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落定

第109章 落定

冯崇一死,线索原本已经中断,然而,陈昂却从冯崇的住处搜到了一封完整的信。

——崇弟如晤:今前往你处人员已定,有大理寺卿陈昂和我部侍郎李延,兄当极力劝说宁国侯世子谢景同往,崇弟不必惊慌,只咬死从未有过重税一事,也并不知沈玄其人。及至栎阳,兄自有办法助弟脱困。

做后只落了年月,并没有写信人的名字,但,一个“崇弟”,一个“我部侍郎”,对方的身份已然锁定。

户部中人,称冯崇为弟的,能和宁国侯说上话的……

除了齐庸还能有谁!

陈昂当即看向谢景,“不知谢世子此次来陇西,是听了谁的劝说?”

谢景皱眉,“不曾有谁劝说,只是谢景有了入仕之心,正好赶上比案,想要借此为契机罢了。”

陈昂自然不信这个说词,却也并不立即反问,只沉沉道:“那么谢世子认为,写封信是谁写给冯崇的呢?”

谢景苦笑了一下,“陈大人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吗?”

陈昂道:“本官的猜测是本官的猜测,本官如今想要知道的是,谢世子认为的这个写信人是谁。”

谢景无奈,抿了下唇,只好道:“户部尚书,齐庸。”

陈昂将手中的书信捏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他!”

谢景想了想,道:“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陈昂皱眉道:“什么?”

谢景缓缓道:“这封书信,是假的。”

陈昂哼道:“本官虽然老眼昏花了,但是齐庸的笔记,本官还是认得的。”

“那如果是有人仿造齐大人的笔记呢?”

陈昂皱眉。

谢景道:“大人不觉得写封信出现得太过巧合了吗?这么要命的东西,冯崇看过之后就应该销毁,怎么会还留着等人来查?”

陈昂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他心中并非没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如果信真的是伪造的,那么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就又要上一层。他倒不是怕案件困难,而是有些担心,如今还不那么复杂,就已经牵涉到了一个户部尚书,要是再复杂下去,还要牵扯到谁?

就在这时,一直在翻遍屋子的吏卒却突然叫道:“大人!这里有发现!”

陈昂急急上前,接过了那人递的一只广口瓶子。

瓶子里一堆灰烬,却有一片没有烧尽的小角,陈昂拿过一看,是个日期。

“……月十四。”

“月”字上头的那个字烧得只余下底部的一笔,但依稀可以辨认,应该是个“七”字。

陈昂脑子里骤然想起,沈玄第一次遭遇截杀的时间:七月十六。

如此相近。

陈昂心中有了些谱,摸了把瓶子表面,有层浅灰,又问那发现瓶子的人:“床底可有积灰?”

那人答:“有。从痕迹上来看,这个瓶子在床底下已经放置了许久。”

陈昂上前看了一眼,然后吸了口气,看向谢景,“这张纸较刚才那封信颜色偏旧,笔记相同,可见是同一人不同时刻所写,这纸灰又藏于床底多日,谢世子觉得,这也是有人故意伪造吗?”

谢景想要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陈昂的脸色却让他将这话给吞了回去,没有发言。

陈昂本就不是在等他说话,自行说了那句,便让人找了管事的驿丞前来辨认。

驿丞仔细看了看瓶子,笃定道:“这确实是本驿独有的瓶子,每个房间都有此装饰,大人您瞧着这底部还有印刻。”

陈昂一看果然,又问:“你平日着人打扫房间,可知这瓶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管事自然不知,找了负责扫洒的驿卒前来。

那驿卒瘦瘦小小,惶恐道:“好像是月前就不见了。”

陈昂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驿卒道:“小、小人当时问过冯大人,他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就给他换了个新的瓶子,呐。”

他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一只另样瓶子,痛心又委屈道:“这瓶子还是小人自己花钱买来赔的。”

陈昂道:“赔?”

驿丞道:“是,本驿有规矩,一人全权负责几个房间,若东西损坏,都由负责的人负责的。一般来讲,若是有住客弄坏东西,都会主动赔偿,所给银两再去添置一件新的,也是足够的。”

驿卒道:“那位冯大人根本不提赔偿,小人也不敢提,这瓶子,花了小人半个月的工钱呢。”

半个月的工钱,所以记得清清楚楚,这完全顺理成章。

这番搜查,虽没有查到任何冯崇之死的线索,却查到了冯崇谎报贪墨税银一事跟户部尚书齐庸的关系。陈昂当即写了封奏报,上报朝廷。

两日后,谢景得谢如晦回应可曾参与陇西之事的回应:并未。

大惊。

七日后,陈昂的奏报抵达栎阳。萧湛着刑部搜查齐府。

一搜,果真有齐庸和冯崇的来往书信。萧湛大怒,将齐庸下了刑部监牢。

又半月,冯崇在上癸县狱中被杀一事依旧毫无线索,陈昂不得不准备动身回栎阳,企图从齐庸处寻找新的头绪。

姚思廉所担心的,那日自己往冯崇房中放书信却被发现,有可能会产生的极重的后果并没有到来。不但如此,事情竟进展得格外顺利,有如天助。

十一月末,众人离开上癸回到玉梁关,闲王萧翎全然不顾陈昂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提审齐庸的焦急,撒泼打滚儿非要众人在玉梁停留两日,让他盛情款待。

于是当日晚上,闲王召集了众人,兴高采烈道:“这次本王得以沉冤昭雪,完全是仰仗了各位,本王心情甚好,所以决定请大家今天晚上到春拂楼吃饭,有一个算一个!”

谢景心中装着事,这一个月,他同谢府通信多次,已然相信父亲绝没有参与陇西这事儿,可若是如此,那这件事就变得极其诡异复杂了。他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卡。

除非……

他目光落在萧翎身上。

萧翎正抱着陈昂的胳膊,缠着陈昂回到栎阳之后一定要跟陛下说他的好话,并且,他无缘无故的受了这样一场大冤枉,一定要让陛下给他一点补偿。

陈昂气得吹胡子瞪眼,使劲儿想把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手给扯开,然而他越扯,萧翎就抱的越紧,嚷嚷着道:“陈老头儿你要是不答应给本王要补偿,本王就不放你们出关了!看你怎么回去!”

“简直胡闹!”陈昂气得满面涨红。

萧翎毫无惹人生气的自觉,道:“本王怎么就胡闹了?”

他说完不经意的转头,看到谢景正在看他,不由道:“景兄你有事啊?

谢景道:“晚上王爷和他们去就好,我就不去了。”

萧翎情绪正高兴着呢,他的这话未免有些扫兴,面色不由得变了变,讪讪道:“景兄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不舒服向来是女人拿去做借口的话,萧翎此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在谢景耳中,不由得狠狠皱了皱眉。

还没说什么,萧翎又道:“算了,景兄要是不想去的话,那就不去吧。不过嘛……”

他笑眯眯的目光落到秦九黎身上,“阿昭得要去!”

秦九黎面色冷凝。

萧翎惆怅道:“就因为这个冯崇和沈玄的事,本王这两个月愁得是日夜不安,都没有好好的同阿昭你交流交流感情,现在你就要回去了,真是让我太难过了。”

众人:“……”

他这两个月愁得日夜不安了吗?

所有人里头,吃得最好睡得最好的人就是他了好吧!

秦九黎眼看着萧翎说到他很难过的时候夸张的拿手背使劲儿去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嘴角不由得抽搐,冷声道:“我还是不去了,免得王爷更加难过。”

萧翎道:“有你在,本王怎会难过?去吧去吧!你要是不去,那本王就不请大家吃饭了!你忍心大家因为你吃不上饭吗?”

众人:“……”

他们其实一点都不稀罕吃这顿饭,真的!

往常赴宴,都是为着感情联络好了,日后行走做事能更加方便一些,然而,跟闲王吃饭,除了能浪费他们的时间,或者是被气到完全吃不下饭外,完全不会有其他的结果,更别说从中获得什么益处了。

秦九黎正想再次拒绝,却听谢景道:“既然闲王如此盛意邀请,那阿昭你就去吧,莫要辜负了闲王的一番美意。”

秦九黎的眉头皱了起来。

谢景竟然又主动放她离开他的视线。

自冯崇死后,这一个月里,谢景已经对她和萧翎多次试探,都没有发现,如今都要离开陇西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怀疑,当真是心思细腻。

听见谢景的话,萧翎一下就眉开眼笑了起来,道了声“多谢景兄”,抓起秦九黎的一只手腕就往外拉。

谢景听得他愉悦的声音响起:“快快快,我先带你去换身合适的衣服,然后我们再去!”

秦九黎拒绝道:“我衣服挺好的,不需要换。”

萧翎道:“不好,不合适。”

秦九黎道:“怎么不合适?”

“哎呀!”萧翎道,“反正就是不合适,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九黎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直接甩开他。

他们身后,谢景也狠狠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向一个侍卫递了个眼神。那侍卫当即领命,若无声息的从人群离开。

……

酉时三刻,上癸东街。

一身青衫男装的秦九黎和栎阳来的除了陈昂和谢景即几个没有来的侍卫之外的其余众人,齐齐站在了春拂楼灯火通明,满楼红袖的大门前。

一个个目瞪口呆。

闲王带他们来吃饭的地方,竟然是……

风月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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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医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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