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孤注一掷

第135章 孤注一掷

温市冬季的天,永远是雾蒙蒙的,没有一点阳光,也看不到一点斑斓的色彩,弥弥细雨一下就是十天半月,让人莫名心烦,纳林在天气这方面比起来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一天后的傍晚,刑警队聘请的驾驶员硬是没闭眼,把货车开到了进入温市主城的高速路口,陈昌华胡志国早已在路口等待,袁文山火急火燎的打开车门拉着白水生下了车,两人手上都已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一下车,袁文山就跟陈昌华抱怨,和白水生连吃饭睡觉都只能连在一起,搞得中途上下车上个厕所别人都投来歧视的目光,陈昌华干笑,原来昨天他下过死命令,在袁文山离开纳林前甚至让胡志国把手铐钥匙都没收了,怕的就是白水生乱来,袁文山人年轻,受郭铁的影响又有些感情用事。

陈昌华没心情听袁文山的怨言,掏出钥匙把他的手铐卸下转移到驾驶车门把手上,又拿出群姐的画像问白水生:“确定一下,是这个女的吗?”

白水生粗略瞧了瞧:“不太像,最多也只有一半,我见到那女的两次她都化妆了,打了很厚的粉,口红,画眉毛。”

“你见到这个女的是夏天?”

“对,穿的短袖。”

“形容一下她的手臂有多粗?”

白水生说:“你在纳林看到那些甘蔗了吗,基本就那么大,肯定伸得进油箱。”

袁文山叹气,潼岭方面连夜提讯王丽陈洁,还拿出群姐的画像辨认,也没结果,王丽陈洁没见过这女人,说明她跟高跃也是搞起耍的,高跃死了更无法查找,可惜啊,如果能锁定这个女的真实身份就好了。

本以为,从纳林回来有一天的时间,这期间只要能拗开董建的嘴,或者查清这个群姐的身份都可以说大功告成,谁知哪方面都没突破,距离抓捕董建已经过去了三十小时,这期间董建肯定是没机会打电话出去,到是那手机有十多个电话打进来,董建不开口配合,侦查员也无法甄别出来,只能任由电话响,说不定这样对方已经察觉到危险了。另外还有一个很可能疏漏的口子,昨天临晨,董建去藏毒的蕉林里走了一圈却没带走货,要么是发现被警察跟踪了,要么发现了林子里的小哑巴,董建四点进旅馆到八点出来,这中间有四个小时时间,要真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那就无法挽回,就比如说如果真用另一张另外的电话卡通知对方后扔进厕所,扔进垃圾里,或者是装车开走后从窗口扔出去,都没法查找。

陈昌华说,现在已经没了退路,只能赌一赌这双方是不是口头约定固定的接头时间地点,因为高跃才死一个多月,这中间就一趟货,前段时间高跃是老板,两人回来很多时间都会去那宵夜摊喝酒吃东西以掩人耳目,现在只能把车开过去,中田路的房屋楼层不高,老旧居民楼居多,还很密实,有可能群姐居住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停车位和夜宵摊的全部场景。这其中警方还有一个重要的优势,龚长明死亡已经超过十天,不管以前他和温市这边是怎么联系的,但这次肯定联系不上,那么董建还敢去三岔路口就一定和温市这边商量好了逃避抓捕打击的准备,出发前接头,中途放弃任何联系,这种敏感时刻身上带着多余的电话卡反而是败作,现在只能寄予自己这帮人在瞎猜,杞人忧天。

天黑了,高速路口车来车往晃动着刺眼的灯光,陈昌华代表专案组,握手感谢那位不辞辛劳的驾驶员,在报销了车费劳务费和住宿之后把人送去了宾馆休息,看看时间八点整,按照以往董建运毒的规律来看唯一剩下这几个小时的机会。

接近两天时间,这么多条线仍旧没有突破口,形势不容乐观,但既然已经定了方案,就算孤注一掷也得执行,否则真得释放董建。

胡志国苦笑,那车香蕉还在刑警队的停车坝上,若是无法定董建的罪,到时候人家来找麻烦可咋处理啊。

现在哪还有心思考虑那些,陈昌华的意见是先把白水生铐在解放车方向盘上,让他把车开到宵夜摊的公路对面等待,另外再把董建押过来去吃宵夜,现在就按照这个群姐的居住地点能看到公路上的动静来布置方案,那么她见不到董建和这车肯定是不会现身的,但这中间存在一个大问题,董建肯定要便衣带着手铐陪同,而这个人万一见到他身边有不明身份的人一起,会不会产生怀疑。

胡志国不赞成这样干,不能冒这个险,如果这个群姐住的地方视线好,能看到夜宵摊和公路上的车辆,那么董建肯定晓得对方的住处,因为取货不是三五两分钟就能完成的,董建和她肯定很熟,把人押去夜宵摊手可以铐,但总不能蒙头吧,哪怕董建抛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传达出信息。

袁文山说,那就只能把董建铐在驾驶室里,把白水生换到后边的卧铺上。

这个方法胡志国也觉得不妥,董建铐在驾驶室,万一这人真的来了,但脑袋能动吧,可以摇头吧,可以做出表情吧,因为必须要等她主动去打开油箱盖才能抓人吧,那需要钥匙啊。

无论哪种方式都不靠谱,左也不是又也不是,还有一个问题很严重,群姐的手符合油箱取毒推理,但她是不是马仔,万一是的话来取毒之前毒枭会不会派出其他人来试探风声,毕竟那个指使玉帕运毒的是个男人,而龚长明敢让这个男人来扮演这个角色,身份地位肯定也是相当重要的。

在纳林,一般胡志国的意见会占据主导,但到了温市就得陈昌华做主了,时间一点点过去,袁文山胡志国都望着陈昌华,等着下决定呢,再耗下去可没多少时间了。

陈昌华牙齿一咬,抓董建不也是在一点证据都没有的基础上动的手吗?那还犹豫个啥。时间也不早了,陈昌华给黄德做出指示,解放车马上就放过来了,全体侦查员立马进入指定位置待命。

晚上九点,一切准备就绪,袁文山躲在解放车驾驶室后边的卧铺,白水生左手被铐在方向盘上,开着解放车缓缓向中田路驶去,一场惊心动魄诱捕毒贩的行动开始。

二十分钟后,货车进入指定区域停靠在公路边。

这附近,不知有多少人挂着一颗期待的心,沙坝禁毒队出动了全体侦查员,还从就近几个派出所协调了几十名便衣民警埋伏在各个出口,两个月的辛苦,有没有成果就建立在这最后两小时内。

公路边对面宵夜摊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和帮工正忙碌着,为几个喝夜啤酒的男男女女撑起雨棚,几个醉鬼划拳打闹,看样子正在兴头上。

几辆黄色的出租车不定时的来来回回在公路上飞奔。

路口,街道小区,时不时穿插个把形色匆匆的身影。

公路对面斜角右侧,靠近夜宵摊不远的一栋老旧居民楼,陈昌华和胡志国站在三楼窗口,默默的注视着那辆绿颜色的解放大货车,货车驾驶室的灯光并不耀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清里边坐的是谁。陈昌华估计这有一百米的距离,换句话说,如果这个人来取货,百米之外肯定也看不清驾驶室里边的人,而百米之内早已进入包围圈。

警方办案,临时征用,民房的主人看警察还背着枪,早就躲得远远的,客厅里的沙发上,董建玉帕各自蹲在一个角落,双手反铐,两人眼里同时流露出无比的惊慌,黄德正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左瞧瞧右瞧瞧。

夜,寂静得可怕,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本就人流熙攘的公路两头,再也看不到人影了,解放车在指定位置停下,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渐渐让视线模糊,白水生想要打开雨刮被袁文山制止了,这样看不太清效果更好。

十分钟时间,各路侦查员反馈到陈昌华的对讲机里,有四五个路人从街头巷口朝停车的位置走去,很快,陈昌华和胡志国就看到那几个形色匆匆的影子,可惜心都提到了嗓子上,又很快又落了下去,那几个人路过解放车都没有停留,有的急匆匆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全忙着逃避雨点的打击。

站在窗口的陈昌华下令,只要这些人一走出解放车的视线范围,立马调查询问,暗中拨通电话同步声音,交代完走进客厅,在董建面前坐下。

陈昌华撕下蒙在董建嘴上的胶布,觉得有必要进行最后一次问话:“董建,现在招供还来得及,我还算你立功,就算这个人今晚不来或是已经来过了,我立马调头去昆明调查玉罕,老子就拿这辈子跟你耗。”

说这话,陈昌华一点底气都没有。

董建活动活动嘴唇,强装镇定:“立功,哈哈,你们这案子搞得这么大,死了几个人,还死了警察,如果我真运毒的话,立一万次功恐怕都是一个死字。”

胡志国苦笑笑,拿出董建手机晃了晃:“你到看得很明白啊,入行那天就想到的吧,我劝你别扛了,到底是群姐打电话过来还是你打过去,是那个只有一次通话记录的诈骗电话吗?”

“你打去问问不就晓得了。”

两组长毫无办法,甚至可以说在董建面前是是灰头土脸,只能又用胶布把董建嘴巴封上。

陈昌华调头来到玉帕这边:“玉帕,我相信你以前没运过毒,我也相信你不晓得在三岔路口拿的是毒品,因为我问过白水生,那包从缅甸带回来的海洛因是他亲手打开的,但是这不代表你没罪,只是罪比较轻,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立功减轻处罚吗?”

玉帕点点头。

“那好,你只要把那个指使你运毒的人揪出来我就算你立功,一会我们要是抓到人,你只要能听出这个声音就行。”

玉帕抬头,泪眼花花:“水生哥呢?”

“你想见他吗?”

“嗯。”

“先完成你的任务。”话刚落音,陈昌华手机便响了,打开一听,侦查员扮成过路的在跟刚刚从解放车旁经过的一名男子问路。

玉帕摇摇头,不是这个声音。

刚挂电话,黄德这边又来了,同样的套路,同样的说话方式,玉帕还是摇头。

你到底还能回忆起那个声音不?黄德急了。

……

一个小时内,玉帕听了十多个这样问路的声音,都是从解放车旁边经过的,无一例外都不是,急死人了,难道真没希望了吗?

专案组两组长又趴在窗口,这种守株待兔的希望是在渺茫得很,胡志国甚至都在思考下一步回纳林怎么交差的问题了。

陈昌华起身正准备把玉帕带到窗口让她看看白水生,此时,对讲机里传来童扬的声音:“呼叫各小组成员,路口有一女的,撑着一把雨伞,肩上挂着一个大袋子,朝解放车方向走来了,身高一米六以上,体型很瘦,穿着黑色的风衣,不过天太黑没太看清相貌,。”

黄德当即回话:“全部人员散开,保持警惕。”

陈昌华拨通袁文山电话:“袁文山,关了驾驶室的灯,躲进卧铺,让白水生别抬头。”

时间,就像静止一样,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

陈昌华胡志国从窗口悄悄伸出一个脑袋,果然,没一会公路对面,一女子慢慢进入陈昌华的视线,那女的走走停停,时而回头看看,时而又朝那解放车瞧瞧,想走不想走的。

一百米,八十米,陈昌华一边心里计算,一边急得都要脑充血了,你到是走啊,走啊。回头看了董建一眼,董建也是无比紧张。

突然,沙发角落里的董建突然发出一声大叫,这真是措手不及,黄德冲过去一看,董建不知啥时候挣开了嘴上的胶布,他一把捂住董建的嘴,与此同时,陈昌华胡志国冲了过来,随手找了张帕子按在董建嘴上,可董建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停的挣扎,还一口咬在黄德手上,跟着又是一声大叫。

三个大男人七手八脚,硬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制服董建,这次嘴里塞了一张毛巾,再到窗口一看,那女的却往回走了。

糟糕,陈昌华拿起对讲机,问袁文山听到刚才的董建的叫声没,袁文山说车门关了,没听见,刚才这个女人站在路边朝驾驶室看了几眼,但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群姐。

一个多小时董建都没发疯,一提到黑色风衣女子就不正常了,陈昌华当即命令,如果这女的走出包围圈,立马动手抓。

对讲机里又传出白水生的声音:“陈队长,我跟群姐董建以前都认识,让我先过去看看,如果真是群姐,说不定可以从中套出一些话,如果不是等她走远点再抓,万一群姐就在附近就惊动了。

陈昌华想想,确实也是,当即同意。

很快,解放车外边出现了白水生的身影,慢慢朝那女回走的方向行进。

回过头来,黄德鬼火直冒,飞起一脚踢在董建肚子上,跟着又是几耳光,陈昌华立马喝斥住手,差不多就行了,黄德咬咬牙不服气,不过老大都招呼了也只能作罢,无端端被咬了一口鲜血长流,谁还没点脾气。

这边刚摆平董建,可似乎外边又出事了。

楼下夜宵摊传来一阵吵杂的响声,伪装成喝酒的几名沙坝侦查员疯了一样朝公路对面跑,还边跑边吼。

大事不妙,陈昌华急忙往楼下奔去,边跑边喊:“黄德,胡志国,把玉帕和董建赶紧带下去。”

胡志国喵过去到窗口一看,全部人都在往公路尽头赶。

……

“白水生,放手。”

袁文山死死掰住白水生的手腕,而白水生的手腕又窟着一个干瘦女人的脖子,尽管光线不太明亮,但还是看得出那女人翻着白眼,脸色通红,额头上鼓起青筋,双脚不停的乱蹬,已经快要断气了。

白水生靠在一面围墙上,像发了疯似的,一众侦查员赶到,七八个人围在一起满地打滚,掰的掰,拖的拖,可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袁文山在最当中,用尽了吃奶的力也无法掰开白水生那粗壮的手臂,他这才见识到白水生的力气有多大,完全是亡了命的要把人家往死里整,这女的脖子又被白水生掐得死死地,帮忙的又不敢太用劲,稍有不慎更有可能会加速这个女人的死亡。

砰,一声枪响,五米之外,陈昌华朝天开了一枪,嘴上大气直喘,吓得十几名侦查员齐刷刷的往后退让。

袁文山还没放弃,抓着白水生的头发,狂叫拖拽:“松手啊。”

可白水生依旧固执,还在使劲的挤压,那双眼冒着血丝,鼓得像两只铜铃,手腕下的女人腿也不蹬了,手也不乱舞了,嘴也不动了。

陈昌华下了最后通碟,再次大吼,甚至冲过去把枪抵在白水生脑袋上:“我数三下,一,二。”

“别开枪。”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黄德终于带着玉帕赶到了。

陈昌华再一次朝白水生吼去:“松手。”

“水生哥。”玉帕赶到,一只手上还挂着手铐,陈昌华赶紧投来求救的目光,他是真下不了手开枪。

“玉帕,你怎么在这里。”白水生急红了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勒着女人脖子的手还是没有放下。

袁文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没放弃:“白水生,……你先……放开,玉帕来了,你不想和她说说话吗?”

玉帕急得大哭,冲过去拽着白水生的衣袖:“水生哥,我不要你杀人,我已经招供了,昨天就招供了。”

白水生暴怒:“你别骗我。”

玉帕跪了下来:“我真的招供了,你别杀她,放手,放手。”

渐渐的,白水生冷静下来,慢慢松了手,跟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玉帕,你傻啊,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承认了就只有死。”

趁这短短的松懈,几名侦查员立马过去把那女的拖了出来,一摸鼻孔,完了,挤压心脏,人工复吸。

天,雾蒙蒙的,雨,越下越大,一声惊雷,一道白光。

人行道上,一对全身湿透的苦难恋人瘫在地上,抱在一起仰天大哭。

公路边,董建看到那个女人被拖出来的一刻,毫无生气,脸上闪过一丝阴笑,不过这喜悦并没沉浸多久,随着一帮警察的欢呼,那女的咳咳吐了两口气,董建脚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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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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