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狡猾的黄皮子
刘老太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早生了孩子,一直在外地开面馆,老三娶媳妇不久,我师父用同样的理由劝他暂时别要孩子,等老娘去世再说。
师父嘴上说不管了,实际上还是竭尽所能帮刘老太家逃过此劫,至于刘老太本人,实在力有不逮。
日子一天天过,刘老太除了疯疯癫癫,给人治病以外,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而那黄鼠狼也从未放弃找我麻烦,不过我戴着师父的五帝钱,家里又有老罗盘镇着,黄鼠狼道行不够,一直拿法不住我。
可黄大仙能被称为大仙,当然计不止于此。
那次师父出远门,一天夜里我刚睡下,黄鼠狼溜进我家,幸亏祖宗有灵,我师爷的牌位突然掉在地上把我吵醒,我一睁眼,就见一只其丑无比的黄鼠狼蹲在枕边,那是刘老太烧坟后,我第一次见黄鼠狼。
它从烈火中逃生,一只眼被烧瞎了,满身皮毛烧化后粘在一起,皱巴巴的让人又恶心又害怕,还张着个大嘴往我脸上哈气,不知道想干啥,但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师父不给我上学又经常出远门,我从小跟个野孩子似的,谁家的猪啊狗啊,没被我打过?
一见黄鼠狼张着嘴,我一口唾沫就吐它嘴里了。
黄鼠狼撒腿就跑,我拿着猎刀连追带骂,撵了它半个村子,可把我牛逼坏了。
转过天刘老太又在门口抽烟,我提着刀找过去,牛逼哄哄的问,不是要咬我么?跑啥?赶紧放了我老婶,否则剁死你个孙子。
刘老太只是冷笑,一言不发。
师父回来,听说这事吓个半死,让我领他到黄鼠狼逃跑的那段路,仔细检查一番。
最终发现一个两米深的土坑,坑底全是碎玻璃和一指长的铁钉。
我师父说,这是黄鼠狼对我恨之入骨,想把我引到没人的地方慢慢折磨,所以把坑挖的远了一点,结果我跑不动了,没有继续追它,这才侥幸捡了条命。
这件事让我后怕不已,也深刻认识到我师父如此忌惮黄大仙的原因,它们大大滴狡猾。
打那以后,师父把我拴在身边,出去给人看风水也带着我,几年下来,我学会不少本事。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夏天,师父肺癌晚期,挂了,终年六十八岁。
一场悲痛自不用提,师父停灵期间,刘老太没有登门,她疯疯癫癫好些年,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来祭拜我师父。
可师父出殡当天,她出现了,扶着棺材干嚎几嗓子,便对村里人说,师父对她有大恩,她会替师父照顾我。
村里人夸她仁义,劝我搬去刘家。
吓得我打个小包袱,连夜跑了。
也没跑远,就在城里打工,只要管吃住什么都干,就等着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凭师父教的本事闯出名头,就找几位有能耐的道长,先回十里铺,再去东三省,拳打黄鼠狼,脚踢瓢把子。
可还没等我发育起来,黄鼠狼先找来了。
离开十里铺的三年里,我没有和村里人断了联系,只是不说自己在哪,也尽量不回去,我十九岁那年,村里的剃头匠打电话说,村里一位老人没了,想请我回去相一块坟地。
剃头匠是我师父生前好友,我不好拒绝,况且在城里几年,因为年纪小,一直没人请我看风水,那阵子正想找个机会,打响名头,便坐车回去了,倒也没把黄鼠狼放在心上,刀就藏在师父家,它来我砍,它退我不追,能把我咋地?
先回师父家,到了门口,就看到隔壁刘老太家挂着白灯笼,人来人往,好像办丧事的样子。
剃头匠就在她家门口站着,见了我赶忙上前,一把将我拉住,亲热道:“蛋儿,你可算回来了,走,给你老婶磕个头去。”
我心里一惊,赶忙问道:“老婶死了?怎么死的?”突然间想到什么,我又问:“大爷,你不会是让我给她相坟地吧?”
剃头匠乐呵呵的说:“前天夜里睡下后,第二天没醒,就那么睡死了。”
没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可看这意思,我没猜错,我又问:“大爷,电话里你咋不说呢?专门骗我回来,是吧?”
剃头匠将脸一板,振振有词道:“什么话!大爷可没骗你,只是没全告诉你,再说了,你老婶走了,喊你回来磕个头,相块地,你拽什么拽?我听你老婶说了,不就是她给黄大仙当差,你师父说什么正邪不两立,不和她家来往了么?你师父是个老古板,也算不上正,你老婶这几年给村里人帮的忙,比你师父多多了,她死前还惦记着你呢,实话告诉你,就是她让我用这法子,把你唬回来磕头的,你不认她,她死不瞑目,做鬼都不放过你。”
要说刘老太死前惦记我,我信,毕竟是她把我带大,就怕她死前还是被黄鼠狼拿法的状态,那她骗我回来,肯定没好事。
我不想进刘家门,剃头匠咋咋呼呼喊乡亲们评理,最后我被一群人按进灵堂。
跟刘家人见了面,倒也没太多言语,寒暄几句,我便对着棺材跪下了。
几个头倒是磕的诚心诚意,可起身后,下意识往棺材里瞟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
跟师父四处看风水的六年里,没少相阴宅,有肉的没肉的,淹死的烧死的,几乎没有我没见过的尸体,某些方面我甚至能当半个法医使唤。
刘老太的死相是青里泛黑的脸色,闭着眼却肿大凸起的眼球,嘴唇微张,吐出一点舌尖...
这要不是吊死的,我把她棺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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