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偏执
冒充他们的人……
谢景面色一变。
“可是,冯崇那里,搜出了和齐庸通信谋图此事的书信。”
谢如晦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书信是假的?”
谢景窒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吸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怀疑过,但后来种种凭证证明,不可能是假的,更何况,栎阳这边,不是也从齐庸那里查到了对应的书信吗?”
谢如晦颔着眼眸沉吟片刻,“你说的没错,那些书信或许是真的,这件事也有可能确实是冯崇和齐庸合谋做的,齐庸为了让冯崇安心,便假借了我的名义。”
谢景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可他想了这么久,又确确实实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放在一边,抿了下唇道:“刚才孩儿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齐乐瑶。”
谢如晦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帮她?”
谢景犹豫了一下,摇头。
“不论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齐庸做的,这一回,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他。”
谢如晦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不要为了个女人,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谢景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轻重。”
谢如晦“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撩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向谢景。
谢景心头“咯噔”一声,只见他父亲悠悠道:“我听说,你在陇西那边,跟闲王为了秦昭争风吃醋?”
谢景心口一紧,斟酌道:“也不是争风吃醋,只是闲王性格爱玩儿,闹了些小小的不愉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谢如晦轻笑一声,“你别紧张,为父不过随便问问,你若当真喜欢她,为父也不会阻挠,只是事先得要好好查清楚她有没有问题。”
谢景的心沉了沉。
秦昭……恰恰便是有问题的。
谢如晦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得挑了下眉,“怎么了?莫非她有什么问题?”
谢景忙收敛了神情,摇头道:“父亲放心,这个孩儿一定会仔细去查。只是……只是阿昭对孩儿……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先前陛下曾说,要娶阿昭为后……”
谢如晦笑了一声,“这话你也放在心上?一国之母,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平民女子。陛下想要娶,也得问问满朝文武答不答应。”
得了他这句话,谢景心中不由得一喜,忍不住嘴角上翘,欢喜道:“谢谢父亲。”
谢如晦已有许久未曾见他如此愉悦模样,心情也是大好,留了他共用晚膳。
……
谢侯府在各方权贵中是一个很奇异的存在——不论是在大晋,还是在其他四国。
大凡权贵,除了个别同夫人感情甚笃的,皆是子嗣众多,枝繁叶茂,然而,谢府却不是。
说他谢如晦对亡妻痴情,所以才对亡妻唯一留下的儿子尤为在意和爱护吧,谢府中又有美女如云,各地官员送去的女子,谢如晦但凡看的上眼,都会留下,可见他并非是个痴情种子。
然而,这么多年,他却空悬着正妻之位,完全没有要续弦的意思,每个女子在进入谢府之后都会被告知,谢侯爷不需要他们为他诞下子嗣。曾有一人不信他如此钟爱谢景,偷偷怀孕将孩子生了下来,妄图母凭子贵。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事,谢如晦竟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将那女子和那尚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给处死了。
虎毒不食子,谢如晦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这件事之后,再无人当他所说的不需要她们生孩子的话是句空话。
谢景用两条人命告诉她们,他的这句话,不容任何人挑衅和违背。
这侯府中,可以有无数的女子,却只会有谢景一个世子。
谢如晦对此事,偏执到无人能明白其中缘由。
谢景亦不明白,但他亦无需明白,他只需知道,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永远的唯一的儿子。
这份宠爱和关注,无人能够夺去分毫。
那些世家名门中发生的嫡庶之争,绝对不会有在他身上发生的可能。
世人都道“一入侯门深似海”,然而,就是这外人眼中最无情、最不可测量的侯门,却有着世人最艳羡的父子之情。
……
由于年关将至,齐庸一案经过几日朝议后,因其事件明朗,部分证据已然确凿,于是决议在年前做个了结,依旧令大理寺卿陈昂主审,刑部尚书左舜钦协理办案。
齐家人是从看守齐府的刑部吏卒口中得知此事的,一众人急得纷纷去寻齐乐瑶,要她再去问问谢景事情如何,是否当真有办法救齐庸。
齐乐瑶心中没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抚完众人,然后使了银子出去找谢景。
谢府门前,她依旧被拦住,让人前去通报,回来说:“世子不在府中。”
齐乐瑶脑中闪过惊雷,那原本就悬起的不知道谢景会不会帮她的心一下就砸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她心中自然清楚谢景绝对是在府中的,只是不想见她罢了。若不然,在她让通报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就会直接告诉她人不在,而不是进去通报了半天才出来回复这么一句。
她只是想不到,谢景竟绝情至此,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齐小姐,您……还是回去吧?”守门的侍卫出声劝道。
想几个月之前,这位齐小姐还是谢府“自己人”,出入自由呢,如今却连门都进去不得了,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齐乐瑶面色变了好几变,最后眸色一定,竟深吸了口气直直地往大门里头闯去。
众侍卫猝不及防,眼见着她一只脚已然迈了进去,一人发了急,竟直接伸手揪住齐乐瑶的后背衣裳,一把将人给拖了出来。
那人用力太大,齐乐瑶被拖出去之后完全站不稳,踉跄两步,一下摔在地上。
齐乐瑶幼时,齐庸虽然只是个地方上的小官,她也没有被人这般无礼的对待过,更何况是后来官至户部尚书,加上和谢侯府的关系,更是没人敢对她无礼,如今这一摔,她竟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坐在地上。
众侍卫面面相觑,正手足无措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却从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
“秦姑娘是要出门吗?可要备车?”
“不必。”
齐乐瑶听到声音,一下回神跳了起来,面色僵硬扭曲地看着面前的人,“秦昭!”
秦九黎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齐小姐怎么在这里?”
齐乐瑶僵着身子半晌,知她是在等自己回答她先前那个问题,一时心中又气又恼,不由冷笑道:“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区区门客来管。”
秦九黎神情淡淡,“齐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兴致管你的事,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能在刑部的严密看守下出来,齐小姐也算是神通广大了。”
齐乐瑶心口一揪,变了脸色,“我出来便出来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告发我?”
“告发?”秦九黎轻轻地牵扯了下嘴角,“那倒不必。”
她语气清浅,说罢便同齐乐瑶擦身而过。
齐乐瑶恨极了她这副云淡风轻的不在意模样,衬得全是谢景自作多情,别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就她高贵一般。
自己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她却随意踩在脚下!这种差距让人懊恼到要发狂!
她往日尚能安慰自己秦昭不过是个草芥之民,无权无势,根本不能同她这尚书府的大小姐比,是以勉强能压制住胸口的怒气,然而如今……
想到倚仗的身份就要没有,她心中又惊又恐,眼瞧着秦昭要走,本能地怒喝了声:“你站住!”
秦九黎回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齐乐瑶对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恼怒至极,正要怒斥,却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一缕淡淡的熟悉的冷梅香。
齐乐瑶有那么一刹的疑惑、愤怒,继而变成扭曲的狂喜。
她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确认那冷梅香确实是从秦昭身上飘出来的,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我上回让你去打听这府中的原少夫人,不知你听了有何感想?”
秦九黎看着她神色的变化,眸色微动,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去打听?”
“没去打听?”齐乐瑶止不住地笑,像是解恨一般咬牙切齿地嘲讽,“你是害怕听到什么让自己受不了的东西吧?”
秦九黎眼睛都没眨一下,声音冷淡得完全没有起伏,“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可害怕的,相反,该害怕的人,是齐小姐才对。听闻你父亲的案子明日就要审理了,齐小姐还是抓紧时间多求求侯爷或者世子,说不定还有转圜之机,你还能继续做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
“你……!”
齐乐瑶的笑僵在脸上,转而为怒,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
秦九黎不欲同她多言,转身再次要走,齐乐瑶却两步追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飞快地从她腰间扯下了一只香囊。
秦九黎面色一惊,伸手便要夺回。
齐乐瑶却把东西捏得死死的,避闪着冷笑:“这个东西是我表哥给你的吧?呵!真是好笑!”
秦九黎止了抢夺的动作,皱起眉头看她。
齐乐瑶轻嗅了下香囊,嘴角的冷笑放大了,抬起头来畅快地看向秦九黎。
“既然你没有去打听,那我不妨好心告诉你。
“这侯府原本的少夫人也姓秦,巧得很,你跟她一样,都是学医出身。更巧的是,她的身上,常年带着这种冷梅香。”
秦九黎眸子动了一下,眼瞳微眯,“你想说什么?”
齐乐瑶道:“我表哥对他的那位先夫人虽然是利用居多,但到底在一起七八年,还是有些感情,那人死了,你又刚好冒出来……”
她故意在此顿声,向秦九黎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九黎还是先前的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面上看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齐乐瑶微皱了下眉,心中不由暗道:秦昭这毫不关心的样子,莫不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刚想完,秦九黎出其不意,出手如风,一下就将被她抢了去的香囊给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