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薛明珠佯装生气,主仆两个说说笑笑,绿玉便服侍她洗了脸,接着自己也洗好了,见薛明珠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那个首饰盒,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嗬!爷今天还真是大方了。”绿玉惊叹一声,笑道:“难怪珍珠那个模样,原来竟是这么多好东西,春姨娘肯定心疼死了。”
薛明珠摸着那檀木箱,感叹道:“不容易啊,五年了,我竟也终于得了这样贵重的首饰。”
说完拿起一簇花钿仔细看去,心中暗道:古代首饰匠人的做工已经这么精细了,这当真不比现代依靠高科技的工艺差多少。不过到底时代局限,样式要比现代单一一些。这样的话,我日后若离府,一定可以把老本行捡起来,靠着自己的珠宝设计金手指发家致富。
忽听绿玉说了句什么,她回过神,看向镜中,只见如云秀发已经被梳成了个大大的发髻,微微偏在一侧,十分美丽。
“你刚刚说什么?”
薛明珠满意地摸摸发髻,就听绿玉轻声道:“奴婢说,奶奶别高兴的太早,这一盒子首饰,春姨娘万万舍不得的,说不定过两日,她就会派人来要回去。”
“她想得美。”薛明珠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看见肉包子打狗,还能要回去的?”
“噗”!绿玉喷笑出声:“我的奶奶,您说话前也好好儿想想,哪有说自己是狗的?”
“比喻,比喻懂吗?不这样说,你怎能一下子领会到精髓。”
薛明珠看着那盒首饰,将其中一对翡翠镯子戴在腕上,举到眼前晃了晃,心想:这一对镯子,在现代怕不是得千万以上,在这里纵然没那么夸张,也定是价值不菲。
只听绿玉又凝重道:“您说的是,以您如今的做派,春姨娘不会派人来自取其辱,怕就怕她不甘心,又生毒计。”
“你这是弃暗投明,给我递投名状来了?”
薛明珠一只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绿玉,却见她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也不算吧,我是奶奶的奴婢,提醒您小心防范,是职责所在。”
“不用你嘴硬,总有一天,要你对我心服口服。”
薛明珠得意一笑,见绿玉拿起那枝凤钗,为她插在一侧发髻上,她就又打开箱子里的脂粉盒,沉吟着道:“让我看看,应该怎样装扮我这张受尽岁月沧桑磋磨的小脸。”
绿玉:……
收拾了近半个时辰,薛明珠的耐心已经完全告罄,好在绿玉终于收了手,外面也传来脚步声。
“渣男来了,你去迎一下。”
薛明珠站起身,将先前绿玉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出了内室,就见付青云坐在椅子里,正拨着茶碗盖儿,慢悠悠喝茶。
“爷来了。”
听见声音,渣男抬起头,只看一眼,面上微笑便凝固住,眼睛也慢慢瞪圆了,薛明珠都有些担心,下一刻那双眼睛便能脱眶而出。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是不是没想过?我这个黄脸婆稍微收拾打扮一下,竟也能入眼。”
薛明珠款款走过来,还真有点摇曳生姿的风韵,付青云只看得都呆了,一向言谈举止潇洒的渣男,此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就连绿玉都看呆了眼,哪怕面前的美妇人造型就是她亲手打造出来的,可那份气质……她倒吸一口气,暗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若奶奶真的从此后好好保养用心装扮,再配上这一番风情万种的做派,春姨娘算个什么?
“咳咳咳……明珠,你今日当真是光彩照人了,怎的忽然一下子就这样漂亮。”
付青云到底还是有城府的,因喝了口水,情绪也便镇定下来,笑眯眯赞了一句。
“哪里是忽然变得漂亮?平心而论,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几位姨娘千娇百媚,不过是从前我恪守妇道,素面朝天,在爷眼里可憎可恶,忽然今日认真装扮了,与从前那个洗尽铅华的妇人相比,可不是天差地别。”
“不是,洗尽铅华有洗尽铅华的好。不过今日咱们去徐府做客,你是该好好收拾装扮一下。”
付青云说着就站起身:“行吧,我怎么看着天儿不太好,刚刚过来时还是阳光明媚,你看现在就阴下来了,咱们且赶紧着些。”
两人说完出门,果然,他们离府后不到一刻钟,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至午时,那雨越发大了。
“外面还有多少人等着?”
春姨娘将手中账本向桌上一扔,身子倚在榻上,荔枝连忙叫过小丫头过来给她捶腿,一边小声道:“只剩下三个,奴婢刚刚问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如打发走,姨娘这会儿也该吃中饭了。”
春姨娘揉揉眉头,叹口气道:“我没心思吃饭,却也不想办事,行吧,你去和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傍晚再过来。”
“是。”荔枝退出去,这里春姨娘出了半日神,就见另一个丫头翠儿走进来,轻声道:“姨娘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子好歹进一点儿,奴婢叫厨房仔细熬的甜粥……”
春姨娘摆摆手:“不用费事了,外面雨可小了些?”
“刚刚真是倾盆大雨,这会儿倒没那么大了。”翠儿陪笑着道:“姨娘可是冷了?那奴婢吩咐小丫头们把火盆点上。”
“不用。”春姨娘摇摇头,又出一会儿神,忽地问道:“爷和奶奶回来了吗?”
“刚刚奴婢打发了小丫头过去梅院看,结果爷和奶奶还没回来。这也正常,这样的雨天,阁老哪有不留饭的道理?”
“不是这么说。”春姨娘面色凝重:“那可是当朝阁老,以爷如今的资历,除非是和其他大人一起,否则便是雨雪天,凭他一个,也没资格就让阁老留饭。”
“姨娘的意思是?”
翠儿疑惑,忽见荔枝走进来,没好气道:“我不过出去那么片刻,你就趁虚而入了,还真是有眼色。”
“我怕屋里没人服侍姨娘……”
翠儿垂着头,一副委屈模样。春姨娘也没心思看她们勾心斗角,皱眉沉思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沉声道:“荔枝,你去让人准备软轿,翠儿,服侍我更衣,我去太太那里走一趟。”
“啊?”两个丫头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向窗外,荔枝便道:“姨娘,雨还下着呢……”
“让你去就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我说话做事。”
春姨娘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荔枝不敢再说,只得闷闷去了。这里翠儿也忙上前帮她更衣梳妆,都弄好了,软轿也已备好,于是春姨娘披了蓑衣,坐上软轿往耿氏房里来。
如今天短,耿氏便不睡午觉,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说春姨娘过来,不由十分疑惑,遂起身道:“这样天儿,巴巴跑过来什么事?”
说着话间,春姨娘已经走进来,行过礼后,着实嘘寒问暖了一番,耿氏便道:“你有话就直说,这样天气跑过来,总不成就是为了关心我的吧?”
“这样天气,我才更该过来。”
春姨娘笑眯眯说着,耿氏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和我打什么马虎眼,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老糊涂了?“
“这是婢妾的肺腑之言。”春姨娘笑着在耿氏身边坐下,为她轻轻锤着肩,然后凝重道:“不过今儿过来,还真是有些话,这话哽在我心里两天,实在不吐不快。”
“是为了你们奶奶的事吧?”耿氏面色冷下来,看了春姨娘一眼,淡淡道:“我虽不喜欢她,但她到底是青云的发妻,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她,我都看在眼里,不过不想理论罢了,她确实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只是……”
说到这里,语气蓦然严厉,沉声道:“我们一家子的前程都系在青云身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着李姨娘做刀,逼得那女人自尽,还是在普济寺,众多女眷面前。你自己想一想,万一她真死了,你就是被青云扶正,又有什么用?他的名声完了,你还能做诰命夫人,过这锦衣玉食的日子?”
春姨娘心中“咯噔”一下,忙起身跪在耿氏面前,一手指天哭着发誓道:“太太明鉴,我若存着这样没良心的主意,叫我天打雷劈。我是嫉妒姐姐,嫉妒她是爷的结发妻子,我只因和爷认识的晚,便失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所以素日里妾室通房们对她言语不敬,我……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害她。”
“行了,起来吧。”耿氏呵呵一笑,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闭着眼睛道:“人心隔肚皮,你打着什么主意,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这会儿也不好说你什么,你以后就掂量着办,我看那女人这一次死里逃生,性情大变,你若还想像从前那样拿捏她,可是难了。”
“其实……妾身便是为这事过来的。”
春姨娘站起身,在耿氏对面坐下:“太太这两日没见奶奶吧?她真是与从前有很大不同,连爷都愿意往她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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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三八妇女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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