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南雅学姐先前已经回答过了，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你是说南雅认为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会长吗？很抱歉，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学生会长会认识你。”

“什么？？”

“你跟学生会长的生活没有半点交集。她是堂堂的学生会长，你却只是普通的一年级学生，既没参加社团，又不隶属于任何委员会。会长身为校园偶像，不认识绝大多数的学生是很正常的，可是你偏偏属于极少数的部分。”

这位先生，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为什么学生会长认识你？而且当时出现在讲台上的时候，学生会长甚至还紧紧地抱着你。或许大家都很健忘，我可是记得很清楚，那并不是礼貌性的拥抱，而是深情的紧拥。为什么？”

「我、我哪知道。」

李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赵奕怀疑自己跟南雅的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年级的学姊确实不应该认识一年级的自己，赵奕的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其实学生会长跟我颇有私交，之前在讲台上的表现，也是指名我为下任会长的一种演出。」

「演出吗？看起来不太像呢。那种拥抱方式，根本就是久别重逢的情侣才有的举动。」

「你想太多了。」

「是吗？」

赵奕的眼神十分锐利，彷佛想看穿李延的心。

李延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也罢，我们就切入主题吧……李延，不知道你对这张照片有什么看法？」

赵奕将资料袋中的照片丢到李延面前。

「这是刚刚才洗出来的照片。」

「！」

看到照片之后，李延内心为之一凉。

照片的背景是烟雾弥漫的礼堂，主角则是讲台上的两个身影。

时间正是李延打算将南雅开启的特别服装回去的时候。

在烟雾的影响之下，照片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对于熟知『特别服』构造的李延而言，一眼就看出南雅的状态。

（这下子可麻烦了。）

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赵奕正在观察自己的表情。

「怎样？」

「这……正如我先前所言，这是学姊的演出手法。」

李延虽然故做镇静，豆大的汗珠却不听话地从前额渗出。

「怎样的演出？」

「简而言之，目的在于让大家对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吗？你手上的铁管也是演出手法吗？还有烟雾是怎么造成的？干冰吗？」

「那次的演出完全由学姊一手包办，我只是配合学姊而已。直接问学姊会不会比较快？」

「请你看看这里。」

赵奕指着照片中的南雅。

李延再度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觉得看起来好像是身体上下分离吗？」

「上下分离？」

声音十分空虚，心脏更是跳得飞快。

李延内心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可惜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

「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上下分离？哈哈哈……」

「总觉得你好像试图将分离的上面压回去。」

「想、想太多了啦。」

「是吗？」

赵奕的视线在李延跟照片之中来回游移，试图藉此对李延施压。

不要紧张，赵奕只是怀疑而已，手中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只要随便敷衍几句……

「你知道什么叫做特别服吗？」

心脏差点没从口中跳出来。

李延故做镇静地看着赵奕。

为什么他知道特别服？

田学姊将一本厚重的书籍放在桌上。原文书，上面写着的字样，看起来好像是重机械制造商的目录。

赵奕翻开夹着书签的页数。

「这是国外用来从事危险工作或是用途的特殊配备。外表十分精巧，一旦有人坐进去之后，就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这种特殊装备的运动能力更是远远超越人类。」

这种东西居然还上市贩售。

「我们家是机械设备的进口商，从今年起代理这家公司的产品，所以才知道特别服的存在。老实说我还真想弄一个来玩玩呢，哈哈哈！」

李延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简而言之，我怀疑学生会长躲在这种特殊装备里面。不瞒你说，我早就对她超乎常人的能力以及运动天赋感到不可思议了，这套特别服刚好解答了我的疑惑，而且现在又加上了这个。」

赵奕弹弹装了照片的信封。

「这张照片是不是拍到了特殊装备开启的那一瞬间？不觉得跟目录上的照片很像吗？」

「……」

「而且我合理地怀疑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初在讲台上面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必须开启特别服的状况？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学生会长当时所谓的隐瞒多时的秘密，应该就是指这件事才对吧？」

无懈可击的推理，李延只能像罪行被拆穿的嫌犯继续装傻。

「这、这只是你的想象而已，你又没有证据。」

「你可真是固执。」

赵奕双手一摊。

「事实上我大概猜得出来为什么你会知道学生会长的秘密了。」

「愿闻其详。」

李延故做姿态。

「你应该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学生会长的秘密吧？」

正确答案。

「时间应该是在五月份，期中考刚结束的时候。」

李延猛然抬头。

为什么他连这种小细节都知道？

「怎么啦？」

赵奕的嘴角漾起笑意，似乎对李延的反应十分满意。

惹人厌的家伙。

「是不是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

又答对了。

「因为我有个好帮手。」

「帮手？」

「出来吧。」

赵奕看着身后的黑幕。

李延不禁瞪大了双眼。

「怎、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在开玩笑。

从黑幕之后走出来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留着短发的夏宁。

「嘿嘿嘿……」

夏宁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我请夏宁协助调查学生会长的秘密。」

无视于赵奕的解释，李延立刻从沙发站了起来。

「夏宁，你相信赵奕学长的说法吗？」

夏宁道：「当然！」

「机器人耶，会不会太扯了？南雅怎么可能坐在机器人里面嘛。」

「没错。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相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学生会长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这实在是太不自然了。五月之前你们根本就不认识，不过才短短几天，你们就变成了好朋友，甚至还直呼对方的名字。」

夏宁相当激动。

原来如此。自从戏剧社事件之后，夏宁就一直怀疑李延跟学姊的关系，所以赵奕一拿出证据，夏宁就很自然地采信了赵奕的说法。

「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

「没错，谁叫你不把学生会长的秘密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慢着，我没说南雅坐在机器人里面喔。那只是赵奕学长无凭无据的推测罢了。」

「李延！」

夏宁朝着李延迅速逼近，表情十分恐怖。

「是、是！」

「你就承认吧。南雅是不是坐在那个机器人里面？」

「呃……妳说呢？」

李延抓抓脸颊，刻意回避夏宁的视线。

「你还在替学生会长说话？」

「不，当然不是。」

夏宁怒气冲冲指着李延的鼻尖叫道：

「李延，你被学生会长欺骗了！」

「我？」

「要不然还有谁？」

「慢着，学姊并没有骗我。」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学姊真的没骗我。」

李延摇摇头，以严肃的表情看着夏宁。

「夏宁，你好几次目睹我跟学姊走在一起，我看起来像是被骗的人吗？」

「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

「或许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拜托，真的没有人欺骗我好吗？」

李延不禁提高了音量。

「就算南雅学姐真的有什么秘密，我也会想办法替她掩饰。并不是因为学姐威胁我的关系，而是我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也就是说……」

夏宁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即黯然低下了头。

「……好，我明白了。」

沉默片刻之后，夏宁突然开口：

「你终于明白了吗？」

「嗯，所以……来！」

夏宁的手中握着一只大型宝特瓶，里面装着萤光色的粉红液体。

「这是什么？」

「自白剂。」

夏宁小声开口。

「什么？」

「我用调理机打出来的。」

「可以用调理机打出自白剂喔！？」

「百分之百纯天然素材。」

「骗人，我不相信！」

「喝下自白剂，乖乖地坦承一切吧！」

夏宁抬起头来，扭开了瓶盖。

「等一下，夏宁！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姑且不论那是否真的有自白的功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恐怕得窝在厕所拉上二天三夜才能罢休。

夏宁一把扭住李延的手臂之后，迅速捏住李延的鼻子。紧闭牙关的李延惨叫一声，不断拚命地摇头。

就在李延涨红了脸颊努力憋气的时候——

「好了，宁宁。」

赵奕抱着夏宁的肩膀，将她拉了下去。

「噗哈！」

李延连忙张开嘴巴拼命吸气。

即使是药味十足的空气，吸起来也是格外地芬芳。

「早赵奕学长，差一点就成功了呢！」

「就算没有白白剂，我也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赵奕以微笑化解夏宁的不满。

心里面酸酸的。赵奕搂着夏宁的手法看起来十分熟练，而且他们又同属于田径队，彼此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夏宁就坐在你旁边，又住在你家附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对你可说是了若指掌。她是我最好的帮手，却是你最大的敌人呢。」

「敌人……」

李延跟夏宁同时脱口而出。互望一眼之后，又别开视线。

夏宁是他的敌人？这怎么可能？

「如果你对学生会长的位子没什么兴趣，劝你最好别登记参选。只要你愿意退出，我就不会揭穿学会长的秘密。毕竟学生会长明年就要毕业了，她也不会想把事情闹大。怎样，回去好好考虑吧。」

午休结束的铃声传入耳中。

「这本目录和照片就送你吧，有空的时候不妨跟你的学生会长一起欣赏。」

赵奕拨拨浏海之后，带着田筱扬长而去。夏宁朝着李延看了几眼，也跟着赵奕的身后离开教室。

昏暗的教室只剩下李延一个人。

李延愈想愈气，不禁握起拳头往桌上一敲。

「可恶！」

「不必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电话另一端的南雅劈头就是这句话。

之前李延为了应不应该将赵奕的事情告诉学姊感到烦恼不已，直到睡前才下定决心拨电话给学姊。听到学姊的回答，李延顿时感到有些错愕。

「一般人都会放在心上的。」

「是吗？他又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就算把那本目录或是照片摊在大家面前，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会相信的人大概也只有赵奕和田筱吧？」

其实夏宁也相信，不过李延并不打算告诉学姊。

事实上李延并未告诉学姊夏宁已经被赵奕吸收了，原因很简单，学姐可能出现的反应让他感到恐惧。

「我想赵奕一定会掌握更明确的证据。」

「那就试试看吧，我可不会轻易让他抓住小辫子。」

「我倒是轻而易举地就抓住学姊的小辫子了。」

「那是一场意外。而且我也没想到学校里面居然有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的野蛮人。」

「对、对不起……不过这也代表了世事无绝对，跟李楠的约会还是先缓一缓吧。」

「不行，时间已经决定是下个星期日了。」

「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没告诉你。」

李延不禁按着自己的前额。

「不必担心，赵奕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不能延后几天吗？」

「不行。」

学姐毫不犹豫否定李延的提议。

「……好吧，我会转告李楠的，到时请学姊务必小心谨慎。」

「我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万一李楠知道娜娜的真面目其实就是学生会长，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老实说我满有兴趣的呢。」

「南雅学姐！！」

「呵呵，开玩笑的啦。谢谢你的关心。」

学姊的道谢让李延感到一丝暖意。

「就这样啰，晚安。」

「嗯，晚安。」

哔。

李延将手机放回充电座。

「真的不必想太多吗……？」

南雅的语气相当有自信，跟学姊交谈之后，李延也变得乐观了许多。

不过赵奕的自信并不比南雅逊色，这也是李延最担心的地方。总觉得他真的想揭穿南雅的秘密。

「居然挑在这种时刻约会……」

喃喃自语之后，李延坐在床上往后一躺。

「好痛！」

结果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上被他随手丢在床上的硬皮目录。

于是李延拿起那本目录，随手翻了几页。

「哇，连这种东西都买得到。」

除了『特别服』之外，机器人甚至是生化零件一一出现。上面虽然没有标明价钱，不过根据常理来判断，应该跟一部汽车或是一栋房子相差不远。

又翻了几页之后，镶金边的「某某A」字样映入眼帘，看起来似乎是开发了特别服』的某项技术得到国外的大奖。照片中身穿白袍的开发团队拿着纪念奖牌，个个都是笑容满面。

「咦？」

照片之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孔。

留着一头黑发、戴着红色镜框的亚洲人。

「南夏！？」

照片下面的文字说明，清楚印着的名字。

「不会吧，她也跟这项开发计画有关？」

这应该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中的南夏跟现在一样，没什么改变，只是看起来年轻了一些罢了。

「看不出来那个疯狂科学家这么厉害。」

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她的年纪和地位而言，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成就才对。当然，国人能在国外闯出一番天地，还是值得钦佩。

「啊！」

南夏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亚洲女性。

留着短发、双眼浑圆，感觉不太像是科学家。白色的长袍穿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不搭调。

合起目录丢在桌上之后，李延关上电灯，钻进被窝里面。

即使闭上了眼睛，这个名字依旧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

「终于到了这一天。」

「这一天终于到了。」

李楠紧张兮兮地猛推眼镜，李延则是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

星期日下午，地点是之前南雅学姐进行特训的公园。没错，就是李楠与南雅初次邂逅的回忆之地。

选择这个地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纯粹是因为距离不远、而且来往行人又不多的关系。

「袋子里面装了什么？」

李延指着李楠内抱在怀中的托特包。八成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想。

李楠默默打开包包，露出玩具魔法棒。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先前所提到的魔法少女薇薇的变身魔法棒。

「你还真的带来了。」

李延感到有些头晕。

「那当然，在下已经答应南雅殿下了。」

南雅殿下，挺亲热的嘛。

「这要多少钱？」

「二千五。」

「好贵！」

不过仔细一看，无论是涂装或是造型都相当精致，不是一般玩具店的品质所能比拟的，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有变身能力。

「你拿这个做什么？玩魔法少女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最多摆出变身的姿势而已。」

「是哦。」

幸好他们地点选在人烟稀少的公园。

「怎么还没来呢？会不会出事了？」

李楠看着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南雅到底有什么打算？）

直到现在，南雅学姐还是没告诉李延该怎么进行双重约会。不过按照常理来判断，一人分饰两角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抱歉，等很久了吗？」

回头一看，南雅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棕色短裙和白色毛衣，充满了秋天的气息。

紧接着……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南雅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仔细一看，居然是南雅学姐的『里面的人』。

（不、不会吧——！？）

李延在内心惊叫不已。

南雅学姐有两个！？这怎么可能？

「一个星期没见了。」

「是、是啊。」

李延呆呆地看着略显羞涩的南雅（里），然后跟旁边的南雅（外）做个比较。

「好久不见。」

「外」则是大方地跟李延打声招呼，不经意伸手拨弄着浏海。

「好、好久不见？」

不是前几天才碰过面吗？

「大概有三个月没见了吧。」

「？」

「亏人家当时那么爱你，结果你居然把人家给忘了？」

「？？啊，我知道了！」

「终．于．想．起．来．了．吗？」

南雅（外）将头发拨到耳后，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是自律型『特别服』？」

李延刻意压低音量。

学姊这一招果然厉害。

「没错，我就是在学生会长办公室被你关闭电源之后，就被塞在桌子下面过了不见天目的三个月的自律型南雅。」

「别这么说嘛，当初要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因为你想把我推倒……」

放暑假之前的某一天，自己的第一次差点被眼前的自律型『特别服』夺走。

「那也用不着按下我的重新启动钮嘛。」

自律型南雅在李延耳边呢喃，弄得李延难受的。

「不关闭电源的话，我不就被你……那个那个了吗？而且就算求你放我一马，你应该也不会答应吧？」

「你说呢？」

「看吧，我就知道！这件事对我造成不小的心理伤害呢！」

李延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其实李延有点怕这个自律型特别服南雅。她外貌虽然跟南雅一模一样，个性却相差很多。

「对不起。」

「唔？」

吃了一惊的李延立刻回过头来，只见南雅双目低垂，面带愧色。

「我只是依照南夏所设定的程式行动罢了，并没有恶意。如果李延你因此受到伤害，我愿意向你道歉。」

李延的心痒痒，感觉说不出来的舒畅。

毕竟这可是南雅第一次当面向他道歉呢。

「既然是南夏的命令，那也不能怪你。」

「那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嗯。」

「太好了，今天的双重约会真令人期待。」

自律型南雅露出烂漫的笑容。

不妙，她看起来有点可爱。

这个人并不是南雅，至少南雅不会露出那么可爱的笑容。

既然如此，把她当成别人不就好了吗？跳脱南雅的框架之后，说不定自己可以用另一种角度来看待她。

「南雅！」

南雅突然过来，一脸不悦地拉拉自律型南雅的裙襬。

「娜娜，有事吗？」

自律型特别服南雅好整以暇地俯视南雅『里面的人』。

「不许跟李延这么亲热。」

「为什么？」

「这是我的身体，我不许你随便乱来。」

「何必呢？等一下你跟李楠去约会，李延交给我就好了嘛。」

「你不怕我跟阿姊告状？」

「随你的便。」

「唔唔……」

两位就别吵了，你们不怕被李楠听见吗？

「我们该走了吧？」

李延刻意提高了音量，结果三人同时回头看着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