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给钱花
为了应付土匪和处理后续的事宜,仲信集结了白沙所有的武力,共计两百余人,分作三队,分别由仲信,叔智,树春三人领导,其中,叔智领导的一队,是主力军,主要负责戡乱,其余两队负责守护白沙。
由于土匪属于乌合之众,也不讲究阵法,兵法,周家也没有制定战术。只是在镇子外面布置了一些暗哨,在土匪快要靠近白沙的时候,及时向周家示警即可。
这时,军马开始一队队地向外开动了,在黑夜中,像一只只沉默的野狼一样,气氛顿然间变得压抑而又沉闷了。
“信哥儿,你能过来一下吗?”
没了军马的遮挡了,惜春看到对面尚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她分不清都是哪些人,只是猜测里面肯定是有仲信的,便喊了一声。
仲信抬眼望了望惜春,微微皱眉,他不认为惜春有什么紧要的事,何况,当此紧要之时,他十分厌恶有人耽误时机,扯自己的后腿。
“女人,真是麻烦!”
仲信嘀咕了一句,走到骏马身边,伸手抚摸着鬃毛,在众人以为他要上马走时,他却是迈步往对面走了过去。
惜春见仲信走过来了,心中不胜欢喜,便也往前走了两步,迎上了仲信,道:“信哥儿,我刚才被噩梦惊醒,梦中,你与敌军交锋,不幸败了。不知,这与你今晚行事是否有碍?”
仲信微微皱眉,心中没来由一阵心悸。
“信哥儿,保重。”
惜春望着仲信,又凝重地说道。
仲信吐了口气,点点头,道:“外面情形瞬息万变,我该走了,你呆在家中勿要出门。”
仲信转身而去,缓缓地走到众将之中,神情舒缓,又笑着对众人大声说道:“我家小妾刚才告诉我啊,她刚刚做了一场梦,梦中,我与敌军交锋,所向披靡,大获全胜;梦醒,便有土匪叩关。哈哈哈。”
随即,粗通卦象的老江湖,有为,便站出来解释道:“公子,大吉啊!”
众人都还是十分迷信的,闻言更为激动振奋了。
仲信不禁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出发,便率领众将士出发了。
惜春望着仲信骑上高头大马的背影,直到被院墙遮挡了,才转过身去,往别院中走去。
“小姐,你明明说的是噩梦,姑爷一转身怎么就说成好梦了,这是为什么啊?”
青竹扶着惜春走着,小脑袋里还想着之前荒诞的情形。
“姑爷说是好梦,那就是好梦,此事,你记住了。”
惜春苦笑一声,她发现自己刚才办了件蠢事,大军出征,最忌讳的就是“言凶”了。她原本也是好心好意的,在她看来,她与仲信夫妻一体,上天若是对仲信有所警惕,托梦在自己身上,也是顺理成章的。随后,她将此事转告给仲信,让他得以顺利避过此劫。
原本,惜春对神鬼的态度是敬而远之的,通常,她是不礼神佛的,可是,这次实在是太巧了,她才想着提醒仲信的。可是,她实在是不了解仲信的想法,仲信居然直接篡改了神鬼的托梦,这是亵渎神灵,是相当胆大妄为了,非常人所敢为啊!
但是,这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将士们听了有此等事后,都是兴奋的嗷嗷叫,仿佛他们亲眼看到,在未来某个节点,此战大胜已经上演过了,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惜春有些佩服仲信的胆大和睿智,惴惴不安的心彻底地放下了,遂又笑着说道:
“你还小,不懂姑爷的雄心壮志,这天下,但凡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呐,首先,思维就与常人不同,姑爷就是这类人,以后,你就会见怪不怪了。”
......
先有白沙鸣锣示警,故意搞出刀枪剑鸣以及厮杀的声响,恐吓百姓闭门不出;后有大队人马从周府里开出来,招摇地走在康庄大道上,但凡是有一点儿惊醒意识的人,都该知道,白沙要发生大事情了。
白沙客栈中,晋中三商被鸣锣声惊醒,不由得聚到了一处。
“这像是白沙遇到了麻烦了,”范志雄推开了窗子,神色凝重地望着外面的情景,道:“也不知究竟是什么麻烦?”
“依我看,倒有些像是土匪流寇来了,否则,周家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不过,这也让我们看到周家的底蕴了,你们瞧这些周府豢养的勇士,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之士,比我在草原上看到的百战勇士,还多了一股子沉稳。这样也好,我们倒是不用担心脑袋搬家了,可以放心睡觉了。”
赵玉成在三人中年龄最大,城府最深,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不会轻易表露内心的想法。
“我看赵老哥说的不错,对方是土匪流寇,此战周家必胜。”范志雄对赵玉成的说法表示了赞许,随后,又说着自己的看法:“不知道你们仔细瞧过没,刚开始过去的一对人马,领头的人叫做周叔智,是周家主的亲弟弟,他身边跟着的有王不猛,张成虎,李天虎,祁生员,周润,皆是在训马场上展示过手段的猛将,我与他们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却也是认得很清楚啊!而且,你们也注意到了,今天周家主大婚,这些人都是胡吃海喝的,拼酒那叫一个狠啊!如果我们记错,到我们走的时候,这些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可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些人是一个比一个清醒啊!关键是,这从周府里开出来的军马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还有那示警,不是也说明,这就是周家设下的套吗?只等着敌人往里钻了!”
二人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王春博望了望赵玉成,也说道:“白沙是块福地啊!只可惜啊,没有城墙守护,也没有与士绅地主结成一伙,势必会成为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眼中可以争抢的香饽饽,我断言,像这种土匪流寇入侵的事情,往后是少不了的。也不知我等还能从白沙取几次货!”
“我却是有不同的看法,”范志雄哈哈一笑,豪爽地摆摆手,对王春博说道:“不可能的,是王兄过于悲观了,王兄只看到周家主大婚,士绅地主只随礼,不到场了,便以为周家特立独行,不睦四邻。其实不然,我们也都亲眼看到了,周家是有自保的能力的,足以制服来犯之敌,而且,还能够震慑附近的地主士绅,否则,他们为何还要特意派人送来贺礼,维持着若有若无的交情呢?何况,凤凰岂能与麻雀为伍,蛟龙怎会与泥鳅结伴?以我看,周家主志存高远,本质上与士绅地主不是一路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窃以为周家主迟早会掌控这片区域,改变此地的势力格局,统领士绅地主以及百姓,不知二位认同否?”
二人突然发现范志雄对周家十分地偏爱,对此,王春博默然沉思,赵玉成呵呵一笑,问道:“敢问范兄,周家成也好,不成也罢,与我等有何利害关系?”
范志雄听罢,却是眼睛一亮,微微一笑,说道:“两位仁兄也看到了周家的产业模式了,与寻常作坊经营模式不同,更为大胆,进步,我窃以为这就是奔着垄断去的,也即是这天下的产业都有周家一家来做!而且,我们也都真切地看到了,周家还真就具备了这种硬性条件。请问两位,是否眼红呢?”
“范兄有什么高见啊?还请不吝赐教。”赵玉成神情微肃,郑重地问道。
范志雄轻笑一声,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突发奇想,有了些许想法而已,想我三家同仇敌忾,精诚合作多年,自然是同富贵,共进退的,二位仁兄且勿生疑。”
二人不禁摇摇头,连连否认。
“我以为周家现有的产业是再难以插足了,我们只能耐心等待时机,只是,这时机并非是周家产业扩张之时,而就在当下。”范志雄娓娓道来,神色笃定,又继续说道:“周家起步较晚,摊子却是铺的太大了,手里的银子却是不太够用的。两位有所不知,前几日,周府的账房总管孔仲永,镇长孔树春的独子,从我这里借走了一万两银子,按照借贷利率偿付,说是为周家主大婚所用。”
“竟有这等事?”
王春博和赵玉成都觉得难以置信,实在是,这种事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在三人识忆中,借贷,是贫苦百姓的举动,富人只负责放贷的,像周家这样拥有巨大产业的富商也需要借贷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范志雄没有必要欺骗他们俩的。
“范兄的意思是,既然周家有需,我等就放贷给周家,收取利息?这的确是一个好营生!”王春博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金山一般,兴奋的手足颤动,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
放贷,可谓是全天下最暴利的行当了,在明以前,放贷的年利率都维持在百分之百,也即是年初借贷出去一两银子,期间,什么都不用做,年末就能收回来二两银子。这是何等轻松惬意又获利巨丰的行当啊!是以,一直被官府士绅地主富商把持着,并视之为“终极营生”。不过,随后,事情又有了变化。自明太祖得了天下,就明确规定放贷利率只能是月利二分,三分,超过了规定便是违法!尽管这利息大幅度缩水了,可是因为这原始利息空间实在是过于骇人了,即便是被官府限制以后,官府绅士地主富强仍是趋之若鹜。原因无他,只因为利润仍是十分丰厚,惹人垂涎。现在社会上普遍流行的利率是月利三分,而且还是利滚利,假设年初房放贷出去一两银子,年末就能收回一两五钱银子,那若是放贷出去一万两,十万两银子呢?
白沙周家家大业大,若是借贷必然是以万两为计数单位的,这也就难怪王春博如此兴奋激动了。
然而,范志雄却是摇摇头,否定了放贷这条路子,他解释道:“周家主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是不会依靠借贷来扩张产能的,因为这是在替债主白白干活!换作是二位仁兄,也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王春博激情来的快,过去的也快,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不由得点点头,而赵玉成自始自终都是笑呵呵的,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言语。
这时,范志雄感觉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情绪也已经酝酿的可以了,遂吐露了心声:“其实,不瞒两位仁兄,我就是想给周家主银子花,以期他能够快速扩充产业,我想看看,这种新式生产模式与旧有的生产模式撞击之下,会孕育出什么东西。另外,若是蒙周家主不嫌弃,准许我入伙周家产业,那就是我范某人的时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