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

戾气

青漓好后悔在皇帝面前提起这一节,悔的想要嘤嘤嘤哭几声。

她补救一般的拉住了皇帝衣袖,可怜巴巴的晃了晃:“衍郎~”

出乎青漓预料的,皇帝竟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看似无甚在意的将这一页掀了过去。

“这是你第二次欠朕,”皇帝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他道:“记住了,将来,这是要还的。”

“还什么?”青漓下意识的觉得不妙,还发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还有,第一次又是什么时候欠的?”

皇帝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青漓还想再追问,却被帘子外头的声音打断了,这音调她也有几分熟悉——便是当日往魏国公府去宣旨的内侍,似乎是皇帝的心腹。

不知是不是仔细注意着时间,陈庆硬是等到皇帝将小皇后撩拨完了,才上前去开口:“陛下,迎面遇上了人,他们非要先行,周大人已经过去了……”

内侍总管陈庆是皇帝身边人,脸面比寻常的官员要大得多,能值当他前来一提,对方想必也非寻常人,皇帝心里头有了几个人选,却还是问道:“是谁?”

陈庆恭敬的低头:“陛下,是元城长公主与驸马归京……”

“原是她回来了,”皇帝淡淡的念了一句,眉梢便是一挑,冷笑一声,道:“传朕的话,叫她滚远些。”

陈庆早知会如此,不过是过来走一个程序罢了,恭敬应声之后便退下,到前头寻卫尉周青,告知了皇帝命令。

青漓本也在猜测来者是谁,听闻陈庆回禀,这才有了底。

这位元城长公主是皇帝庶妹,比皇帝要小上七/八岁,她开始记事的时候,皇帝已去了西北,面都没见过的兄妹,自然连面子情都不会有,也就别指望皇帝在登基之后,对她加以照拂了。

她生母是先帝淑妃,貌美倾城,芳华绝世,只可惜天妒红颜,早早的便去了,但先帝对这位淑妃情分甚深,连带着,对于她留下的这个女儿也是极为宠爱,在元城长公主及笄之年时,便赐婚于簪缨世家的靖安侯府世子,没两年,便风风光光的嫁了过去。

淑妃家世尚可,夫家靖安侯府家世显赫,元城长公主又极得先帝宠爱,先帝的皇子们自然会去走一走她的门路,由此一故,先帝在时,金陵之地内,她竟颇有些馆陶长公主的风范。

只可惜,她自己乃至于夫家靖安侯府都曾在夺位之战中插了一手,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虽不曾亲自下场,却也是同皇三子勾勾搭搭的,屡有动作,不甚安分。

几方面的原因综合下来,元城长公主在皇帝面前并不得脸,皇帝登基之后,随意封了她长公主,便打发她与驸马一道外放了。

她封号中的元城二字,可不像元贞贵妃一般明晃晃彰显荣耀,而是皇帝毫不走心的选取了一个北方地名——当然不会是什么富庶地方,这样敷衍性的封号,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心里面是不待见这个庶妹的。

元城长公主与驸马一连在北边吃了这些年的沙子,直到前些日子皇族祭礼,才得到皇帝允许,得以回京。

元城不似金陵富庶,气候更是天差地别,寻常人过去了尚且适应不了,更不必说元城长公主这样自幼便娇生惯养的皇族公主,驸马靖安侯府世子虽为男子,吃穿用度不比公主,却也是侯府精细伺候着的,骤然到了元城,自然也会觉天差地别。

名义上,圣旨说的是将驸马外放,但大家都是人精,谁还不明白其中的真意——还不是被皇帝恶了,一道发配到元城去的。

有了这样一层利害关系,便是元城当地官员,待这夫妇二人也不甚恭敬,虽不敢刻意苛待,私底下的孝敬却是一分也无,元城长公主为此恨得咬牙——昔日里,这种小吏便是给她提鞋都不配,到了此刻,却能光明正大的折辱她,该死!

在元城熬了这些年,好容易才能返回金陵,一路但见盛世繁华,金陵明秀,再一想元城的苦寒,元城长公主心中便戾气横生,虽不敢将对于皇帝的不满宣之于口,眼底深处却也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几分来。

等到进了金陵内城,迎面遇上魏国公府马车的时候,那份怨愤更是不受控制泄露出来。

她扶着自己发髻上的红宝石榴簪,面上现出几分恨意。

魏国公府?不正是沿路上听闻,家中女孩儿被封了皇后的那家吗?

想当年,便是魏国公见了自己也是要毕恭毕敬致礼的,却不想到了今日,竟要自己给他们让路。

元城长公主冷冷一哂——风水轮流转,还真是讽刺的很!

当年的小人物,竟也能光明正大的踩在自己头上了!

靖安侯世子与元城长公主相伴多年,最是知晓她性情,见她如此神情,心中便可猜度几分:“还是让一让吧,看车马装扮,只怕正是那位姑娘,圣旨已下,由不得咱们不让。”

昔年里,靖安侯世子也曾是意气风发锐气难言的少年,但人总是会变的,性子也总是会软的——这些年的境遇,也由不得他不软。

更加重要的是,他膝下无子,庶弟却有三子,若是一直如此,世子的位子也未必稳当。

倘若是在寻常人家,自是可以纳妾生子,只是他尚主,元城长公主眼里头又容不得沙子,不容有庶出子女,偏生她自己又生不出,二人也只能这样慢慢的磨着。

这些年来,靖安侯府得罪的人也不少,他不傻,眼见着大势已去,不会鸡蛋往石头上碰的,在这个当口,得罪未来的皇后,绝不是明智之举。

靖安侯世子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元城长公主却并不打算买账。

她相貌与淑妃极为相仿,否则,她也不会得先帝多年疼爱。

只是,较之淑妃作为妃妾的柔婉,她身上多了一层皇族公主的傲然与尊华,眉梢一挑,目光便是鄙薄的嘲讽,她斜着自己的丈夫,冷冷一笑:“怎么,你怕了?”

不等靖安侯世子开口,元城长公主便继续道:“虽是册封了皇后,可到底也不是皇后呢,本宫不叫她下来规规矩矩的过来请安已是客气,岂有本宫给她让路的道理?”

她抬高了声音:“——你自己没种,可别带着本宫一道丢人!”

元城长公主所乘的马车宽敞,除去他们夫妇二人,尚且有元城长公主的两位侍女在侧,听得长公主此言,便是掩唇一笑。

靖安侯世子见了,脸面上难免有些下不去,毕竟有元城长公主的多年威势在,他脸一白,却也不曾再劝阻:“单凭殿下便是。”

元城长公主不再多说,而是吩咐道:“做人,还是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绝丽的面容浮起了一丝冷意:“传本宫的话,叫他们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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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亦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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