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病疾
严双双一走,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花怜见她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然而,秦九黎这一觉却并没有睡得太久,仿佛才刚刚入了梦境,便被一个聒噪的声音给吵醒了。
“喂!都这么晚了你还在睡觉,有没有搞错?”
秦九黎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大概是睡恍惚了,眼瞳睁开半晌才凝聚了视线,落到床边站着的人身上,顿时惊得坐起。
“怎么是你?”
来人冷哼了一声,不满的冷声道:“看到我你很不高兴?”
秦九黎嘴角抽搐了一下。
任谁看到一个从第一面起就对你喊打喊杀,极尽冷言冷语的人突然站到你的床头,一脸凶神恶煞的问你见到他难道不高兴,但凡是个正常人,想必都不会觉得高兴的。
来人,正是她见过几面却几面都不愉快的凌寒。
秦九黎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是来找麻烦的。第二念,她蓦地想起严深昨日的情形来,整个人顿时一凛,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了过来,掀了被子跳下床。
“是不是严深出事了?”
她语气中夹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惊慌,凌寒凝神看了她好半晌,才冷哼一声,不情愿道:“亏你还想得起公子,我还以为这侯府的日子太过安逸,‘夫人’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他那声“夫人”叫得可谓咬牙切齿,秦九黎嘴角又抽了一抽,忍下一口气,冷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请出去,男女授受不亲,叫人看到,对我名声不好。”
“你说什么?!”凌寒一下炸毛,“对你名声不好?我还觉得对我名声不好呢!”
“……”秦九黎颇为无言以对的看他一眼,揉了揉眉心。
凌寒不忿的哼哼两声,突然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穿衣服!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秦九黎心中一惊,“他真的出事了?”
凌寒愤愤道:“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要不是公子出事,陆先生又不在,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秦九黎无暇顾及他的无礼,只飞快的披了外衣,又随手拿了件搭在屏风上头的披风,一边急急迈出房门,一边快速同他道:“谢景这几日对我防备得很,待会儿我从正门出去,你……”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秦九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凌寒不耐烦的打断,继而腰上一紧,她竟被凌寒搂住,顿时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凌寒见她惊慌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当然是带你出去,就你这模样,要不是为了公子,你当我乐意抱你?”
秦九黎惊愕:“我这模样?”
凌寒哼哼两声,不客气道:“你长得这样难看,也就公子口味独特才看得上你!再加上你还有点儿用处,要不然!哼哼!”
他最后的这声“哼哼”实在意味深长,秦九黎给他气笑了。
“不知在凌寒公子眼中,什么样的面容,才算得上好看?”
她本不是个多在乎容貌的人,然而突然被人说难看,作为一个被人赞惯了的女子,到底是有些不服气的。
凌寒一鼓作气带她飞檐走壁掠过谢府的外墙,停下时才冷哼了一声道:“我看那严家的小姐,便比你好看得多。那谢景也是眼瞎,竟把你个不检点的有妇之夫当个宝!”
严家的小姐?
秦九黎愣了一下,继而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你竟喜欢严双……”
“你别胡说八道!”凌寒一下炸毛。
秦九黎煞有其事的点头,“行,我胡说八道,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她口中虽然说着不喜欢,然而整个表情却分明是在说,我知道你喜欢。凌寒心头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挠过似的,想要狠狠地抓几把,没好气的恼道:“你有完没完?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秦九黎道:“我没说你喜欢呀?”
“你!”凌寒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差点儿没让他岔过气儿去。
秦九黎眨了眨眼睛,神情无辜。
凌寒浑身打了个恶劣的寒颤,很是嫌弃的别开脸,片刻后,干瘪瘪的解释道:“我是说她比你要好看得多,可比你好看得多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喜欢吗?”
秦九黎了然的点头。
凌寒黑了脸,“我说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不是都点头了吗?”秦九黎悠然道。
凌寒不想跟她说话了,黑着脸又是一路急奔,待再次停下,秦九黎整个人几乎冻僵,面色通红,嘴唇发白,本来就忘了梳理的头发更是乱得不成样子。
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不禁庆幸还好出门的时候多拿了件衣裳,要不然这凛冽的寒风打在身上,严深的比病还没开始治,她便要给自己先治上一治了。
“你还站那儿做什么?”
凌寒不满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秦九黎抬头一看,原本还在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门边了。她本想迈一下腿,然经过刚才那一遭,双腿实在僵硬,一时竟有些动弹不了。
凌寒不满地撇了撇嘴,直接从门口走过来拖了她就要走,秦九黎叹了口气,正想说她自己可以走,大门里却传来急急的一声:“阿寒,不得对夫人无礼。”
君羽疾走两步站定在秦九黎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激动道:“夫人您来了。”
突然被以礼相待,秦九黎一时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讪讪干笑一声往旁边儿让了让,也不晓得要说什么话,便干脆问:“你家公子如何?”
君羽道:“公子情况危急,我以为凌寒那边出了什么事,这才匆匆寻出来,好在夫人您及时到了,快请进来吧!”
君羽虽然也很急,但动作温柔,同凌寒那副浑身是刺儿的模样完全天壤之别,秦九黎自然乐意同他说话,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问询严深的情况。
君羽自然和盘托出,“公子早年受过很重的伤,筋脉寸断,为了活下来,铤而走险,让一个精通蛊术的异人往他身体里种下了一只蛊虫。那东西果然续好了公子周身筋脉,只是,也留下了祸患。”
说话间,秦九黎已经被引到了房间里。
床榻之上,严深面如金纸,静悄悄的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如同一个死人。
秦九黎坐在床畔,拉过了男人的手。
君羽道:“一开始,那东西半年才发作一次,后来变成几个月一次,再是一月一次,越来越频繁,可如今……上月中旬,公子明明才发作过,这都不到一个月。”
君羽声音发紧,秦九黎的心口也是发紧。
这人情况实在不好,体内时寒时热,比起她第一次给他把脉和中了钩沉毒发的时候不知严重了多少。
钩沉……
秦九黎的心不由得一沉。
若是因为钩沉加速了那蛊虫的发作……
那岂不是她害的?
秦九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道:“他往日发作,你们如何应对?”
“陆先生为公子调配了药丸,从前是可以抑制那蛊虫的,可最近几月,却突然抑制不住了。所以这几次,每次发作,都是公子自己……咬牙挺过去的。”
君羽说得很是伤情,秦九黎也听得很是慌张,尚未从这情绪中反应过来,便见君羽又是躬身一礼,道:“我知道夫人师从神医,请夫人救救公子!”
秦九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中升起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怪异情绪,半晌才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会尽我所能,只是这蛊毒,我实在无所涉猎……”
君羽怀着的希望的光芒一点点的消散下去,秦九黎止了声音,凌寒却皱着眉不满道:“你不行,不是还有你师父吗?你师父可是向里子,谁不知道这世上就没有难倒向里子的病,你要是去请他救人,他一定会救公子的!除非你不想救!”
“阿寒。”君羽抿唇,不赞同的看他一眼,“不许对夫人无礼。”
“我哪有无礼?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凌寒噘嘴。
君羽无奈,“你放心,夫人定会尽力救治公子的。”
“我才不放心呢!”凌寒冷哼一声,“她如今在谢侯府,不知道过得多好呢,根本就想不起公子来。”
“阿寒……”
“怎么还说不得了?你是不知道,那个谢景对她有多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我要是个女子,也动心了。”
“阿寒。”
“叫我干什么?昨晚她明明也在那里的,却眼睁睁看着公子毒发,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要是公子出了事,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红杏出墙了!”
“夫人若不引开谢景,公子如今就已经落到谢氏手中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阿羽!你干嘛这么帮着她?!”凌寒跳脚。
君羽沉着脸,也有些生气了,“是你先过分的。”
“我哪里有过分,分明就是她自己……”
他话还未说完,耳中却突然一声一声虚弱的无意识的呢喃。
凌寒和君羽齐齐一怔,立时放弃争吵,扑到床榻前。
“公子?”
两人急急唤了几声,床榻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两人只好拿疑惑的目光去瞧秦九黎。
“夫人?”君羽道。
“公子怎么样?”凌寒接着道。
秦九黎深深的看了凌寒一眼。
凌寒道:“你看我干什么?看公子啊!”
秦九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口塞了一口闷死,讪讪道:“你还真是真性情。”
凌寒一脸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真性情,还用得着你说?”
秦九黎:“……”
好吧,她算是对牛弹琴。
君羽实在看不过去了,尴尬地“咳咳”了一声,道:“阿寒,不要打扰夫人给公子诊治。”
凌寒瞪眼,“明明是她先跟我说话的!”
君羽忍下扶额的冲动,只好干脆不理会他,转而看向秦九黎。
秦九黎拧眉想了想,问:“可有银针?”
“有!”君羽道,“先前陆先生常用的,阿寒快去拿来。”
凌寒这次没有犹豫也没有故意捣乱了,应了声“好”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