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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太监进府里,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
脸面上的喜气洋洋还没挂上多久,就听太监说:“四贝勒爷在苏州感染上了瘟疫,万岁爷命福晋去个人照顾爷。”
他低眉顺眼,不敢去看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好事,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他头上。
只是庆幸的是四福晋人好。
乌拉那拉氏绷紧了脸,直到小太监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整个人才崩溃下去,手指都在哆嗦着:“嬷嬷,爷这是真的出了事?”
感染上瘟疫这还有的救吗?要是爷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一个府的人又该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目光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浑浊,眸子深处还隐约带着绝望,
大嬷嬷看出不对劲,连忙上前劝着:“福晋,你可要振作下去,爷一定会好过来的,在爷好之前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乌拉那拉氏浑浊的眼睛闪了闪,过了好久才恢复清明,听见大嬷嬷的话像是猛然间惊醒一般,扶着她的手好久才把腰直起:“爷还在等着我,”
想起康熙说的话,乌拉那拉氏抬起头悠悠道:“叫府里各位主子来的院子里一趟。”
大中午的叫人过来,李氏是头一个的不高兴,她的孩子乌拉那拉氏早就送回来了,正院也不稀罕给她养孩子,李氏记吃不记打过来两天又忘了。
“福晋,这是出了什么事啊,大中午的三阿哥一会不见到我待会又要闹。”
她撇撇嘴,没看见乌拉那拉氏那与往日不一眼的表情,扭着腰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她现在放聪明多了,说话也不敢放太狠。
乌拉那拉氏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没再说话,李氏不想自讨没趣也歇了嘴。
等人来齐之后,乌拉那拉氏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一个个的往在座的人脸上扫过去:“今个,万岁爷传了一道口谕。”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又听见乌拉那拉氏开口:“爷在苏州,感染上了瘟疫,”
“万岁爷吩咐,派个人过去伺候。”
“瘟……瘟疫?”
最先惊慌的是宋氏,她胆子小,听完后脸都白了,手指头都在抖着。这瘟疫可是要人命的,若是去照顾也感染上了不也会没了命吗。
她这般想的,其余的人自然也是一眼的想法。
“爷还好吗?”屋子里顿时间一阵哭哭闹闹,胤禛出了事她们自然伤心。
乌拉那拉氏拍了好久的桌子,她们才停歇下来,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出声,乌拉那拉氏的眼睛往下面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人开口。
“说话啊,哑巴了?”
她心中冷笑,目光也更加放肆起来,看的在座的人一个个的转移目光,显然是正在心虚。
“李氏有孩子,不方便,”她说完后李氏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宋……”然而才说一个宋字,就见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宋氏体弱,余下的便是汪格格,耿格格还有——钮祜禄氏。”眼睛往下,“你们几个谁去照顾爷,之后回来自然能记头功。”
三个人没人说话,随后一直低调的耿格格开口道了一嘴:“还是要派个爷喜欢的去吧。”
这段时间受宠的可独独只有钮祜禄莲心,她这句话不言而喻。钮祜禄莲听见后嘴唇都白了几分,但见大家都在看着才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我……”这可能会丢命,她自然也不想去。
“那就拜托钮祜禄妹妹了。”李氏这个时候却擦干眼泪,笑咪咪的起身,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双手紧紧的牵着钮祜禄莲心的手拍了拍。
“一定要照顾好爷啊。”
钮祜禄莲心回去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春杏多嘴:“格格,你真的要去啊,瘟疫可是很危险的。”
“你当我想?”钮祜禄莲心转过脸,整张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关上门之后大摔特摔,直到整个屋子没什么能摔的后才起来。
声音这么大,外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春杏一脸不自然的看着旁边的人,直到屋子里面没了动静之后才硬着头皮其敲门:
“格格,格格。”
钮祜禄莲心不想理她,春杏又喊了一句:“福晋院子的人来了。”
钮祜禄莲心拉开门,被迫收拾了一会行李之后,就急急慢慢的上了去苏州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护送她去的是宫里派来的侍卫,万岁爷吩咐过快马加鞭,路上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钮祜禄莲心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苦,在马车里面颠簸了十天左右,才到苏州。
西宁县的旁边都没人来往,老百姓都害怕被传染,钮祜禄莲心的马车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才算是了解什么是瘟疫。
来的路上不知道安慰过自己多少次,算命的说她是贵妃之命,她肯定不会死的,胤禛也一样,肯定不会死。
她这次要是救了他的话,看日后在府中还有谁越的过她。
“贝勒爷不在这,格格前方请。”胤禛生病后当然不能继续留在县城里,万岁爷亲自下令搬到了留在这的行宫中。
走到胤禛住的屋子门口的时候,钮祜禄莲心还是控制不住颤抖,要是稍稍染上一点要的可真的就是命了。
越想越晕,门都没推开,人就倒在了地上。
***
胤禛这是瘟疫的初期,人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每天还算是有清醒的时候,至少脑子没那么迷糊。
清醒的时候,外面吵吵闹闹,头也剧烈的在痛着。刚想开口叫人闭住却听见苏培盛的声音:“去告诉钮祜禄格格,身子不好就不要进来了吧,别还没伺候到爷自己倒了下去。”
刚来就昏了过去,还当别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这几天一直在贴身伺候贝勒爷的苏培盛眼睛都红了。
随手在脸盆中拧了个帕子,刚走到贝勒爷身边却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了的,苏培盛大喜:“爷,可好些了?”
胤禛喉咙里一阵沙哑,出声后才感觉到那股撕裂的痛:“外面什么事?”
苏培盛也不瞒着,一点没添油加醋的把事说了,试探的抬眼就看见胤禛脸上并没有一点失望的表情,相反的很平淡。
“爷?”
苏培盛上前,有些小心翼翼深怕爷这个时候心里脆弱起来,却见胤禛摆手:“以后不准钮祜禄氏靠近这间屋子。”
苏培盛乐颠颠的下去了,胤禛混混噩噩的脑子里却在想他昏迷之前那件事,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一点都不介意她那身染重病的丈夫。
那她呢?
都说生病中的人是最脆弱的,这个时候胤禛也确实想知道,在宋西楼知道他感染上瘟疫后,还愿不愿意来照顾自己。
他刚这样想,却看见对面镜子里面黄肌瘦,随时都能倒下的自己。
随后胃里一阵翻涌,一边伺候的小太监拿过痰盂来,他扑在里面吐了个昏天地暗,周围一股恶臭袭来。
伺候的小太监脸上带着面罩,他却觉得刺眼像是在明晃晃的嫌隙自己。
他不知道怎么的,一股控制不住的火涌上来,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扔,低沉无力的声音开口:“滚,都给爷滚下去。”
没一会后,屋子没了人显得静悄悄的,他却浑身没了力气,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挪回去。
眼前一顿昏天黑暗的晕眩,他最后捂着脸笑起来,现在自己就跟个废物一样,还是一个快要死掉的废物。
胤禛想起那些被拉到外面烧掉的尸体,浑身都跟烂了一样,实在是太丑了。
宋西楼还是不要来了吧,她这么柔弱肯定会吓到。
***
钮祜禄莲心来到这好几天,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连着几日都在装病,但是太医来后把脉却直言道:“什么事都没有。”
她知道装病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又等了两天才下定决心去胤禛的屋子,她打听过了到目前为止到胤禛屋里伺候而被感染上的才两人。
自觉自己没那么倒霉后,钮祜禄莲心白着脸上去的,但是人才到屋子门口就被士兵给拦住了:“站住,爷吩咐过了不准您进去。”
钮祜禄莲心还以为是听错了,反复确认之后才慌慌张张的回到自己休息的屋子,胤禛既然能这样说的话,肯定就是知道自己怕被传染不想去伺候了。
想到这一点,钮祜禄莲心才白了脸,要是贝勒爷之后好了,想起今日的这番举动,她钮祜禄莲心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但是,叫自己过去伺候她也害怕没了命。
想了许久,就见春杏捧着她的饭菜过来了:“主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被打扰,目光自然转到春杏身上去,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后,便用古怪的目光看了春杏上上下下好几眼,被看的人也是一脸的不自在。
但是很快钮祜禄莲心又低沉下去,春杏身形比她矮,就算换上她的衣服也一点都不像。
她刚刚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有人穿上她的衣服,替她伺候爷的话,那么自己一点都不会担心感染上病。
爷以后要是好了,念着一直在床榻边不离不弃的人也会是自己。
只是——这个人该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