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乡捕相公乡道妻(一)
灰暗的天空里,堆满了乌云,黑黝黝的树干上,龟裂的满是伤痕,整个山村,就好似被谁盖在一个巨大的瓮中,让人压抑莫名。
“噼啪啪!”
“咚咚!”
鞭炮鼓乐伴着轿子的一抹鲜红,由远而近。
但不知为什么,不显热闹,反而更显幽静。
而更为奇怪的是,长长的迎亲队伍中,竟没一个脸上有笑容。
要不是演奏的是欢乐的乐曲,要不是人们身上显眼的大红,人们简直以为他们不是办喜事,而是办丧事了。
“他婶子,这,怎么回事?”一身穿黑色褶裥裙,怀抱戴虎头帽孩童的女子一脸好奇的问。
“你这都不知道啊?”一个穿淡青色对襟粗布比甲,青布拢头的女子一副知情人的模样“还不是松萝这丫头?”
“诶呀,老罗家的,这丫头怎么啦?”人们的好奇心彻底被激起,而“抱孩子”女子更抢先一步将“青巾”女子的手拉住,借势拉近一些距离。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村里人娱乐少,好容易赶上这么个事,人们谁不想听清楚八卦一下?
“咳咳!”看到人们的兴趣成功的被挑起,女子很高兴,故意轻咳一声,才说道:“原因简单啊,这桩婚事,宁松萝不愿!”
“老罗家的,话可不能乱说啊。”另一个穿滚黑边夹袄头戴木钗的女子说道:“我可听说,这次宁家娶得是上门夫。”女子一边说,还一边拉长语调,给人一种她知道的更多的模样。
“那还用你说?大家不会自己看?”之前的“青布”女子朝队伍一指:
今日的宁松萝身穿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胯下金鞍红鬃马,打马扬鞭,意气风发,显然一幅“新郎”打扮。
按风俗,“入赘”和正常娶妻基本一样,不过,在装束和乘坐相反。
只不过此时的宁松萝脸上无一丝笑意,寒色遍布的脸上,让人觉得好似严寒冬日似又卷土重来。
“赫!”
人们只一眼,就连忙转低头。
宁松萝的眼神就好似把利刃,让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等宁松萝过去,人们方敢抬眼,然后更加有兴趣的聚集在“青布”女子周围:
“老罗家的,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次“青布”女子则一脸无奈:“这我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啊,这丫头自小啊,就有心上人啦。”
“啊?怎么会?”
“是谁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兴趣更大了。
不过这次,“青布”女子并未过多纠缠,而是身体一转,回家去了。
没了主角,女子一哄而散。
队伍里的人的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
女子们的声音虽说不上大,但就在队伍旁边,加之前面乐曲声声,后面寂静一片,这一席话,一字不落的,让众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过再看宁松萝,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因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旁边的花轿之上。
这人谁啊?
怎会如此不开眼?
宁松萝恨不得眼刀实质,将轿帘劈开,让她看看这个所谓的“新夫”。
不知他有多大魅力,竟让老爹不惜以性命相要挟,让她答应这门亲。
要知道,这么多年,他们爷俩相依为命,老爹视她若掌上明珠,对她从来就没说过半个“不”字啊。
所以,宁松萝很心伤。
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轿中的周举岩。
当然,宁松萝也知道,单靠看,伤不了这货分毫。
所以,宁松萝才和老爹有了约定。
很显然,
她不高兴,别人也休想欢笑。
当然,
要是仅仅如此,她便可乖乖成亲,就不是宁松萝了。
她这么办,还有个更大的目的——让婚礼进行不了。
既然她不能拒绝这门婚事,那就让周举岩当众说“不”好了。
到时候都不愿,难道老爹还会强压着他们成亲不成?
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只要周举岩早早说这句,皆大欢喜。
“落轿!”
无奈,花轿已至门前,也没听到周举岩说话。
难道这货比较傻,没明白?
宁松萝脸差不多都能揭下个冰壳下来,冻得周围人经过都不自觉打颤。
“踢轿门!”司仪好容易抑制住颤抖,朗声大叫。
“踢轿门”为成亲一重要进程,代表主家威严,寓意“新人”百依百顺。
当然,“百依百顺”宁松萝不稀罕,但这个机会,她不会放掉。
周举岩不是不明白吗?
好!
那就给他点儿实际的瞧瞧。
宁松萝下马离鞍,走到轿前,先轻磕脚跟,方将脚尖对准轿帘。
“嘎巴!”
“咻!”
弹簧崩开,靴子里暗藏四只短箭分左右射入轿内。
当然,宁松萝没这么傻,要在这里行凶,而是瞅机会,将“新夫”钉到轿架,给他些颜色看看。
不过事情好似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只短箭有些偏,竟直接从旁飞出,钉到还未来得及走开的轿夫帽子上。
“这这!”面如土色的轿夫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颤巍巍将寒光闪闪的短箭拔下,虽然之前宁家老爷子给打了预防,说今日他闺女的任何活动,都不要异常。
可这也太异常了些吧?刚才要不是恰巧他低头,那钉上的岂不是他的脸?毁容不毁容另说,他的小命估计都要呜呼哀哉。
想到这里,憨厚老实的轿夫不禁默默为轿中的“新夫”点了一排蜡,别人不知道,他可看的清清楚楚,出来的只有一枚,可有三枚在里面呢。
这一枚,他运气好,钉到帽子上,里面的“新夫”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就不好说了,到时候要是钉在胳膊腿儿或者是脑袋上,那岂不是要红事变白事,喜事变丧事?
想到这里,轿夫后背不禁一阵发寒,“新夫”怎样自有天定,他还是早早离去才是正经,可就这一瞬间的感念,等轿夫再看,方圆一丈早无人烟。
人们都好似被谁用了定身术,个个睁大了眼,定定的往前看。
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司仪,你傻了?仪式还进行吗?”宁松萝则没事儿人一样将司仪拖了过来。
“啊?”长着山羊胡须的司仪,脸色早没了血色,他此时万分后悔答应主持这个婚礼了。
“进行啊?为什么不继续?”就在此时,一个淡定坚毅的声音从轿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