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郭嘉的过去

第42章 郭嘉的过去

午夜,西开教堂准时响起了钟声,据说这代表着神对世人的宽恕与祝福,一声接着一声降临在这个城市。

郭嘉醒来过来,正伴着钟声的余韵,紧关的窗帘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一瞬间他想不起自己置身何处,却感觉到一股熟悉又可怖的压抑感。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浑身被汗湿透,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时间无处去找寻光源,只能努力去打捞被梦境侵袭后劫后余生一般的记忆。

一瞬间,梦里的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

潮湿的地下室里一个白发男孩扭曲着面孔,疯狂的切砍着尸体,拖拽着满地支离破碎的断臂残骸,血气一瞬间在呼吸里蒸腾。

而一切终止于一个人的出现,那个人他十分熟悉,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样面孔。

最终,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中国J市,翠湖公寓,而自己,现在是J大的图书管理员郭嘉。

郭嘉按开床头灯,看了眼时间,近年来他很少做这样的梦了,看来今天李兆文的死在他的潜意识里形成了危机感。

因为,这代表着,那些人也来到了J市。

他们的到来,跟那几通幼稚的电话骚扰、一张旧照片、如恶作剧般的设局陷害不一样,那些人是可以咬断自己命运喉咙的真正恶魔。

就像梦境里血腥的气息萦绕不散,他感觉到有什么在血液里翻滚,从五脏六腑里爬出来,又钻进骨头缝里。

跌跌撞撞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所有的灯,他颤抖着手在柜子里翻找,找出一支手指粗细的针管,准确的扎进血管里,单手熟练的抽出浓稠的液体,溢出的腥气让他感觉到了安心。

端过茶几上的玻璃杯,对着被扣把红色的液体按了进去,随着手心塑料管里的温度也一点点散去,他终于呼吸到了血液的味道。

终于,他安心的舒了口气,却再也不想睡回到床上,在沙发上蜷缩一晚,在醒过来时已是早晨七点。

清晨的阳光十分柔和落在郭嘉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十分柔和的面部线条,米黄色的毯子盖在身上安静而又美好,只是,印在上面的干涸血迹,无情昭示着这只是一个假象。

而淳于时肆却是一夜未睡直到了早晨七点,大概是昨天傍晚多睡了一会,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看到萧燃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一般人失眠多半会是疲惫而又沮丧,可淳于时肆不会,他太有经验了,这样的失眠大概又那么四五年了,隔三差五便会来上那么一次,而实际经验告诉他,夜其实一点也不长,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打发,关了夜灯,手里的纸牛已经完工。

萧燃下楼的时候,愣了愣,又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的走了。

淳于时肆习以为常,坐在原地想了一会,翻了翻手机,果然对于李教授的死在网上开始有了讨论度,主要针对于是不是谋杀,他的学生不少,大多认为老师开朗健谈绝不会自杀,这次论坛会议绝对有问题,认为是因为学术问题遭人嫉恨,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了阴谋论。

淳于时肆有点看不下去了,直接拨通吴峰电话,问了案件的进展。

经过一夜的奋战,吴峰越来越肯定,就是自杀。

法医在李兆文的血液中只检测出了硫戊巴比妥成分,且血液浓度高达20mg100mL,因为死亡不足二十四小时还不能解剖,但根据李兆文的死亡时间与巴比妥的半衰期,法医推断了李兆文服药的时间实在12月23日的晚19点到21点之间。

结合监控视频,李兆文在12月23日17点进入宾馆后再没有出来,也无人靠近,因此,排除他人强迫服药的可能性,并且宾馆床头的药瓶和水杯上也只有李兆文的指纹。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但令吴峰头疼的是,李兆文怎么看也并不像要自杀的人,至少不会有人有了自杀的念头还来参加什么论坛会议。

吴峰叹了口气,“现在可以肯定是自杀,关键是这种种迹象,太难服众,J大那头已经闹到周局那去了。”

“会不会是到J市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淳于时肆问道。

“谁知道,这事怪就怪在这,这个教授,还订了去瑞士的机票,正是今天启程,查了一下连酒店都预定了,这案子要没在我手里,我也不信他是自杀。”

“他家属怎么说?”

“跟李兆文的妹妹联系了,死者没有家室,至今未婚,更没有抑郁症,经济上他妹妹拿不准,让我们联系黄振华,这个人你记得吧?”吴峰说道。

“嗯,李兆文的同事,”淳于时肆听吴峰这么一说,也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能成为自杀的理由,于是问道,“黄振华什么时候到?”

“今天下午的飞机,”吴峰说着语气里透出些疑惑,“总是感觉李兆文这个妹妹太不拿哥哥当回事了,什么都往外推。”

“可能关系不好吧,”淳于时肆见怪不怪,问道,“你们孙局那怎么样?”

“他倒是什么都没说,这挺不像他个性的,”吴峰猜测着,“看意思,上头已决定把案子发出去了,估计很可能到你那。”

“那我就接着。”

吴峰这嘴还真是开了光,还没到上班时间,SCI接到了接手李兆文自杀案的通知。

实际上,昨天一出事淳于时肆便有了准备,但从现场回来之后,他觉得有一件事必须要弄明白。

除了罪犯,淳于时肆很少利用职务之便去查谁的底,就算查了谁的底,也很少查的这么不明不白,他看着手里打印出来的一张半纸,神情有点说不上来的难以言喻。

像是吃了一颗功效不明,口味奇异的药丸。

那是郭嘉的户籍档案与个人履历,这上面最令他惊讶的不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三个字填在了他的祖父一栏,而是这个人在十五岁之个人履历,只能户籍下面一行小字表明是从意大利移民过来的,十五岁之前的信息,甚至大学之前的教育情况都查不到。

就好像一个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便十五岁了,不知怎么就进入了J大犯罪心理学专业,从他这种大变活人似的履历看,反倒是现在成为一名普通的图书管理员有些奇怪。

淳于时肆开着车,想了两种可能,一是郭嘉可能从小便智商超群被派去参加了什么秘密任务,二是负责档案记录的人跳跃式的弄丢了信息。

可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切实际。

淳于时肆带着一肚子疑问敲开了周局办公室的门,一进去,却看见印在纸上那位,正坐在里面,还客气的朝他点点头。

老爷子见他一笑:“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是案子的事?”

“嗯。”淳于时肆想想也沾边,含含糊糊的应着,掐着手里的档案袋有那么点不自然,说道,“周局,要不我一会再来?”

“回来,正聊你的事呢。”周局抬抬手让他坐下,说道,“你们李老师,说想在J市也组建一个犯罪心理研究室,我觉得可行,你跟郭嘉上次合作的就不错,你觉得呢?”

“挺好的。”淳于时肆已经看出了这老爷子的态度。

“挺好就好,”周局笑着看他,“我想着,既然是研究室就得实战研究,市局没有案子,都是档案,放到哪个支队也都得说我偏心,不如就设在你们SCI吧,你那空间够,隔壁就是看守所,无论是研究犯罪还是研究犯人也都方便。”

“我……”淳于时肆一时犹豫了。

“知道你想什么,”周局指了指郭嘉,说道,“既然在你地盘上就归你管,郭嘉同意吗?”

“服从领导,”郭嘉笑的温和,然后起身,告辞,“周局,您再跟淳于警官详细讲讲,我先回老师那等消息。”

“那好,”周局呵呵笑着,目送郭嘉出去,门一关上就变了脸,问淳于时肆,“你怎么回事,省内有不少犯罪心理的科室,咱们J市可不能落后!”

淳于时肆一时无从辩驳,只好从文件袋里拿出了那一页半,摆放在办公桌上,问道:“您知道吗?”

周局笑着拿起档案看了看:“怪我没告诉你他祖父是郭还山?”

“不是这个。”淳于时肆一时觉得自己真实糊涂了,老爷子用人从不马虎,这些情况他不说,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直接说道,“郭嘉的档案有问题。”

“给你的人你就放心用,”周局看了淳于时肆一眼,“你不会连我都信不过。”

“我信您,可我也有知情权。”想起郭嘉的所作所为,淳于时肆必须求个心安。

周局对淳于时肆这种态度并不反感,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档案上没有的,”淳于时肆看着老爷子的反应,说道,“您推荐的人,您肯定有数。”

“你小子,”周局用手指点了点他,笑道,“郭嘉十五岁之前都在意大利,他父亲是郭老的小儿子郭启仁,郭启仁极其聪明不到二十岁便读完了国内的大学课程,之后出国游学,后来在意大利定居,因为一场车祸抢救无效去世。”

“那郭嘉的母亲是?”

老爷子没回答他,接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当时谁也没想到郭启仁其实在意大利有一个女朋友还生了孩子,直到2004年郭老才知道这个消息,他亲自赶过去后见到了郭嘉心疼的不行,郭嘉被他的亲生母亲虐待,精神跟身体都不太好……”

淳于时肆有点不敢相信,他怎么也无法把自己印象里的郭嘉跟一个精神孱弱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我跟郭老算是忘年交,因为国外收养办起来十分困难,手续繁琐需要的证明文件也多,他找我帮忙,特意带了郭嘉来,”周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候我还在老和平支队,案子多,人也多,乱哄哄的,可郭嘉一进门所有人都停手看他,也说不上哪不对,干瘦干瘦的,满脸只一双眼睛有神,后来有个女警跟我说,那孩子进门的时候她连呼吸都不敢……”

淳于时肆听完,忽然心下感慨,十五年都生活在不幸里的人,能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太不容易了。

“2009年郭老去世,捐了大部分遗产,郭嘉身边也就没什么亲人了,”周局说道,“这些你们李老师也知道,他觉得郭嘉是块好料窝在图书馆有点可惜,正好赶上J大命案,我想着不如让你们年轻人接触接触……”

淳于时肆这才明白,他们的合作背后竟然有这么多隐情。

“所以,现在能接受我的提议了吗?”周局笑道。

淳于时肆没回答,想了想,问道:“那您听说过,李兆文吗?”

“当然!”周局奇怪的看着淳于时肆,以为这些往事把他听的糊涂了。

“不是,”淳于时肆立即解释:“李兆文也在意大利留过学,他在J大直接认出了郭嘉,问他父亲是不是郭启仁。”

“这就是你来兴师问罪的原因?”周局有点不可思议,“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李兆文那个岁数,又在意大利留过学,认识也说不定。”

淳于时肆语塞,郭嘉的所作所为,他一时还真解释不清。

“好了,别老盯着人家找茬,没疑问了赶紧回去忙你的,”周局朝他挥了挥手赶人,在他临出门的时候,又叫住,“还有,我说的事,就那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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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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