。
叶秾放下手里的面包,把儿童椅挪一挪,两人面对面坐着,她说:“叶甯。”
一听到妈妈叫她的全名,豆豆就吓住了,眼泪生生憋回去,一抽一抽的不敢哭出声来,叶秾问她:“你这样做对吗?”
豆豆不想回答,小脸鼓起来,长睫毛掩住眼睛,叶秾又问她一次,这次她有回应了,她摇摇头,知道自己不对。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叶秾又问。
豆豆抹抹眼泪,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掉了,乖乖张开手,让爸爸抱着她去换衣服,准备去幼儿园。
陆扬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差一点就要妥协了,想答应女儿只去半天,下午就把她给接回来,让她乖乖上半天课。
一家人一起送豆豆去幼儿园,叶秾赶着开会,拥抱了女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这是平时不允许豆豆多吃的东西。
叶秾把水果糖放进女儿的手心里:“你想交朋友的时候,就送他们一颗糖。”
豆豆的注意力被水果糖吸引,忘记了离别的悲伤,乖乖跟妈妈告别。
陆扬把豆豆送进去,跟樱桃班的贝老师打招呼,老师没想到豆豆的爸爸这么年轻,看上去三十岁都不到,还这么帅气,怪不得豆豆也这么漂亮,牵着豆豆的手,对陆扬一挥说:“跟爸爸说再见。”
豆豆不愿意,陆扬就蹲下来,手搭豆豆的肩膀上,偷偷告诉她:““爸爸下午来接你,你要是实在想回家,就给爸爸打电话,但如果你整个上午都很乖,爸爸中午就来接你。”
豆豆有了期待,便不那么害怕了,她带着一只儿童手表,陆扬教过她怎么用,父女俩有时候还会用这个儿童手表在家里玩捉迷藏的游戏。
豆豆一听眼睛就亮起来,她满意的点点头,神态和叶秾一模一样。
眼巴巴看着爸爸离开了,坐在小窗边的凳子上抹抹眼泪,一边伤心一边摸出水果糖,挑了一颗草莓味的,剥开糖纸,把圆鼓鼓的糖塞进嘴巴里。
陆扬根本就没有走,他先在教室窗边趴了一会,发现家长太多,小朋友只要一发现亲人的身影,就哭闹着要回家。
陆扬怕被女儿看见,跑到车上打开了幼儿园的监控软件,点进樱桃班,从手机上看豆豆适应的好不好。
豆豆虽然在家里撒娇耍赖,但一出门就是小公主,乖乖坐着看别的孩子哭,等老师把所有的孩子安抚好,叫几个看起来胆大的孩子介绍自己,介绍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的孩子只知道自己的小名,说不出爸爸妈妈叫什么,有的不光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还能背出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
贝老师把豆豆叫起来,豆豆在家里已经练习过了,她觉得幼儿园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的大名叫叶甯,小名叫豆豆,爸爸叫陆扬,妈妈叫叶秾。爸爸说我的名字是心中安宁的意思。”
小朋友问豆豆:“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姓。”
贝老师怕豆豆没办法回答,现在跟妈妈姓的小朋友也越来越多了,正要解释,小朋友是爸爸妈妈两个人的宝贝,跟谁都可以。
豆豆把手背在身后,昂着脑袋:“爸爸说,妈妈很辛苦才生下我,他希望我和妈妈一样漂亮能干善良美好。”
陆扬隔着屏幕看见,豆豆说得一字不差,他看到女儿终于适应,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电脑,就在车里工作。
豆豆整个上午都没打电话过来,按照约定,陆扬中午就要接她,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有很多家长中午都会来接回家。
豆豆站在窗口,等看见陆扬,小脸开成一朵太阳花,拿上自己的小书和小水壶,站在樱桃班门口等爸爸。
小朋友们看见豆豆爸爸来了,举起手和豆豆告别,陆扬把女儿扛在肩上,问她:“你交到朋友了吗?”
豆豆已经觉得幼儿园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了,她掏掏口袋,六颗水果糖,还余下两颗,一颗是草莓味的,留给爸爸,手心里还有一颗包着黄色糖纸的水果糖。
豆豆和爸爸异口同声:“菠萝味的要留给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