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田埂的事情洗不白了

第5章 日田埂的事情洗不白了

清明尾上,四月开头,牯鸡村通往县城的路口,张海龙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旭哥,别送了,你就回去吧,有时间了来县城找兄弟玩,家里那辆摩的就送给你了,你把油管改一下,代步还是可以的。”

张老太婆被烧了之后,张海龙请了大斋先生,好好的为张老太做了一场水陆法事,而我第一次见张海龙之时,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他成为好兄弟,世间缘分,果然难料。

“那行,海龙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毕竟故土值千金…”

我看着张海龙道,张海龙从车里掏了一包烟给我,对我说道:“旭哥,你那个想法还是趁早打消吧,奕秋姐说得没错,何况哪一次思想的变革风平浪静过,还不是用鲜血铺出来的?”

张海龙劝说了我这一句之后,驾车离开了,一气绝尘,看着车子逐渐消失在盘山的道路尽头,我蓦然叹了一口气,牯鸡村唯一一个没有受养老阁之害的就只有这张海龙,他的叛逆,社会,或许能救牯鸡村受养老阁之毒害的人们,但是可惜。

而我想要消除养老阁之陋习,改变人们的思想的想法,我也只敢和他说。

送走了张海龙,我就回到了学校,下午还有我的课,或许这帮学生,将是牯鸡村未来的希望。

这夜下课之后,我送奕秋回家,独自一人返回老支书家,至半路之时,影影幢幢之间看到一个身影在前面走,这乌漆麻黑的夜路,有个人一起走着,胆子也要大点,我想赶上她,但无论我怎样的追赶,总是离她有一个恒定的距离,我越追越快,可她就一直在我前面保持着这个距离,等我追得汗如雨下的时候,方才骇然发现,我来到了一座古桥边。

这座古桥乃是最常见的石拱桥,桥栏石墩尽是上了年岁的青灰,古桥很长,看不见尽头,只觉得夜色之中,这古桥透出阵阵的阴寒之气,浓烈的怨冤之气,阵阵袭来,我有些胆颤心悸。

“呵呵,呵呵呵。”

不多时,一阵孩子的笑声,从古桥之上传来,一个五六岁的红衣女娃穿着一双绣花鞋就从古桥那头走了出来,她来至古桥中段,停住脚步朝我招手:“小哥哥,小哥哥桥上有大秘密哦。”

我竟下意识的朝着她走去,前脚刚踏上古桥,蓦然看见之前在我前面行路之人,竟然是去年被送进养老阁,已经死得阴年的王老太婆,一瞬间所有的惊惧蓦然涌上心头,冷汗从脑门心一路流到了屁股沟!

“是你!”

我指着王老太婆一声惊恐的呼喝,猛觉胸口一顿,撒然觉来,此时的自己正在牛犊子家的牛圈之中,牛犊子正提着拳头一脸坏笑的盯着我,而此刻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方才记起天黑之前,刚和牛犊子去马丁坡牵牛回来。因为疲倦,在牛草上睡着了,什么古桥,什么王老太婆,穿红衣服,绣花鞋的小女孩,只不过是我的南柯一梦而已。

“是谁啊?做个梦都这么激情?要不是俺给你一拳,你估计还得在梦里翻云覆雨一会儿吧”

牛犊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道,我现在浑身发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直到汗水风干,后心凉凉的,我方才从牛草上爬起来,甩给他一句:“翻你妹”之后,走出了牛圈。

我以为这一梦只是因为疲劳过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没想到那日帮老田家插秧,在秧田里竟然提着秧苗睡着了,梦里一个一身白衣的老太太端来一碗凉酥请我吃,时值天气暑热,大家都是光着背的在秧田里插秧,有碗凉酥实在爽口不过,我接过凉酥三下五除二吃了,顿觉浑身清爽,凉透五脏,但总觉吃得还不痛快。

正待我开口要之时,那身穿白衣的老太太道,小伙子,跟我来,我给你再盛一碗,我想也没多想,就跟着她去了,不多时来到一座古桥前,我驻足一看,这古桥不是先前梦里那座古桥吗,桥上那一身红衣,穿着绣花鞋的女娃子此刻更是正对着我招手不停:“小哥哥,小哥哥,上桥来玩啊。桥上有大秘密哦。”

这与先前在牛犊子家牛圈里梦到的一模一样的场景,瞬间就让我惊恐得无以复加,那白衣服的老太太?我回头一望,竟然是前不久被烧了的张老太婆,在她旁边还立着王家老太婆。

慌乱之中我猛地跳下桥准备逃走,没想到却撞在了桥墩上,再难前行一步,桥上那红衣女娃在王家老太婆和张老太婆的搀扶下,蹦蹦跳跳的奔我而来。

“吾命休矣!”

我悲呼一声,却觉后背猛然受了一拳,撒然觉来,方知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而此刻我的样子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那么大片秧田,除了老田,还有帮工的,牛犊子,老支书,张家妹子,奕秋,燕悦,等等十多一二十个人,都在秧田里呢,而我此刻手中正拿个盆端着秧苗,嘴里塞了一把泥水,在田埂边不停的撞田埂。

“你他娘的到底是有多饥渴,叫你拿秧苗,你在这里日田埂。”

牛犊子给我一拳,将我打醒之后,接过盆子中的秧苗,散给了众人,而他这句话瞬间引起了阵阵哄笑,奕秋,燕悦等几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家倒还有些羞涩,脸红着偷笑,那些个少妇可就放肆了许多,张家妹子更是就这事儿唱起了山歌:“天上星星一排排嘞,地下秧苗一行行,哥哥思春日田埂哟,还把田埂当娇娘哟哎!”

张家妹子一唱,瞬间引爆全场,老田这狗日嘞笑得脑壳都差点栽在秧田里,李家妹子一对大胸笑得一颤一颤的兜都兜不住,而有人一开头,那些个少妇可就来劲儿了,一个唱得比一个牛,我估计日田埂这事儿我是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来牯鸡村这么长时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咋地,山歌我也会唱,咱们大男大汉的总不能让一帮娘们唱得脸红脖子粗了,我扯起嗓子唱还她们:“四月里来插秧天嘞,哥哥无妹思娇娘嘞,今日哥哥日田埂哟,来日就上妹妹床哎,一回生来嘛二回嘞呀熟哟……”

我这一唱,瞬间又引起一阵大笑,就在我一脸得意之时,牛犊子却看死人一样的看着我。

我正不解之时王家妹子唱道:“山一环嘞水一环嘞,天公撒下好姻缘嘞,哥哥挨妹去放水哟,大好河山好种田哟喂…”

几首山歌下来,我已是无力还招,现在终于明白牛犊子为什么看死人一样的看我了,果然唱山歌,这帮女人,惹不得,大家唱唱闹闹,傍晚时分,插完了秧,大家在山沟沟里把脚洗了,准备回去。

我和牛犊子还有老田坐在田埂上抽烟,牛犊子对我道:“韩二狗,你最近是怎么了,就跟撞了邪似的,那晚在牛圈里就不叹了,今天烈日当空,你都能睡着,还能日田埂,这就难以解释了。”

韩二狗是牛犊子给我起的外号,这家伙熟识了之后就这样,别人都叫我小韩,他丫的非要给我挂个二狗的名儿,说什么接地气,我接她娘的个蛋蛋。

“日他锅敲,我晓得这是咋回事了,这些日子正是插秧季,是不是撞邪发秧疯了?”

老田一拍大腿说道,牛犊子点了点头:“我看十有八九,我跟你说韩二狗,此事拖不得,回去你跟老支书说一声,请村里的叫魂师给你叫个魂…”

我一听这两家伙一唱一和,说得神乎其神,顿时一拍大腿站起来:“发个卵的秧疯,喊个卵的魂。”

时夕阳如血,映了苍穹山海,醉了四野田乡,人们多数都洗了脚,拿着秧具回去了,只奕秋和燕悦还在山沟沟里洗脚,此时从山沟沟中飞出奕秋的歌声:“田一垄来山一峰嘞,流水弯弯绕田角(贵州方言读作guo)哎,流水绕田田不晓哦,妹思阿哥哥不知哎。”

奕秋的嗓音和她的颜值一样都很醉人,我兀自听得醉了,趴在田埂上看着山沟沟里洗脚的她们以及这暖色调的世界。

“快对啊?”

老田和牛犊子这两个家伙此刻竟来催促我,我一愣,对情歌的不都是心仪的男女吗,我是喜欢奕秋,但是不敢和她说,也不敢接她的歌。

“你对不对,不对我对了啊,到时候我撩走了奕秋,你别说我不仗义。”

牛犊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道,扯起嗓子就要对,我一巴掌盖他脸上:“你别一个癞蛤蟆做公天鹅的梦,告诉我该怎么对。”

牛犊子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道:“你就唱,山一程来水一程哎,妹妹哥哥有灵犀嘞,妹思阿哥哥知道哟,备足彩礼娶妹来哎。”

我有些踌躇,这不太好吧,这也太直接了,还没谈恋爱呢就备彩礼娶了,而且此刻的我有些紧张,舌头和牙齿打起架来,竟然吐不出一个音符,而奕秋和燕悦已经洗好脚,穿上鞋子,出了山沟沟。

“唱啊,再不唱人都去得远了,唱啊!”

本来就很紧张,老田和牛犊子这个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催我,眼看着奕秋他们就要走远了,再不唱真就没机会了,我一抹头发,壮着胆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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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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