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方有佳人
近身,丝带上还飘着股胭脂的淡淡香气,结子精巧,仿若那涂着豆蔻的纤细洁白手指便在眼前。
展开来,小字红笺,墨香更是混合了莫名的香气,竟比丝带上的香味更胜一筹。纵然是花丛中长大的赫连睿闻来,也已绝香酥入骨。他倒是没想到,一个青楼**,居然也写如此清秀灵动的字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任是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呵!好狠绝的女子。这首歌出自《汉书·外戚传》,据说是李夫人之兄李延年所做,第二段原句是“宁不知倾城与倾国”,竟生生让她改作了‘任是倾城与倾国’,是要告诉他,就算倾国倾城,我佳人就是不作你的小妾!
不知为何,这小小的斗气之作,竟而让赫连睿展演而笑,仿佛已经看见个活灵活现的小丫头站在自己面前,扭着身段儿,捂着嘴巴,耳边还有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便是春光无限,也不及她三分。
活到二十多岁,见得女人比衣服都多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又气、又恨,竟然还莫名的欢喜。
“找,就是把南国掀翻了,也给本王找出来!”
他赫连睿难得喜欢个姑娘,不弄到手里,着实对不起自己了!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凝眉,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赫连睿好歹是个王爷,长得又不是奇丑无比,难道还配不上她个**?等被他捉到,看他如何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丙真如城门官所说,走出去不到三十里,便看到高耸入云的一座山立在当中,想要去燕城,除非怕过这座山。
少年站住蹙了蹙眉头,手搭凉棚向山顶望过去。他自小到大,几乎没有爬过山,此时只感慨,难怪燕城人尚武,普通人,哪里能轻易翻过这样的大山,看来就是想要拜师学艺,也需要本钱!
好在这山上仿佛有人故意开发似的,有一条宽可容纳马车的平坦大路,少年便从这里出发,背着行囊,观赏着山上的景色,不紧不慢得慢慢朝山上去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室家。”
少年唱到这里,忽然嗤了一声。
这首歌不好,记得《毛诗》里说,‘《桃夭》,后宫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墼民也。’好像婚姻就是到了年龄,找个漂亮姑娘结婚这样的事情。好好的歌,被毛诗一说,便觉得了无生趣了!
他又想换一首,觉得头顶的一片天暗淡下来。抬眼望去,就在出神的空档里,黑压压的乌云竟不知从何处飘过来,聚集在山顶,像是黑山妖怪一样。
少年有些着急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客栈也没有,若真是下起瓢泼大雨就只能躲在树下。可看这样子,又要打雷闪电,躲在树下岂不危险?
举目望去,好一阵儿才看到远远的有个隐约的红顶子,像是山庙。慌忙加快脚步朝着那里奔过去,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或者是乌云的缘故,山上刚刚还欢叫的鸟儿仿佛也安静了,少年只觉得风嗖嗖得从耳光刮过去,脚下累的发软,身上早不知出了多少汗,可那山庙却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越走越远了!
此时他早已忘记城门官所说的‘皇上避暑之地’,也忘了此时正是盛夏,南国皇上早在半个月前就住进了避暑山庄里。便是耳边隐约有丝竹之音飘过,她也浑然不觉,只恼恨那山庙竟在捉弄她。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已经分不清是时辰还是山雨欲来的缘故,少年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伴着轰隆隆的雷声,甚至有些吓人。
“呀!”
他忽然想起水仙姑娘的尖叫声音,又忍不住笑出来。每次打雷下雨,这女人就装作柔弱怕雷的模样,惹得一群痴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私底可谁都知道,她是北国女人,半夜里敢去坟地偷珠宝,也只有色迷了心窍的男人才上当!
虽然少年不怕打雷,现在却很怕下雨,刚刚出门就淋个湿透,又没地方躲藏,在这大山里感染了风寒,可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顾不得身心疲惫肚子抗议,再次加快脚步,朝着好像永远都到不了的山庙去。
“轰隆!”
一声炸雷伴着闪电,把黑压压的天空生生划出一道口子,豆大的雨滴好像女人眼泪似的掉下来,一个个砸在身上,生疼!
少年咧了咧嘴巴,没头没脑得向前冲。忽的一节青色的台阶便落在了脚下,他大喜过望,抬头看去,山庙上三个破败的大字‘智通寺’。原来,还是个寺庙!
寺庙不大,观音像已经看不出眉目,地上铺散着干草散柴等,该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休憩时留下的。
少年左右看看,寺庙虽陈旧,倒也算不得破败。屋顶整齐,只有窗子有些漏风。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取了打火石点燃干柴,便将湿透了的外衫投下来,用木棍支着在火边烤。一面又取出个面饼和水囊,烤热了就着水兴冲冲的吃下去。
门外狂风卷着雨点,把窗户打的噼里啪啦响。穿透寺庙,发出鬼魂呜咽一般的声音,听着有些渗人。
然少年并不怕,他只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神奇,那么魅力,就连风也是自由的,想吹到哪里就到哪里。
况且师傅说过,观音像是会保佑人好人的。他躲在寺庙里,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还怕鬼敲门?再加上身心疲惫,吃饱喝足,衣服也干透了,盖在身上暖暖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少年便躺在干草上睡着了。
梦里依旧是一场大雪,看不到边的雪地。他习惯了,就那么梦着。隐隐约约听到歌舞踏板的声音,啪嗒,啪嗒,仿佛师傅的木鞋。
“咔吱,啪嗒!”
悠长的一声伴着清脆的声音,少年不耐烦得皱起眉头,不甘心的睁开眼睛,才发觉雨早就停了,门外已经有月光洒进来,分外敞亮。
不对,他睡觉时候,明明关了门的。正纳闷,却忽然见观音像面前横躺着个人,那啪嗒啪嗒的声音,便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少年心下一惊,担心是山贼之类的。此时柴火早已灭了,只留下一堆废墟在她眼前。她藏的地方深,并没有被那人发觉。
他屏住呼吸立起身,从观音像侧面看过去。
月光下,躺着的人面色白皙,鼻梁如同个高耸的小山立在中间,两侧剑眉修长,微微瞌着的眼皮下睫毛如盖,眼角自然蓄着几分妖冶之气,薄唇张开,甚是勾人。
一双手抓着衣领,不断的撕扯,手指纤细洁白如女儿,只是喉头上一块鲜明的喉结,说明他是男人。他好像生了病,又像是受了伤,脸部时而凝结在一起,痛苦的压抑着,那啪嗒的声音,便他隐忍时,手上的戒指敲击地面发出的。
少年是见过市面的人,只一眼看去,便知那戒指价值连城,恐怕非皇亲国戚不能有。心下白了一眼,原来是个生了好皮囊的草包!原本发出的一点善心顿时烟消云散,他可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可半夜被打扰,他已经睡意全无,又不敢乱动,只好安分得坐在观音像后面,百无聊赖得玩儿着一支干草。真是倒霉透顶,出了那里,还不能让人安生!
“你,是谁?”
忽然一片阴影投下来,那人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他面前,八尺身高,直把月光都遮住了!
少年愣了片刻站起来,挺了挺胸脯。皇亲国戚又如何,这破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看他好像又受伤了,他虽然不会武功,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谁?”
他反问,此时才正经抬头看他,谁知这一眼不要紧,差点被他狐媚子眼睛勾出魂儿来!
分明是个男人,偏偏长一对狭长的狐狸眼,肆无忌惮得盯着他看,还闪烁着朦朦胧胧的目光,一张白皙的脸儿,两颊泛红,竟然比个女孩子还漂亮!
“管不着,快滚!”
男人的脾气可没他的长相好,听少年如此一问,立时皱起眉头,大手一挥将他抓起来,竟不费吹灰之力便扔出老远,兀自跌倒在他铺就的草甸子上,身体斜靠着他暖了的墙,呼哧呼哧得喘气。
少年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摔断了,真是活见鬼了,观音像下,竟然跑出个冒失鬼来害他,观音大士在上,你好歹管管!
他心里埋怨着爬起来,凑到那人身边,探手准备拿自己的行礼,才发现好好的一个包裹,竟然被他压在屁股底下。该死的,那里还有他的干粮呢!
“喂,你起来!”
他推他一把,男人不耐烦的瞪着他,像是要杀人眼睛已经是通红。少年人看得心下一惊,难道自己真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你坐到我的包裹了。”
他的声音不由软下来,手臂无助得在空中伸了伸,甚是委屈。怎么就这么倒霉,刚刚出门就碰到这样的人!
男人蹙了蹙眉端,把目光收回来,却落在少年人一双柔荑小手上。月光里,那小手仿佛镀着一层朦胧的光,干净柔软,伸到眼前,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儿,仅仅如此,他便忍不住咽口水。
简直是疯了,他怎么会对男人有这感觉!对,一定是药的作用,该死的墨台庆,居然使这种阴招,只要他活着回去,一定不会放过他!
少年莫名其妙得看着男人先是盯着自己的手,又蹙起眉头。两个人如此之近,仔细这么一看,才发觉他脸色红的不大正常。他经历江湖,好歹有些常识,这男人该是被下药了!想到此处,他猛得跳开了。
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所以最讨厌这种药,变态死了!
可今天竟然让自己遇到,而且还是深更半夜的大山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他还得靠着那些行李生活,不走?只怕那男人药性大发,他可就倒霉了!
“喂,看什么看!”
少年一急,声音都变了,清脆而柔媚,柳眉一提,瞪着一双乌黑的杏眼怒目而视。
男人的眉头再次皱起来,似是思考得将少年从头看到脚底,再从脚底看上来,最后停驻在他胸前。因为没有穿外衣的缘故,那里两团浑圆,早已经被男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居然是个女人!
“色,色鬼!”
少年双手死死的捂住胸前别过头去,脸儿瞬间红的如同初绽的芙蓉花,在月光下如天女般煞是迷人。娇小的身段儿,不盈一握的细腰,生生让男人的身体紧起来。
看来上天待他可不薄,此时此刻,居然赐了这么个美人儿给他,虽然脾气暴躁一些,却只不过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女人,过来!”
他招招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宽袖摆出一段清风,清爽男子的气息便透过那袖子,飘到少年,不,应该是少女的鼻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