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伤的是我
墨玉惊惧闭眼,就在手快要触到她的脸时,手腕被另一只柔荑抓住。
“舒儿,放开……”
云舒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攀去缠住他的指,“夫君不要,仔细脏了手呢……”
本来还满腹怒气,听到她软绵绵,轻盈如溪泉般的娇嗔,心不受控制地潺潺化开,欲勃然大怒又不舍不忍,为何这愤懑烧起来的味道会是甜腻腻的呢?
并不接话,注意力转移到了云舒面上,随意把墨玉甩开,反过来绞住她的柔若无骨的指,紧紧扣在掌心。
“方圆十里广贴告示,此女贪污偷盗,妇德败坏,不允许她出现。”
“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限制我……”
“还等什么呢?轰出去!”沈为打断她,转头将贴告示的事情吩咐下去。
墨玉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逐渐消失。
辨不清状况,亏得还有脸质问有无权力?在云城,“沈栖迟”三个字便是权力。
……
三日期,丧仪结束,临下葬之际,沈栖迟安排沈安士原配姚氏迁葬同处,聊表孝意。
一切善后做妥,已入夜。
沈栖迟扶额,拖着有些倦乏的身躯步入寝殿,没注意里头的烛火已经熄灭,这一推门,倒懊悔了。
这两日云舒累得难受,琐碎事情桩桩件件,见不得沈栖迟一人操持,揽来略有勉强,总算是将沈安士风光大葬了,她忙得分身乏术,几乎无暇与来参礼的生父生母说上一句话。
沈栖迟尚且疲惫,也不怪她这么早便熄灯安寝。
还是不要进去搅扰她了吧,沈栖迟心疼地想着,可两条腿却不自觉地走到了榻前。
淡淡粉润的纱幔,格外适合娇羞可爱的云舒,似乎嗅到里头偷溜出来的微妙馨香,沈栖迟吟然笑无声,撩开粉绸,动静极轻地坐了下来。
云舒侧卧面朝里,看不到睡颜,这不免叫某人心头失落了,要知道他美丽的妻子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是一幅清丽淡雅的仕女图呢。
倏然,轻纱贴覆的身子弱弱翻过,沈栖迟以为自己吵醒了她,心中一惊,想也不想便起身走离,才迈了半步,袖口微感紧绷,云舒些许朦胧的声音飘来,“别走……”
回眸,云舒已经坐起身,正扯着他的衣袖,藕臂半露,“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没有,”云舒摇头,“我还没有睡着。”
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隐约可见她眼下青影,还有些肿,沈栖迟忙转身坐下,将她搂到身边,心急火燎:“怎么成这样了?你哭过?”
他捧着她的小脸儿仔细查看,她只字未应,他便更燥郁,“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哭?”
一连串的提问叫云舒气息频乱,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又默不作声依偎进他怀里。
“舒儿你说话,不要这样,不要让我猜。”
很想推开她,抓住她追问到底,当真好怕这样过分柔顺的云舒,定是谁让她受了委屈,难道……她还在为前两天墨玉说得那些混账话伤心吗?
也是的,沈安士大殓那日,她见到墨玉来此示威,确实有一反常态的出面驱赶,原以为是替沈安士完成遗愿,因为“休书”一事,沈安士并未托付于他,而是单独交给了云舒,如今回想,云舒再要为沈安士生气,也不至那般疾言厉色。
她是在乎他的曾经,介怀他与墨玉的过往,才会难控妒火,尤其墨玉申辩道“你夫君的心在我身上”,闻之更叫她分外眼红。
该死,他怎么能因为忙就忽略掉了舒儿的感受?
眸芒厉色掠过,沈栖迟面色骤暗,沉吐:“我已经知道了,我让人去杀了她。”
感觉怀里娇躯一颤,不明正证他言。
沈栖迟本性爽直,既然被他猜对了岂还有拖延之理?轻拉开二人距离,注视她少许浮肿的眼眶,刺心不已,“舒儿,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你要去做什么?”云舒明知故问。
沈栖迟移了移视线,很快又迎上她的,“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这几日忙,你都没休息好,赶紧躺下来。”
云舒躲开身子,不让他扶。
“舒儿……”沈栖迟悬着抓空的手在她面前。
“你相信她说的吗?”
他不相信,但他也和云舒一样,介意,介意总有各种各样的男人把目光放在他妻子身上。
“你相信,对不对……”背对盈月,云舒看不清他眸中神色。
“我为什么要相信?”沈栖迟的温柔稍淡,语气中掺进点点责备,“我为什么要相信我的妻子,心里总想着别的男人?”
因为恩,因为情,因为云舒不够自私。
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仿佛刚不久前才好不容易止住的。
你是没有理由去信那些鬼话,那你为何还要动气呢。
一滴滴泪划过他的手指,滚烫的灼伤他,好恨,这不是他心中想说的话,却为了得到她真实的态度,轻易口不择言。
如同从前每一次她伤心流泪,他都会凑过去吻掉那些泪珠,觉察唇间苦涩难喻,像泥沼一样让他的心难以喘息。
“你还想让多少人,为我而死……”
沉迷的眼帘蓦然睁开,沈栖迟隐约情动的呼吸静止。
她知道了?
不应该,那是没有可能的。放平心跳,沈栖迟欺身,半带请求的将她压到榻上,“你不喜欢,那便还是随她去,我都听你的。”
可笑,他以为她说的是墨玉吗?
任由他亲昵,心在失望的哀叹,“离境之前,夫君去见过皇后吗?”
风轻云淡的提问可以浇灭一个男子的兴致,夫妇之道,坦诚以待,一声“夫君”威胁他,逼迫他不能对她说谎。
沈栖迟第一次深切体会,某种后怕而招架不住的感觉,不禁背上生寒。
这竟然是云舒带给他的?
“对不起……”
薄纱的花袖滑下,一双光洁的玉臂挽住了沈栖迟的腰,“夫君可知,你手中的利刃,刺在他人身上,伤的却是我的心啊……”
姚瀛为她丧命,她至今不得释怀,要用她后半生的愧疚去除掉一个已经连情敌都算不上的男人,呵,沈栖迟何其狠心。
不必疑她从何得知,沈栖迟认栽,他的确去找过赵氏,并且怂恿她毒害姚深,拥兵攻城,也是他告诉赵氏,守城驻兵多为步兵,不善马战,只需布派骁勇骑兵围攻定能取胜。
起初探知这件事,云舒很讶异赵氏的防备心,敌营里的人突然跑来告诉她夺位捷径,她会相信才怪?可事实就是那么离奇,赵氏听信了他,还深信不疑的照着他的提议一步一步实行了。
难道她就那么无所畏惧,敢随便拿身家性命,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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