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相篇

第二章 真相篇

第二章

真相篇

过伟珈买了些粥与熟食回来,叶希依旧是不想吃,舀了两口粥便扔到了一边。她实在受不了这两个男人看着身边,于是提出要出院。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回去慢慢调养就成了。过伟珈见她坚持,也不再劝说,看了看旁边的樊睿他开了口:“要不,你搬到我那边去吧,这样我也好随时注意你的病情,还有,你必须接受……”

叶希像被人戳中软肋,尖声截住他下面的话:“我没病,也不想听你唠叨,我要回家!”

一旁的樊睿听了过伟珈的话紧张不已,刚要开口阻止却被当事人抢了先,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的想法很简单,叶希可以不接受他,但也不能接受别人。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却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自从见到叶希,他已经忘记身边还有个方欣怡,或者说从发现方欣怡的阴谋那一刻起,他与她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过伟珈没料到她拒绝得这样干脆,看着她躲闪的目光,他立即明白她不想让樊睿知道她的曾经,她曾经心理有问题。顷刻间,他觉得一股凉意由后脑传至全身,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纵然他早就预料到了。

“好吧,那我送你回家,不过你身边必须有个人照顾,要不叫张子娴过去跟你住几天?”他尽量保持镇定温和地说。

“她现在自己都顾不了呢,我又不是孩子,自己会照顾自己!好了,别多说了,我要赶紧回去。”叶希边说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他一把摁住了。

“你说你能照顾自己,就你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吗?我才走了几天,你的病就发了?”过伟珈压抑着怒火教训她道。

叶希对此感到无语,沉默了一会抬头望着樊睿平静地说:“不介意的话,麻烦你送我回去!”

这么浓的火药味,樊睿怎么会体会不到,他却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叶希,他的话没错,你身边确实需要人照顾。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找家政来。”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弱者来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吧!”叶希边说边穿起鞋,麻利地穿起外套拿了包就要走人。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非常怪异,叶希靠在后座昏昏欲睡,过伟珈则坐在樊睿旁边一言不发。车子开到一半过伟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金鑫鑫打过来的,语气很急切,她已经从黎成熙的口中得知叶希生病的消息,现在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赶紧解释了一番,才将她打发回去。可是刚到叶希家楼下,就见她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吧!”见到金鑫鑫,叶希终于松了口气。如果她不来,不知这两个男人是不是要守在她家当门神。

“这样也好,你有人照顾我也就放心了!”过伟珈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了下来。

叶希根本不理身后这两个男人,头也不回地径自上了楼。与过伟珈打了招呼后,金鑫鑫终于发现了旁的樊睿,她的笑容立即僵了下来。好在樊睿识趣,淡然打了声招呼便开车走人。

金鑫鑫是个细心但直爽的人,一进门就冲希嚷嚷开了:“叶希,不要告诉我你的病就是因他而起?你们私底下见面了?我早就该料到了。”

叶希懒得跟她解释,拿起睡衣直奔浴室。谁知洗好后刚一推门就看见金鑫鑫倚在门边亮出一张探究的面孔。

“对于刚才那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我只想告诉你,我大脑很清醒,你不必担心!”叶希朝她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那就好!他已经有了方欣怡,你身边也有过伟珈了,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有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金鑫鑫像是在教育她,又像是在教育自己。

“明天我请假,你按时上班。我要好好休息几天,不知金总是否批准?”

“嗯,准奏!看来我这几天都要在你身边伺候了,你天生就是大小姐的命!”金鑫鑫望着她促狭地笑着说。

叶希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我天生就是个落魄大小姐的命!”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踏实的一晚,早上醒来的时候,金美人已经走了。叶希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谁知手机却响了起来。听音乐就知道是过伟珈打过来,想到昨天对他的态度比较恶劣,于是迅速地接通了电话。本来她是准备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可一听到过伟珈劝她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满腔的怒火噌噌直冒。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走过去打开一看,果然是他站在了门前,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先把粥喝了,我们就在家里做心理治疗!”他语气生硬地命令道。

叶希先是愣了一下,乖乖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一声不响地吃了起来。可是吃了两口后就再也无法下咽了,这时候过伟珈又开始唠叨起来:“你看看你,才吃了这么点,再这么瘦下去的话,你就要皮包骨头了!”

“我吃不下,慢慢调整吧,你不是要治疗吗?现在开始吧!”叶希将碗一推坐到了沙发上说。

过伟珈原以为她真的决定接受治疗,谁知她对他采取了消极对抗战术。无论他问什么,她都默不作声,甚至闭眼装睡,气得他不知所措。现在她这个样子,他又不能发脾气,只能耐下性子与她耗时间。一连三天她全是这个样子,不过胃口要比以前好了许多。过伟珈是心知肚明,她之所以不肯如实相告,一定是跟樊睿有关了。每每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内心就生出浓浓的妒意。他陪在她身边快三年了,仍无法走进她的内心,而樊睿只出现这么几天,她就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应。

那天过伟珈走的时候,叶希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糟透了。她那不争气的胃使她成为接受别人同情的目标,一向好强的她怎能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安然度日?她又产生了逃离的冲动,不过金鑫鑫婚期将至,她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她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这三天来每天上午都有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准时地送鲫鱼粥过来。今天问了过伟珈了,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想必是樊睿吩咐人做的,没想到他还如以前那般心细如发。只是这种关心,她再也受不起了,当断不断,后果很难设想。

可是叶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樊睿进门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借着酒劲嚷嚷着她收留一晚。他的这种赖皮行径对以前的叶希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换作三年前,叶希早笑着扔出一只枕头指着沙发嗔怪说:“喏,将就一晚吧!”说完冲他挤眉弄眼一番,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可是现在,她却不知怎么办,怔怔地站在客厅中央,脑中混乱一片。

樊睿则是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连鞋也不脱,闭着眼睛说:“不帮我拿个枕头来吗?”

“你走错地方了吧?别装疯卖傻了,赶紧回去吧!”叶希走上前吃力地将他拽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会呢?这才是我该来的地方。”樊睿一把将她拉坐在沙发上,双手迅速地环上她的腰。

叶希又羞又恼,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紧箍的双手:“樊睿,你别这样,上次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别动!”樊睿大声地制止她,将头贴在她胸前,闭上眼睛兀自出了一会儿神,随后满意地笑道:“可是你的心不是这样说的,它说很欢迎我的到来!”

“你,神经病!”叶希死命地挣开他的怀抱跳了起来斥责说。

樊睿依旧是不死心,缓缓地站了起来揽上她的肩说:“是的,我是有神经病,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这么一直病下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别疯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再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天你也看到了,我们就要订婚了!”叶希病急乱投医,只得把过伟珈搬出来做挡箭牌。

“看得出他很爱你,可是你爱他吗?”樊睿一听这话,顿时醉意全无,冷冷地盯着她问。

“如果在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爱我的人。而且,我确实很喜欢他。”叶希无视他充满寒意的目光,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

樊睿苍然一笑:“既然你选择爱你的人,那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呢?”

叶希撇撇嘴盯着脚尖说:“我对你不感兴趣,实话说,我对你早就没有感觉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来她一直在意他与方欣怡在一起的事情,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等方欣怡母亲的病好些了,他就跟她提分手的事情,即使叶希不愿和他在一起,他也要与方欣怡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分开。与其这样僵持下去,倒不如早做了断,对双方都好。

“即使你恢复了单身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樊睿,你别再让我背负更多的罪名了。那样的话我想我会死掉!”叶希见他颓然地坐回沙发凝神思考,就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

樊睿扬起头,却不知怎么反驳。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摆着是不给他机会了。愤怒之余他又不敢太过放肆,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她胃病发作。不知所措时,他的目光落到了客厅中间的那堵照片墙上。上面贴着大大小小、不同的景色的照片,有辽远宽阔的草原、浩瀚无边的大海,还有壮观雄伟的高山。曾经他无限向往的地方,照片上都有。他站起身走到那堵墙跟前,伸手轻抚着照片,眼光悠远而绵长:“这些都是你拍的?”

“嗯,拍得还不错吧?”回想起前两年的漂泊生活,叶希的面上显露出少有的恬静。

“这两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你的病……”樊睿终于找到机会发问了,话刚出口便被她截了下来。

“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各处旅游。有时候时间赶不及就空着肚子乱逛,时间长了,胃自然就不好了!”叶希说完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累了吗?你先去睡吧,我还像以前一样睡沙发就成,记住施舍个枕头给我。”樊睿难得地善解人意起来。

叶希涩然一笑,转身进了屋,轻轻地把门一带,房间立时陷入了一片静寂。

樊睿立在墙前,深情地注视着每一张风景照,这两年,她去过了他们曾经向往的所有地方。她始终没有放弃他们最初的梦想,在她坚持的时候,他却被现实所迫,选择了背负家族事业的责任。也许当初不那么恨她就好了,也许当初理智那么一点点就好了,可是诸多假设却挽回不了既定的事实,而他却不甘心就此失去。

“那个,你的东西,刚刚收拾了一下,突然翻出了这些。你以前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穿,只能将就了。”叶希躲在门后看了他半天,才鼓起勇气捧出他留下的衣服。

樊睿转头看见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衣服时,觉得喉头一紧,往昔的所有美好一瞬间涌上心头。每次留宿后,叶希会将他换洗的衣服分类洗好,外套会熨得服帖平滑,就连内衣也折得一丝不苟放在她特意为他腾出的一层衣柜里。在她家落魄以前她就搬出来单独居住,因此身上没有富贵人家小姐的那种娇贵气,这也是他喜欢她的主要原因之一。她做得一手好菜,热爱生活,有点小清高,一般人到她面前总觉得矮了一截似的。可是相处下来,才发现她远比看上去的亲和许多,言谈中常爆出点冷幽默来。

叶希见他不语,将衣服摆到了浴室外面的洗衣机上,复又折回屋子抱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出来:“天气冷得厉害,找了床大被给你,前几天刚晒过的。”

“不能娶你做老婆,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樊睿接下被子半真半假地说。

“没能嫁给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可不想以后我的老公像疯子一般半夜跑到别的女人家里留宿!”叶希说完扑哧一笑,砰的一声将他连同回忆一起关在了门外。

久违了的房间、久违了的沙发、久违了的味道,唤起了樊睿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往事。当年他恨她拿他们的感情当筹码,借他之手毁掉了雅图;恨她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连面都不愿露一下。今晚,当年得知真相的惊讶、悔恨连同这些久违了的事物一起发酵成为难以割舍的情感。这些丝丝缕缕的情感交织起来,在他脑海里形成一个可怕的想法:“无论如何,他也要再次赢得她的心!”

奇怪的是叶希这一夜睡得无比安稳,她根本不用害怕他半夜会闯进来。无形之中才发现,多年前对他的信任一直延续到现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家里多了一个人,卫生间的门是锁起来的。他这个优良的习惯还是没变,知道她刚睡醒的时候迷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推门而入。以前造成的多次尴尬如今还历历在目,那时他总是面不改色地叫她“小妖精”。

“早!”她正站在门口发呆,樊睿带着清新的牙膏味道推门而出,自然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樊睿,你昨天往身上喷了多少酒?你根本就没喝酒吧?还是你不小心错把酒当成了漱口水?”叶希早就发现了他的诡计,昨晚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樊睿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他就像个皮球,你越是拍他越来劲,冷不防给他一针,他保准泄气。

“等下吴阿姨会送粥来,养胃的,听说她还有个偏方,说是每半个月吃她用猴头菇与猪肚做的一道菜,对胃病非常有好处。我让她每个月给你做两次,会按时送过来,我记得你不挑食的。”樊睿觉得非常窘迫,仍镇定自若地转移了话题。

“真是让你费心了,这些我自己会做,下次别麻烦人家了。”叶希婉言拒绝。

“你看,肯定是她送过来了。”正说着,突然听见门铃的响声,樊睿连忙走上去打开门。一见到门外站着的人,他顿时怔住了。

叶希见半天没有动静,走出卫生间一看,见过伟珈正与樊睿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非常不好。她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伟珈,你来得正好,等下载我去公司吧。”

过伟珈这才缓过神来向樊睿点头微笑,随后大大方方走到叶希身边伸手抹去她嘴上的泡沫:“快去擦把脸,怎么今天就上班了?不在家多歇几天吗?”

“是啊,你的胃病就需要好好调养。”樊睿也跟了过去,抓起沙发上的被子问:“这被子的味道怪怪的,要抱出去晒晒了!”说完抱着被子往卧室阳台走去。

过伟珈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心里觉得真不是滋味。跟叶希相处也快三年了,他从来没有留宿过。而他,明明已经是别人的男友,她竟然会留他过夜。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只有资格睡沙发。充分地发挥了五十步笑百步的精神,他才强压下心头的妒意。

叶希看着这两个暗潮汹涌的大男人,不免觉得好笑。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们这样争来争去。倘若自己是男人,才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过伟珈将一堆吃食放在桌上,拍拍叶希的肩说:“赶紧洗脸去,洗好后按时吃饭,从现在开始,我要监督你的一日三餐!”

这时樊睿也晾好被子走了出来,一边抬腕看了看表疑惑地说:“怎么吴姨还不把粥送过来?这可是她家秘制的养胃偏方啊!”

叶希实在受不了这古怪的氛围,她向他们翻翻眼皮抱怨道:“你们两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拜托了,让我安静会儿!”

“是啊,你看你一早就过来唠叨要监督她一日三餐,她被你管得像个孩子一样,能不烦吗?要知道叶希最讨厌别人管她了!”樊睿看了看过伟珈一本正经地说。

“樊睿,快八点啦,你怎么还不去公司?”叶希转头看了看过伟珈难看的脸色连忙制止他说。

“哦,我们公司平常九点才上班,这会儿还早着呢!”樊睿毫不客气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面包自顾自地啃了起来,边啃边说:“你不是胃口不好吗?还是吃粥吧,这会儿吴阿姨也要过来了。你要是不习惯专人给你送饭,我就让她留在这每天负责你一日三餐,过不了多久,保管把你的胃调养得好好的!”

“好吧,既然这样,你们坐下来一起吃吧。我先去洗个脸,等粥送到了大家一起分着吃。我想你们经常在外应酬,纵然是铁胃也是需要调养的吧?有句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叶希说完,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快速地钻进卫生间,恨不能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其实她不在场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倒并不会剑拔弩张的。过伟珈温厚的性格自不必说,樊睿有时候会耍耍嘴皮子,但也都无伤大雅。可叶希一旦出现在两人面前,气氛立即就变得不一样了。吴阿姨送了一大保温盒的粥来,三个人推来让去,最后全落到了叶希的腹中。在对待吃粥养胃的问题上,两个人倒是保持高度一致,弄得叶希哭笑不得,恨不能生出魔法,自动消失于无形。

樊睿在接了个电话后匆匆离去,过伟珈突然脸色一变目光犀利地看着叶希质问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住了一晚?”

叶希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半天讷讷而语:“他醉了,开车回去比较危险!”

过伟珈苦笑:“醉了就可以留下吗?那我喝醉了是不是也可以留下?这么好的待遇应该不是仅限于他一个人吧?”

“过伟珈,你没喝酒就醉了吧?不会有下次了。”叶希也觉得昨晚太过心软,硬赶他走也不会怎么样,还是她不由自主地在奢望什么?

过伟珈的眼神满是质疑,自从她见过樊睿,她所有的坚守全都溃不成军。在樊睿为他开门的一刹那,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打上一架。他早就看到,叶希看樊睿的眼神明显不一样,复杂中夹杂着浓厚的深情,那种眼神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亮眼起来。

“叶希,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年了,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如果你觉得我以往的表现太过含蓄,让你无法理解,现在我郑重地向你表明,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没有戒指又何妨,他现在只要她的承诺。有了这颗定心丸,他也许会觉得好过一些。

叶希打死也没料到他就这样跟她求婚了,真让人觉得荒唐。一向稳重的过伟珈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这让她觉得很讶异。

“走吧,我们去挑戒指!”过伟珈唯恐她拒绝,果断地抓起她的手往门边走去。

“喂,我还没说要答应呢,过伟珈,你到底怎么了?”叶希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怎么也挣不开他。

“怎么办?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和他重新开始吗?他不适合你!”过伟珈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语无伦次地说。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叶希有些贪恋这种安心的感觉。隐隐觉得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借此摆脱樊睿的纠缠。于是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柔声说:“只要你不后悔,我会考虑一下!”

听到了她的回答,过伟珈显然不太放心,非要拉着她去金店挑戒指。叶希争不过他,便自己花钱买了只戒指戴了。她对他说,这个算是他送的,就当是照顾她这么多年的报酬,结果过伟珈只有无奈接受的份。

樊睿请来的吴阿姨每日风雨无阻地送粥过来,只是从那天起他本人却再也没有露过面,这让叶希总觉得有些失望。

那天过伟珈来还书,叶希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是石翠芝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可是我不是沈世钧啊!整天别想来想去的,我们是我们,你赶紧考虑好了给我回复。”过伟珈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

“过伟珈,你不怕被我利用吗?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叶希忽然严肃起来。

过伟珈愣了一下将她揽在怀中说:“我心甘情愿的!别再对他抱有幻想了,他不适合你。”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桌上的报纸:“看看吧,他现在已经在法国了,跟那个方欣怡一起!”

叶希别过脸拉着他的手说:“以后别再提起他了!”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还有件事没跟你说,金鑫鑫与黎成熙下月的婚礼取消了。她让我转告你,公司里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了。”说完他掏出一串钥匙放到她手中:“这是她办公桌的钥匙,公司的印章与资料都在里面,以后全权由你负责!”

叶希大吃一惊,印象中这金鑫鑫这两天的表现一直很正常,怎么婚礼就突然取消了呢?公司由她来负责的话,那么她要去哪里呢?

“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叶希愣了一会儿,推开过伟珈就要夺门而出。

“晚了,她乘昨晚的飞机,不知去哪里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估计和你当年一样,四处漂泊去了!”过伟珈拉住她平静地说。

她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位金美人倒先她一步。说起来她真是羡慕她,不管有没有成功地摆脱剩女的头衔,她最终是找到自由了。而自己呢,傻到抛弃以往悠闲的生活跑回来被一堆陈年旧事纠缠,真的是疯了。

“算了,她愿意去就去吧,一个人扛了这么些年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只是取消婚礼的事情,真是太突然了!”叶希有些惋惜、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庆幸。黎成熙那人,真是古板严肃得厉害,跟他在一起,远没有与樊睿在一起有趣。不知为何,樊睿一直阴魂不散地在她脑中闪现,她确实是很努力地想要忘记了。

“金鑫鑫个性开朗、处事圆滑,我倒是不担心她。只是你,在外面时间太长,我怕你一下适应不了。”过伟珈担忧地望着她说。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以前的我可是很能干的哦!”叶希对他眨眨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听说练瑜伽可以放松身心,叶希便迫不及待地报了名。一个多星期练下来,基本动作还没学会,她倒是学会冥想了。在瑜伽馆的时候,她常常坐在垫子上,听着柔和的音乐,如老僧入定一般进入冥想状态。眼前全是报纸上樊睿紧紧揽住方欣怡的镜头,整个报道占据了版面的四分之一,记者不遗余力描写着两人如何恩爱,并补上了一句:“二人在机场恩爱的情形一举打破了樊睿不久前的与商业女强人赵佳悦的传言!”

不知是食补的原因、还是这些天练瑜伽的效果,她的胃口越来越好了,而且胃部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隐隐作痛了。那天她去参加市里举办的工业自动化交流会时,身旁的助理王乐瑶突然冒出一句:“叶老师,最近气色不错啊,怎么保养的?”听得她心里乐滋滋的,暗想总算是调整了过来。

交流会的休息时间,她正在与王乐瑶整理手打稿时,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黎成熙,比往常瘦了些,但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看来婚礼的取消,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黎总,好久不见了!”叶希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继续她手中的工作。

“你好,散会后能否抽空一起吃个晚饭?”黎成熙向来惜字如金、开门见山。

“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反正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叶希怎会不知道他的意图,若是公事,他一定会请她到公司去谈。

黎成熙四周张望了一下,见会堂的一处角落摆着大盘绿萝,又正好对着窗户,便指着那里说:“那么就借一步说话吧!”

叶希跟着他刚在角落处站定,就听他急切地开口问:“金鑫鑫她去哪里了?”

叶希暗自冷笑,仍保持良好的仪态回答:“这个我还真不知情,若不是今日见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度蜜月去了呢!”说这话的时候,她面带微笑、表情真挚,看得黎成熙一愣一愣的。

“我们取消婚礼了,你不知道吗?”黎成熙质疑的口吻倒不像是在怀疑她,而像是在取笑她。

“取消了?看来善变的不止是女人!”叶希不以为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明天不是还有你们公司的会议吗?说实话,她不在我还真是忙不过来。”

黎成熙看着她优雅地转身离去,心内暗暗为樊睿捏了把汗。当她走过前面一扇窗时,赫然发现她的左手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巨大的好奇心让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随口找了个话题与她攀谈了几句,果然她修长的中指上套着一枚精致闪亮的戒指。由此看来樊睿的计划要落空了,从开始听他细细盘算到现在,却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到底是没料到性格爽朗的金鑫鑫会如此计较他的过往。

本来与过伟珈说好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结果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发现沈方佑与张子娴都在。刚坐到座位上就听张子娴说:“叶希,听说你终于跟过伟珈确定关系了?”

“要不是听伟珈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我想爸爸知道这事一定会很开心的!”说话时沈方佑幽深的眼光落在了她左手闪亮的戒指上。

叶希看了看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过伟珈,自然不肯说那戒指是她买给自己的,只能转移话题:“最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不过我想抽空去看望爸爸。”

“嗯,前两天回家的时候,爸妈一直唠叨着你的终身大事。现在可好了,我这做哥哥也松了口气,免得每次去的时候都觉得无颜以对。毕竟……”

一听他提起往事,张子娴抬起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不知为什么,事发后每次见到叶希,原本城府深沉的沈方佑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心底藏了太多的事情了,压抑了多年的愧疚让他喘不过气来。

“伟珈,以后可要好好对我们叶希,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都看在了眼里,她真是太不容易了!”张子娴本来想缓解一下气氛,谁知却越说越伤感起来。

“好了,都别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祝我们大家都好吧!”叶希平时最害怕听到这么煽情的话,连忙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

过伟珈今晚比较高兴,多喝了点酒,车子是开不了,最后由沈方佑开车送他回家。好长时间没体会到家庭温暖的叶希被今天温馨的氛围所打动,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好久才打车回家。刚走到小区就接到了樊睿的电话,害得她一颗心怦怦直跳。就算他人不出现,仍能带给她惊心动魄的感觉。不是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吗?三年了,为什么她还无法忘记?

“你在哪里?”樊睿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地问。

“在回家的路上,有事吗?”叶希冷漠地回答。

“我想你,想得要疯了!”他在电话那头轻语,低沉浑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叶希冷笑,暗笑估计是与方欣怡在一起呆腻了,又开始找上她了。不过三年没见,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怪市内的一些小报上他的花边新闻不断。

“我看你本来就是个疯子,樊睿,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希对着话筒没好气地问。

樊睿低低一笑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见你!”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见你!”叶希吼完立即挂了电话,本来很好的心情就被他这么破坏了。

叶希刚摸黑打开家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嘴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上了。她心中一惊立即奋起反抗,双臂却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紧紧地箍住,随后迅速地被人拖进屋中摁在了沙发上。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脸,她被死死地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声音。

“别怕,是我!”来人松开捂在她嘴巴上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樊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叶希失声叫了出来。

“叶希,我想你!”樊睿话音刚落,微凉的嘴唇就压了下来,灵巧的舌尖急切地探入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口内,迫不及待地索取她特有的香甜。

叶希又气又恼,这些年了,他还像以前那样耍弄她。于是趁他不备,挣开左手向他挥了过去,却被他顺势箍在头顶上方。

“啊……”恰巧她左手的戒指划过他的手面,痛得他失声叫了出来。觉得异样的他立即跳起来,迅速打开了灯,随后敏捷地抓住她甩过来的手臂。

“这是什么?”看着她手上闪闪发光的戒指,樊睿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叶希无视他惊慌的样子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哪来的?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买的?”樊睿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

叶希听后冷笑:“你见过有人自己给自己买戒指的吗?当然是别人送的!”

“那个心理医生送的吗?”樊睿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是的,就是他,所以请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叶希像背书一样快速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樊睿狠狠地甩掉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我不同意!”

“樊先生,已经很晚了,请你回去吧!”叶希懒得再跟他说下去,伸手指了指大门露出一脸的厌烦。

被她这么一点,樊睿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可是他内心又极为不甘,他曾经设计的美好未来怎能轻易被人打乱?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根本不爱那个过伟珈。他的大脑在急速地运转,他要找到能够阻止她与他在一起的最佳理由。他在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呢?如果知道了,这个理由将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从表面上看,她对他一直不抱有愧疚感,难道是真的已经知道真相了?

叶希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于是急了起来,上前扯住他就往门外拖:“拜托你放了我吧,与其玩一场没有结果的游戏不如回去用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想玩,那就另找他人吧,我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我的日子!”

“你觉得你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吗?三年前你把雅图给毁了,害我差点没命,你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是不是非得我死了,你才觉得解恨呢?当初你是不是就怀着这样的目的来接近我的?叶希,你真是太可怕了!最后你的目的达到,就四处逍遥快活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将我打入了万丈深渊,连反击之力都没有了?”气急了的樊睿也不管她知不知道真相,狠狠地甩开她怒气冲冲的吼道。

“对,那时候是我不对。你觉得旧事重提很有意义吗?如果你想翻旧账的话,我也有许多要说,本来就是你们樊家陷害我们在先,我只是取回我该得的东西而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叶希也毫不客气地给予还击,虽然做不到理直气壮,但尖锐的嗓门是最好的武器。

樊睿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起来,额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他伸手将门一关,拖过叶希把她死死地抵在门上咬牙切齿地问:“好,说得好。既然你今天要算清楚,那我问你,欠债还钱,你欠我的情要怎么还?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说这要怎么算?!”

“那你说要怎么算?你已经有了方欣怡,还要我怎么办?我也曾对你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等你。你只记得书上顾曼桢的话,却把我说的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年我还一直在原地徘徊,可是你呢?你与方欣怡走在了一起,还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些?难道就为了这些年亏欠你的,我就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吗?而且最先放弃的应该是你吧!”

冲着他说完这些,叶希已经泣不成声,急促的喘息让她的胃一阵阵地抽疼起来。她还没得到报应吗?就是因为对他的愧疚才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樊睿缓缓地松开手,冷笑着向后退了几步,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说:“原来都是我的错,到最后都是我的错。叶希,你颠倒黑白的功力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现在你才发现吗?还好为时不晚,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和你在一起,否则你将每天都生活在黑白颠倒的环境中。你赶紧滚回去过你的正常日子吧!”

听他说完这话,叶希原本满心的愧疚与委屈都化作愤怒喷薄而出。她迅速地拉开门,指着昏暗的楼道冲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觉得与你相处这么些年的人还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吗?而且,欠我这么多的人也没有立场赶我走吧?”樊睿可不想被她这样扫地出门,仍是伫在原地冷笑着说。

“好,你不走,我走!”叶希扔下一句话夺门而出,却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叶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方佑拉住她诧异地问。

叶希抬手迅速抹掉脸上的泪水垂着头回答:“没什么,我才刚到家……你怎么来了?”

“你的资料落在饭店了,我顺便给你送……”沈方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一抬头却见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樊睿听见声音连忙走向门外,伸手按下走道的灯,一眼就看着了叶希身边的沈方佑。他靠着门,用慵懒的口吻打着招呼:“沈总,好久不见了,生意好像越来越红火了啊?!”

沈方佑虽然心虚,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迎上去与他握手:“樊总好,我的生意与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哪里,亿佳公司的生意可算是蒸蒸日上,也算是业界近两年杀出来的一匹黑马!”樊睿唇角勾出一抹虚伪的笑容。

“樊总过奖了,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方佑看了看眼睛红肿的叶希,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樊睿保持着笑容说:“过来与叶希叙叙旧,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进屋聊聊吧!当年雅图破产应当有你的一份功劳吧?真没想到,最后只剩空架子的雅图竟然那么顺利地被人收购了,而且价格也很公道,真是让人费解!”

沈方佑脸色微微一变:“商场上的事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这样的收购行为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岂止是捉摸不透啊,我简直是怀疑收购者的动机,你知道吗?买者收购后就再也没有露面,那个破烂公司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樊睿刻意将脸隐在了暗处,悠长的声调透着浓厚的威胁。

叶希站在原地听了半天,觉得一头雾水。这个樊睿转变得真快,见了沈方佑,就把火力全集中到他身上了。她嫌恶地瞟了他一眼上前说:“够了,我要休息了,你们有什么话到别处说吧!”

“这事你也是帮凶,大家一起聊不是更好吗?顺便回顾一下你精彩的间谍生活。”樊睿含沙射影地回道。

“那些事与叶希无关,有什么话你尽管冲着我说!”沈方佑上前一步将叶希挡在后面。

叶希推开他走上前扬头问:“樊睿,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搞不明白,一个大集团的决策者每天就无聊到四处找茬寻是非吗?有空的话,你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很多山村的孩子吃不上饭呢,带着你家方欣怡去做善事吧!”

“这你就不懂了,人死也要死得明白,当年雅图就那么没了,我总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说不定还与这个家伙有关呢?难道你就不想听听里面的故事吗?”樊睿亲昵地揽上她肩,附在她耳边悄声说。

“樊睿,叶希身体不舒服,她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们到别处谈吧!”沈方佑担心他知道了什么秘密,飞快地冲上前拉住他。

这时隔壁的门突然被打开,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冲着他们嚷嚷:“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啦?再这么吵的话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呀,刘婶,真是对不起了,您快回去睡吧,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叶希连忙上去赔礼道歉,又耐心地听她啰唆了好一会儿这才息事宁人。

月光广场附近有一家小的咖啡馆,店的主人是位台湾人。据说经营这家咖啡馆的主人纯粹是为了爱好而开的店,现在交由他的夫人在打理。无论是外观设计与内部装修都透着浓浓的艺术气息。

樊睿与沈方佑两个人难得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若换成三年前,早就是怒目相向了。当时两个人甚至为了叶希而动起手来,不过那个时候,沈方佑一直在做戏。

“听说叶希又成了你妹妹了?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吗?”樊睿对他们的事情略有耳闻。

“是的!”沈方佑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他只是想弄明白,对于当年的事情,樊睿到底知道了多少?顿了一下,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不会是在怀疑当年是我叫人收购雅图的吧?”

樊睿啜了口咖啡眯着眼睛望着他点点头:“确实如此,其实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叶家产业吧?我想当年你就是故意接近叶希的,你只不过想利用她而已!”

“是的,当年我查出叶家破产的事情是你父亲所为,而且公司的后身就是雅图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它。”沈方佑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杯沿,语气坚定而阴狠。

“那么你就利用叶希,让她……其实这就是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吧?我想为了保证能够顺利得到雅图,你采用了两种方法。此法不成还有彼法,心思细密的你是不会去做任何冒险的,不是吗?”樊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将事情完全捅开。跟聪明的人说话,没有必要那么直白。

沈方佑早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佯装镇定地说:“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了?”

“是的,你说叶希要是知道真相,她会怎么样?这一点,我确实很好奇!”樊睿总能三言两句便挑动对手敏感的神经。

“如果你不想伤害她的话,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想你比我还了解她,以她个性,跟我翻脸事小,我只是怕她承受不了而做出傻事,就像当年那样!”沈方佑手里同样握有王牌,他才不怕他这小小的威胁。

樊睿之前就对叶希发病的事情感到怀疑,又加上沈方佑刚刚那番话,他不由得蹙眉问:“当年她到底怎么了?还有她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沈方佑欲言又止,他最能把握人的好奇心理,与其自己直接说出来,不如让别人去转述更为妥当。所以他露出胜利的笑容得意地说:“如果你想知道详细情况的话,可以去问过伟珈,当年他可是叶希的心理辅导医生。”随后他突然变了脸色:“不过问归问,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叶希,如果你对她还一丝感情的话!”

随着现在社会竞争的白热化,人们的就业压力也越来越大。因此越来越多的人每日都充满了焦虑,这就给过伟珈的心理诊所带来不少生意。引用人文主义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的话说:“神经症不是情绪上的疾病——他是在认知上有错误。”

确实如此,现在很多人为了一件小事而钻进了死胡同,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消极抑郁心理。每次开导完别人,他就会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存在着这样的问题。

刚刚送走一位高二的学生,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中全是叶希的影子。这几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暗暗地分析她近来的言论、表情以及细微的动作,也许这就是职业病吧。他不知她考虑得怎么样了,会不会愿意跟他在一起。他极度鄙视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却又无法抑制地去想。这种心理就像漫山遍野的青草一般,春风轻轻一吹,便疯一般地长了出来。

他正沉浸在无边的思绪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紧接着桌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过医生,有个人说是您的朋友,没有预约就闯了进来!”电话中年轻的护士怯怯地向他报告。

过伟珈一抬头,见是樊睿携着一团冷气走了进来。他先是客气地点点头,随后毫不客气地往舒适的躺椅上一坐懒懒地说:“没想到你的工作环境这么好,比起我那个死气沉沉的办公室不知好多少倍!”

“有事吗?”也许是两个人的立场关系,过伟珈对他始终怀有敌意。

“有些事情搁在心里好久了,我怕得抑郁症,所以过来请你开导一下。虽然你的咨询费用不菲,但我想我还能承受得起!”樊睿不理会他冷淡的态度,脱掉外套重新躺在了椅子上。

“行,那我们现在开始吧!”过伟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等着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樊睿微闭着眼睛轻吁了口气问:“听说你曾是叶希的心理医生,我想知道三年前她到底是怎么了?麻烦您说得详细些,这件事让我近来很困扰!”

过伟珈凝视着手中的笔,语气严肃地说:“如果你是来跟我谈叶希的事情,那就免了吧!还有,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请你离她远一些!”

“既然你让我离她远一些那就请直接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得不跑过去问她本人了。这样的话,我真的很难做到离她很远!”樊睿逐字逐句地解释着,唇角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过伟珈沉默着,他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将事情全盘托出。如果他知道叶希当年有多痛苦的话,会不会于心不忍?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就此罢手?从樊睿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来看,他的心思确实很难猜。犹豫了半天,他决定跟樊睿赌一把,咬咬牙便将当年叶希得病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过伟珈说话的语气深沉低缓,仿佛在诉说一件很久远的往事。事情果然像樊睿料想的那样,叶希当时被沈方佑与方欣怡骗得十分彻底,有些真相,她如今仍被蒙在鼓里。让他更心痛的是,正是因为怀着对他愧疚,叶希才会患上抑郁症、厌食症,经过了半年多的治疗才有所好转。

“你没看到,当年沈方佑带着我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处于濒临崩溃状态,晚上睡不着觉,偶尔小睡一下还总是做噩梦。那时她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电脑里整天播着那首《大悲咒》。她不肯接受我的开导,拒绝见任何人,沈方佑急得差点都给她跪下了。他曾说,这一生,他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利用她去夺得雅图。他那样深沉而凉薄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当时叶希的状况有多么糟糕……”说到这里,过伟珈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哽咽不能语。

樊睿头枕在胳膊上,向外侧卧在躺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嗡嗡的空调声响在他耳边,眼前全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刚能下地行走,夏日的午后,阳光灼人。他无聊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经意间就瞥见楼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时叶希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七分裤,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仰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上的他。他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或者到病房里看看他,可她没有这样做,只一个转头的工夫,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从那天起,他对她恨之入骨,他从没想过她会这么绝情。他猜想,她可能就是为了毁掉雅图才故意接近他的。而今天,当他所认定的事实被推翻的时候,他懵了。

樊睿静静地躺在那里,突然间觉得鼻子发酸,伸手往脸上一摸,触到一片凉意。当年她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应该已经患病了吧?他怎么就眼拙没看出她的异样呢?当时他若是主动跟她打声招呼,或许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了,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如果你还爱她,就放手吧!”过伟珈顿了一会儿,对他说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说的话。

樊睿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你认为你能给她幸福吗?她真的爱你吗?”

“我认为我比你更能给她带来幸福,现在的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过伟珈毫不示弱,扬起头眼神桀骜地望着他。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樊睿取过外套,用手轻轻地弹了弹,穿在了身上准备出门。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不记得上次送去医院的路上她嘴里叫着谁的名字吗?三年前她叫的全是你的名字,而现在却不是了。就算你没输给我,你最终还是输给了时间!”过伟珈声音不是很大,却很有震撼力。樊睿听完怔在了门口,垂首想了片刻狠狠地将门一带,大步地走了出去。

因为接近年底,启耀公司的各项会议也多了起来。电话会议、视频会议,大到总经理室、小到各个科室都有开不完的会,不过需要速录的会议只有一两场。昨晚被樊睿那么一搅和,叶希一晚上没睡好,因此只好让唐文婷做主打。上过多次会议的她早就对这种场面驾轻就熟,偶尔还能抽点小空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会议上,一向沉稳敬业的黎成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笔,基本上没怎么发言。叶希不时地瞟着他的脸色,心中暗想金大美人到底为的是什么事情而跟他闹翻的?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见他抬起头向她看过来。她连忙将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双手放在速录机上却不知道要打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眼光刚瞟过去就撞上了他犀利的目光。

“搞什么鬼,又不是我把金鑫鑫给藏起来的!”叶希嘀咕一声埋头专心工作。

不知为何,她总能感觉到黎成熙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出金鑫鑫的下落来。直觉告诉她,散会之后他一定会来找她麻烦!

果不其然,散会后她与唐文婷刚将文档整理完毕交了上去,黎成熙就已经派助理在门口等着她了。叶希找了很多借口,终究没有逃过此劫,只得无奈地走入他的办公室。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办公室,以前与他接触的时候都是在会客室。不过他的办公室也没什么特别的,跟他的性格一个样,呆板无趣。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窗边摆的两大盆绿萝,舒展着青翠的大叶子,模样极惹人爱。

“麻烦你稍等一会儿,等下我们一起去用餐!”黎成熙示意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并亲自倒了杯温水给她。

叶希知道多说无益,乖乖地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不时地瞟着伏案工作的黎成熙。他生就一副硬朗俊逸的面孔,肤色微黑,成天板着一副面孔,看上去令人觉得难以接近,真不知金美人除了他的长相还看上他哪里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黎成熙处理好手上的事情,起身走到她面前客气地问:“中午要吃些什么?”

叶希有意耍他,思考了一会儿睁着两只大眼睛说:“到中山路上去吃过桥米线吧,我知道有家口味不错!”说完,她偷乐起来,心想他这么个人打死也不肯去那种场合用餐的吧?

“好吧!”黎成熙微微一笑,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希难信置信地望着他,无奈地撇撇嘴拎起包走了出去。

中山路的香记米线空间不大,因为味道较好,平常总是挤了很多人。叶希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近一点了,因此顾客相对较少。叶希拣了最里面的角落坐了,点了一碗过桥米线,端上来的时候她嘴馋想要挑一点辣椒酱,筷子还没伸到酱瓶面前就被黎成熙移了开来。

“听说你胃不好,就别吃辣了!”黎成熙一本正经地说。

叶希翻了翻白眼嘀咕了一声:“真是命苦,到哪都被人管着!”

“我想问你,金鑫鑫到底去了哪里?都一个多星期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叶希摇摇头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去问谁啊?又不是我把她气跑的!”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谁知道?”黎成熙咄咄逼人地说。

“有没有搞错?人总是要有自己的小空间吧?她不愿意说我问了也白问啊!跟你说实话吧,我也联络不上她,手机关机、行踪不定。其实如果你愿意查的话要比我方便多了,不是吗?”一口米线还没吞下,叶希就被他的话气得直翻白眼。

“都查过了,一直没她的消息。我原以为你会知道呢!”黎成熙失望地望着她,眼神渐渐地黯淡下去。

见他失落的样子,叶希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下来。她轻叹一声解释道:“其实,想要避开一个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黎成熙凝神望着她,久久才开口问:“当年你就是这样躲避樊睿的吗?”

叶希苦笑道:“我并不需要躲他,因为他不会找我。有那么大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呢,再说了,当年他恨我都来不及!其实我宁愿他把我忘记,经常想象着我们在大街上相遇,彼此擦肩而过,像陌生人一样不再有任何交集。因为那样,彼此间都没了爱也没了恨,一切,云淡风轻!”

“你这种想法真是奇怪,万一金鑫鑫也抱有你这种想法,那么我们岂不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轻轻吐出两个字:“完了?!”

“按照我的想法,你们总有苦尽甘来的那天!她是那种乐观豁达的人,但对于感情还是比较敏感,只要你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一切都OK!”叶希向他笑了笑解释说。

“是吗?”黎成熙挑了挑眉,好奇地问。

叶希点了点头,指了指太阳穴说:“是的,凭我的直觉!”

黎成熙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按我的直觉来讲,你与樊睿也会走到一起!”

叶希立即沉下脸摇着头说:“男人的直觉一向是不准的。”说完,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处可依。

“其实樊睿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风光,这些年,他过得很苦,咬着牙硬挺过来的。每次醉酒的时候,嘴里面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一切都过去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叶希再也听不下去了,连声打断了他:“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说完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桌上,飞一般地逃开了。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出了问题,就会觉得健康比一切都重要。叶希对此深有体会,因此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准时地赶到瑜伽馆。一位坚持练了一年多的同学说,练瑜伽是要长期坚持的,潜移默化中才能体会到它带来的好处。她不过刚练了近一个月,就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一个小时的授课时间并不算长,每次她总是练得大汗淋漓,之后在洗浴间冲个热水澡,令人觉得身心都舒坦无比。

刚走到健身馆的大厅,她一眼瞥见过伟珈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冲着她招手。

“你怎么到这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等了好久了吧?”感觉到他握上来的手传递的微微凉意,叶希轻声嗔怪说。

“突然想你了,就过来了,又怕打扰你上课!”过伟珈旁若无人地将她拥入怀中,颇为感慨地说。他前所未有地贪恋她发间的馨香、身上好闻的沐浴乳的味道,还有只属于她的淡淡甜香。

叶希轻轻推开他纳闷地问:“怎么回事?今天的你有些奇怪!”

“走吧,我送你回家!”过伟珈复杂地笑了笑,搂着她往门外走去。这时一阵寒风卷了进来,叶希突然打了个激灵,温驯地往他怀里挤了挤。有时候,她身边真的需要一个人,无所谓爱情不爱情,只是需要,虽然这个想法很自私!

车子里开着暖气,混着百合味道的空气清新剂直往叶希脸上扑来,这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一路上也没注意听过伟珈在说什么,耳边嗡嗡的声音成了她的催眠剂,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自家楼下。

过伟珈刚为她解开安全带,就见她睁开了眼睛,并不像睡意蒙眬的样子,于是鼓足勇气地问:“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希茫然地转头看着窗外,抬眼望见黛蓝的夜空中缀着点点繁星,虽不如夏夜的多,一颗颗却显得极有精神。她顺手摇开车窗,贪婪地呼吸着迎面扑来的新鲜空气,过了半晌才转头向他一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真的有努力在想!”

“那你到底要想多久?”过伟珈淡淡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早上与樊睿的交谈就像把双刃剑,一不小心,最后受伤的就可能是他自己。

叶希撇撇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闭起眼睛:“过伟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爱不爱你?”

“还需要问吗?我爱你就行了!”他边说边吻上她的脸颊,却不似往常那般轻柔小心,灼热而紊乱的呼吸传递着他内心的焦虑与渴望。

叶希死死地拽住他的手,略带嫌恶地说:“别这样,不好!”

说完用力地推开他,起身去取后座的外套。今天的过伟珈太过异常了,简直与平常的他判若两人,她不得不赶快逃离。

当她急匆匆地走上楼道时,这才转身去看他有没有跟上来。只见黑洞洞的楼道里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他的影子。她稍稍安心,却隐隐对他产生一种愧意。

刚回到家没多久,沈方佑又找上门了。一进门就紧张兮兮地问:“叶希,樊睿有没有再过来找你?”

“没有,怎么了?”叶希递了杯水给他,暗想作风沉稳的沈方佑不至于为了这事大晚上的跑来关心她吧?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担心他来打扰你!”见她矢口否认沈方佑这才放下心来,轻舒了口气说。

叶希总觉得他们昨天的谈话有些奇怪,而且樊睿不停地提到雅图,这其中想必有什么原因。当年雅图破产后,父亲神秘失踪后又突然出现在沈母家中;雅图被收购后凭空消失确实令人费解,难道是沈方佑在背后一手操纵着?这些年,她一直没有顾得上去想这些,现在大略一想,越发地觉得事情复杂起来。

“哥,当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想只不过几个文件,有可能会给予雅图重创,但不至于那么快就倒闭吧?还有雅图刚清盘完毕就被人收购,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叶希坐回沙发上,凝视着他问,轻柔的语气听起来却不像是质问。

自从将自己的身世揭开那一天,沈方佑从来没听过叶希叫他一声哥哥。但听到她下面的问话,他心中一震,好半天才平静地说:“这件事,我也一直觉得不对劲。暗中查到现在,也没个眉目,想必是早有人觊觎雅图了!”

“既然你都查不出来,想必是永远没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了。沈方佑,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从没把我当作妹妹来看吧?你真是像我爸爸,深沉得可怕、阴险得可憎,你会有报应的!”叶希见他还是不肯开口,愤恨地甩出一串话。

“可你又何尝把我当兄长来看呢?”

沈方佑一个漂亮的还击打得她冷笑不止,好半天才缓过气说:“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就像个魔鬼,我不屑与魔鬼为伍!”

“叶希,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再恨我?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沈方佑蹙眉解释,却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他这番辩解更让叶希气得跳脚,用手指着他尖声说:“你那也叫迫不得已?当时你是当红事务所的律师,颇受领导器重,以后前途无量。你为什么会放弃大好前程下海从商?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止是叶家的家业吧?”

“随你怎么想吧,报应也好,什么都好,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沈方佑怔怔地望着她诚挚地说。

“当初是你把我的幸福打碎的,现在你却要我幸福,真是天大的笑话!”叶希冷笑着斥责他,话一出口,心里骤然升起一团寒意,原来她仍放不下樊睿去接受过伟珈。

夜晚从高处俯瞰附近的景色时,满目的华光刺得人眼花缭乱。大街上喧嚣的声音随着冬日的寒风扶摇直上,直入人的耳膜。樊睿木然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就像当年他透过窗子俯视叶希那样。办公桌的电话、手机铃声此起彼伏,而他却置若罔闻。

这个时候打电话找他的除了方欣怡就没有别人,最近一段时间她特别依恋他。前不久她远在法国的母亲病逝,当时她几欲崩溃,他不得不陪着她前往法国奔丧。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对叶希的思念益发的浓烈。他心里明白,对她的爱与思念要远远大过于恨。当知道方欣怡与沈方佑的交易时,他不仅仅是震惊。虽然知道她之前有些娇小姐的脾气,但没想到她背地里会做出这样阴险的事情,而且她的合作对象还是他深恶痛绝的沈方佑。

“就算你没输给我,你最终还是输给了时间!”想起过伟珈说的话,樊睿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寒意。从小到大,他就未曾认输过,当年的雅图之所以会垮掉并不是因为沈方佑的计划有多高明,而是他心甘情愿地放弃。而对于叶希,这个他爱得刻骨铭心的女子,怎么能轻易言弃?

他兀自想得出神,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阵高跟鞋的声音,刚抬起头就见方欣怡心急火燎地推门而入:“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还不回去?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了今天要加班吗?”樊睿瞟了她一眼,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方欣怡的高跟鞋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听得樊睿有些心烦。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随着走廊的冷风越飘越近,刺激着他的鼻腔。以前他对她虽谈不上爱,但也没到憎恶的地步,可现在,完全变了。

“你一个人太辛苦了,要不我到公司来帮你吧?”方欣怡走过去,轻轻地靠在他身旁试探地说。

“也可以,你是学国际贸易的,如果那些知识还没落下的话,就到外销部任职吧,如何?”樊睿知道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所以也不反对。

“为什么就不能安排我做你的助理呢?毕竟当年我有跟你一起去留学,以我的学历总不至于连总经理助理也不够格吧?”方欣怡得寸进尺地说。

樊睿警惕地瞄了她一眼淡淡地开了口:“我的助理事情繁琐、对英文口语要求较高,而且还会速记,光这两点你就不合适。”

方欣怡听后冷笑说:“你这样说,我倒觉得有个人比你现在的助理还要合适!”

“是吗?你的朋友吗?”樊睿不以为意地笑着问。

“不是,她不是我的朋友,她就是当年害你害得很惨的那个人——叶希!”方欣怡咬牙切齿地说。若不是沈方佑将叶希回来的消息告诉她,说不定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进而想到前段时间他一直借口加班不回家,就连赵佳悦也没看到他人影,由此推断,他一定是和叶希在一起。

樊睿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问:“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小看你了!”

方欣怡见他阴沉着脸并没有否认,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你真的去见她了?你去见她了?樊睿你真是太过分了,这些年了,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还比不上那个伤你至深的女人?她到底好在哪里?在你眼里我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吗?”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突然上前抓住他的领子厉声质问。

樊睿用力地掰开她的手,面色沉静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方欣怡红着眼睛冲着他大吼:“我做什么了?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这些年我做的事情还不都是为你好?我全心全意地付出,到头来得到什么了?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她因气愤而近乎扭曲的面孔在樊睿眼前晃动,让人觉得狰狞可怕。他嫌恶地推开她,俯身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来扔到她面前冷冷地说:“如果你忘记了,请自己看吧!”

方欣怡狐疑地看了看他,伸手打开袋子翻了翻。白皙的面孔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她哆哆嗦嗦地将那叠纸往樊睿面前一甩哑着嗓子叫:“你调查我?你竟然找人调查我?樊睿,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出其不意地甩在他脸上。

樊睿向后退了两步,根本不屑还击,冷冷地笑着说:“无意间得到的而已,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对你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了吧?我以为你自己会猜出来,还是你早就明白,而只是不敢面对?”

方欣怡继而挥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苦笑了一声又慢慢地垂了下去。她面上的疯狂之色渐渐地消退,眼里蓄满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这样子倒令人觉得楚楚可怜。

“我已经没什么不敢面对的了,我承认我当年是做了这样的事。那是因为我爱你啊,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她当时就是在利用你,她根本不爱你,为什么你要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呢?”方欣怡上前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痛不欲生地低泣着。

“你的爱,我受不起!既然彼此都不幸福,那我们就分手吧!”樊睿用力地推开她平静地说。

“你休想!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隶。如果你真的要狠心分手,可别怪我找媒体了,我想到时候受伤的应该不止我一人吧?说不定叶希都没脸在本市待下去!”想到自命清高的叶希,方欣怡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樊睿要把她捧得高高在上,而自己连尘埃都不如呢?

樊睿忍无可忍,挥手打了过去。只听一声脆响后,方欣怡便疯了一般扑向了他,与他扭打成一团。

叶希不明白方欣怡怎么会突然约她见面,一想到往常那个贵气小姐的骄傲模样她就觉得头痛。当年她就打心眼里厌恶这种张扬多变的女子,可如果不去的话,又显得自己心虚,衡量再三,她还是决定赴约。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却让人昏昏欲睡。叶希在公司吃完午饭,便急急地赶到附近的星巴克。因店面较大,纵使人多倒不显得拥挤。叶希很快就在二楼的角落处找到了面戴墨镜的方欣怡。她远远地见着像她,但又不太确定,立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见她招手才走了过去。

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她半张脸,再加上额前的刘海,更看不清她的样子。叶希暗自冷笑,想她又不是大明星,不至于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吧?

“你来了?坐吧,要喝些什么,随便点!”方欣怡指着对面的位子招呼她,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得了感冒。

“来杯温水就行了!”叶希看都没看菜单直接说,直到方欣怡把菜单递到侍者手中。她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甚至也不愿抬头去看她。

方欣怡啜了口咖啡幽幽地说:“好久没见,你瘦了许多,不过人倒比以前精神了。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听说你交了个男友?”

“嗯!”叶希应了一声,垂首盯着阳光透过杯子折射在桌上的光影,随着杯中清水的晃动而摇曳不定,如同她不安的内心。

“真是要恭喜你了!”方欣怡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如果能够重来,我绝不会跟樊睿在一起。听说你男友是心理医生?应该对你不错吧?”

“嗯,他人很好!”叶希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当初她可是死追着樊睿不放的,现在却又说这样的话,真叫人不解。

“人好就行,过日子嘛,还是平淡些好!”说完她摘下墨镜轻声说:“你看看现在的我,真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叶希闻言这才抬头看着她,愕然地发现她眼角有一块瘀青,顺着她撩起的刘海又看见了脑门肿了一个包。还没等她开口,方欣怡的眼泪就簌簌而落,压抑的抽泣声令人心里发酸。

“这是怎么回事?”叶希讶异地问。

而方欣怡只是摇头,长长的卷发散落在两颊,被泪水打湿后粘在一起,那样子说不出有多可怜。叶希见她哭得伤心,可她不知要如何劝慰,便不自主地握上她的手,却听她一声痛呼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了?手也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希见她遮掩着贴着创可贴的手沉声问道。

方欣怡掏出纸巾擦了擦低声说:“没事,真的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都成这样了还叫小伤?是怎么弄的?是……是不小心摔了还是……”叶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心却紧紧地揪了起来,万一要真是她猜的那样,那就太不可饶恕了。

“既然你来了,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我们当年……”方欣怡止住了哭泣,眼睛已然红肿,接着又低叹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希怎么会不明白。她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问:“他打的?是他打的?”

方欣怡低垂的头略略地动了动,算表示默认。叶希的个性她太了解了,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若知道樊睿是这样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她边想边开口说:“其实也是我的错,你知道的,我脾气向来不好,说话也尖酸刻薄……”

“可就算这样,也不该动手打人啊!”叶希本来就将信将疑,听她这么解释倒觉得事情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了。但不知为何,想起当年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面却有些幸灾乐祸,还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正不知要如何安慰她,这时包里的手机唱起了欢快的歌谣,是金鑫鑫的专属铃声。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叶希抛却刚才的愤怒,刻意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对方欣怡说。

“你这个破人,跑哪儿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走到不远去的长廊,叶希迫不及待地按下通话键一阵狂吼。

“在汤山泡温泉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泡?顺便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金鑫鑫的声音听起来慵懒惬意,仿佛刚睡醒的样子。

“我都要忙死了,你却跑那里逍遥去了,真是太过分了!”

“后天是周末,你就过来吧,反正从你那里到汤山也不远。到了火车站直接打个的过来就成。快来吧,正好来接我一起回去,到时候就不用你一个人辛苦了!”金鑫鑫甜美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撩拨得她心里痒痒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打完电话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金鑫鑫没像自己一样一跑就是两三年。而且每次去启耀公司做速录她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被黎成熙拉过去盘问一番。

等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方欣怡已经将眼镜重新戴上了。刚刚哭花了的妆容也补好了,微卷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谢谢你今天赶过来了,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方欣怡勾起一抹笑轻柔地说。

“怎么会呢?没必要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吧?人,更多的是要向前看,因为前方的路还很长,有更多的希望,不是吗?”叶希说得云淡风轻,内心却狠狠将“樊睿”这个名字抛到阴暗的角落去。

见方欣怡点头,她又继续说:“我们都要学会经营自己、经营生活,以你的聪明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就祝你幸福!”方欣怡脸上不经意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说完便拿起包要去柜台结账。

“还是我来吧!”叶希早就将准备好的钱包拿在手里,抢在她前面。

“不用了,记得以前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你付的账,那么今天就由我来付吧,两不相欠,清清爽爽!”方欣怡挡下她的钱包,说得意味深长!

叶希本以为过伟珈会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情,谁知见面后他表现如常,于是放下心来。周五下了班,与过伟珈匆匆吃了晚餐后,她兴冲冲地赶回家收拾衣物,准备明天动身去南京汤山。到时候就算金鑫鑫那家伙不回来,她也要把她给绑回来!感到任务艰巨,她收拾好行李早早就睡了,好梦刚做到一半就被刺耳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樊睿低沉的嗓音,她心中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处于戒备状态。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见她久久不语,樊睿忍不住发问。

叶希无奈,只得开口:“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挂了吧,我累了,想休息!”

“当然有事了,没事找你干吗?我想你了!”樊睿低沉的声音非常有诱惑力,只是她现在对此并不感冒。

“你想我那是你的事,拜托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来烦我行不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多好!困死了,挂了!”

叶希说完重重地挂了电话,顺手把电话线也给拔了。这下彻底安静了,而她却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爬起来冲到门边问了几声也没见有人回答,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要不要开门,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樊睿的声音。她又气又急,又怕越来越响的敲门声惊扰到邻居,只好大着胆子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来干吗?在电话里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她边说边上下打量着他,当看到他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时,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今天怎么他跟方欣怡都戴墨镜?难道真是打架了?想到这里,隐藏在心底里的小恶魔悄然而现,她投给樊睿一抹迷人的笑容说:“真是稀奇,大晚上的戴墨镜,你装什么酷啊你?”

樊睿不理会她,双手叉在裤子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四下环顾了一番质问她:“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手机关机、电话打不通,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叶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话讲完了当然要挂电话了,听没听明白那是你的事!”

樊睿走到那堵照片墙前站定,拿下墨镜伸手轻抚着上面每一张风景照,表情异常的柔和安详。这里的每一张照片代表着她走过的每一个城市,他们曾经计划一起去的地方。当看到最中间的空白时,他心中一滞,垂下头轻声问:“你没有去那个地方吗?”

心情急躁的叶希根本没有体会到他话中的意思,上前拉住他就往外拖:“对不起,我明天要赶火车,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改天再谈成吗?改天……”拉扯的时候她触到他腕上的肌肤,感觉特别粗糙。抬起来掀开一看,竟见上面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看到这里,她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迅速地摘下他的墨镜,竟见他清俊的面脸颊上爬上了几道清晰的伤痕。

“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打算请你参观,因为要收费的,价格不菲哦!”樊睿夺过眼镜若无其事地戴上。

叶希抿了抿嘴,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你们都挂彩了?你们至于这样吗?我想无论如何,男人总不该动手去打女人吧?更何况她是你的女友!”

樊睿怔了一下,从紧咬的牙关蹦出一句话:“你见过她了?”

“是的,她的样子好像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但你确实不该动手打她!”叶希尽量从客观的角度作评论。

樊睿别的倒不怕,只担心方欣怡有没有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叠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一个受了伤的娇弱大小姐能对我怎么样?樊睿,其实她很维护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叶希见他并没有否认,一颗心渐渐地凉了下来。他真的出手打她了,印象中那个爽朗有礼的樊睿,只是偶尔调皮、耍赖,现在却对其女友使用暴力,真是令人心寒。

看着面前的她痛恨地别过头去,樊睿紧紧地抓着她笨拙地辩解道:“我根本没有打她,不是,我只是……她身上的伤是摔倒时弄的……她扑过来的时候,我本能地挡开了,不小心就……”他越说越急,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甩出一句:“总之,你不能相信她一面之词。叶希,你太单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叶希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直着脖子冲他嚷道:“我单纯,你直接说我愚蠢得了!我想她不至于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跑来陷害你吧?说实话,你真的没动手打她吗?看着我眼睛,你说你没动她一根汗毛?”

想到他挥手打过去的那一巴掌,樊睿痛苦地闭上眼睛颓然地摇了摇头,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唯有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着自己的苦楚、委屈与失落。若不是她无情地挂断了电话,他也不会一时冲动开车过来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若不是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他也不会鬼使神差地给她打电话,这一切的举动,都表明他陷得太深了,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这些换来的却是她的质疑,她宁愿相信昔日的情敌方欣怡也不愿相信他,这怎能不令他失望?

“樊睿,你太让我失望了。”

见他这副样子,叶希觉得留在她记忆中那么完美的影像瞬间破灭,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希,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你为什么信她都不肯信我?你想我会无缘无故去打她吗?她……”一想起方欣怡当时说的话,他就忍不住来气,明明是她太过分了。

感觉到他手上逐渐增加的力道,叶希似乎已经痛得麻木了,她仓皇一笑:“这么说,你打人都是先找好理由的吗?我原以为你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太粗暴了!”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换作是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动手的。”樊睿说完摇头苦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认定的事,纵然我有千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叶希嫌恶地推开他扭过头轻轻说了句:“任何人吗?过伟珈就不会,他在任何场合都能保持谦谦君子的风度。你知道吗?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是吗?他有你说得这么好吗?我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樊睿被她这句话撩拨得暴跳如雷,扳过她肩用力地往墙上一按,面上露出狰狞之态。一提到过伟珈他就醋意难当,更何况她当他的面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了。

叶希冷眼注视着他渐渐逼近的面孔,眼中充满了鄙夷:“是不是把你逼急了,你连我也要打?”

樊睿气极,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教一下我的暴力吗?”

“如果你想用行动来证明的话,我也不反对!”叶希心中极怕,嘴上却不饶人。

“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问出这句话后,樊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别过头喘着粗气,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

“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没必要再问,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离开,哦,求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叶希垂着头,伸手指着门无力地说。

樊睿如被电击一般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看,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走出大门的一刹那,他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她了!

第二天赶到汤山的一处休闲别墅时,叶希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那时她正与金鑫鑫并肩站在门前,微笑着看着她缓缓走近。她浑身散发出的精明干练与天然的贵气强烈地刺激着叶希的感观,她竟然在这里!

金鑫鑫老远便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热情地招呼:“终于把你给等来了,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这位是志越公司的CEO赵佳悦赵美女。”

叶希早在宴会上见过她,大方地走向她伸出右手:“你好,久仰大名!”

赵佳悦迅速地握上她手笑说:“你好,金鑫鑫说你是天然美女,果真是名不虚传!”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以前常听樊睿念叨着她的名字,今日一见,果见她不同寻常。虽说她清秀有余而妩媚不足,身材也不火辣,但天然慵懒而清高的气质让人觉得难以接近,隐约有一种神秘感。男人向来对于有神秘感的女人抱有一种特殊的态度,而且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惜,樊睿也不能免俗。

“等你歇会儿我们去泡温泉吧,票都准备好了,我先帮你收拾东西。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个房间,随便挑一个!”金鑫鑫上前搂住她向屋里走去。

别墅的大厅装修得简约大方,叶希随着她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忍不住发问:“这度假村的别墅一天的要价不菲吧?你倒是越来越奢侈了!”

“人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嘛,再说了,不是还有人分摊嘛!人家可是贵家小姐,这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金鑫鑫努努嘴,指着站在窗边的赵佳悦说。

“又是一贵家小姐?富二代?”叶希扬扬眉、耸耸肩,一脸郁闷的表情。

“她父母都在国外,听说一个在法国,一个在澳大利亚,各自名下都有着丰厚的产业,真是不简单。含着金汤匙出世的,真是好命啊,为什么这等好事就轮不到我呢?”金鑫鑫无奈地摇摇头,一脸的艳羡。

“她很独立,也有自己的思想,不像一般沉溺于享受的富二代。”叶希瞟了她一眼,笃定地说。

金鑫鑫拍了拍她肩欣赏地说:“不错,跟你当年一个样。话说回来,你眼睛真是毒辣,一看一个准,怎么练出来的?”

“火眼金睛当然是八卦炉里炼出来的了!”叶希向她挤挤眼睛,自豪地说。

泡温泉前大家都喝了些水,以便达到排毒清肠的效果。叶希没想到要带泳衣,就在前台买了一身,价格真不是一般的贵。更衣室是与各处温泉的小屋相通的,就算天气寒冷也不会冻着。她们选择在花之恋区泡汤,汤池中选用了对人体肌肤有不同美容保健之功效的名贵花草。金鑫鑫最爱薰衣草,来不及听服务员的介绍就直奔那里。叶希觉得那种味道过于浓烈,便选择了温度较低的芦荟池。因为是休息日,人相对较多,一间特色汤屋里最多可以有十来个人。她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将身子浸在水中闭目养神,两分钟没到就已经昏昏欲睡。朦胧中感觉有人靠近,她蓦地睁开眼,赵佳悦姣好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

叶希对她笑了笑,说了句:“你怎么也到菜鸟池来泡了?”据这里的服务人员介绍,芦荟池的温度一般为38摄氏度,与人体温度相差无几,非常适合初来泡汤的顾客。叶希想她这样的人,总不至于第一次来泡温泉吧?

赵佳悦身上并没有贵家小姐的习气,穿着连身的泳衣,性感而不失端庄,礼貌地对她点点头说:“我不太喜欢温度太高的汤区,在那里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头晕!”

叶希点点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以腾出更大的空间给她。赵佳悦与樊睿的事情没少上本市的小报,她虽然不常看报,但有他的消息的话通常会留意一下。没想到今天金鑫鑫口口声声要介绍的人竟然是她,真是无巧不成书!

赵佳悦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番,嘴唇翕动了几下又紧紧地抿上了。对于叶希,她真是有太多的好奇了,前段时间她也曾在背后调查过她。对于她以前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她站在樊睿的角度来说,对叶希抱有一定的敌意。客观地说,叶希无论在哪方面都没她出色,为什么樊睿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那个夏日,她与樊睿一起到济南出席一个商业交流会。那晚他被人灌了些酒,散席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突然外面下起了雷暴雨,一声接一声的炸雷吓得她不知所措,于是顾不得矜持推门冲入樊睿的房间。那时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床边一个人对着一盘围棋发呆,见她闯入倒有些惊讶。

那样一个不安的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觉得尴尬,好在樊睿健谈,天南地北地陪她聊天。聊到兴头上时,她不知不觉就从沙发上转移到了床上,与他面对面地坐着。望着他俊朗的面庞、听着他爽朗醇厚的声音,一颗心莫名地狂跳不止。而此时的樊睿根本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仍是滔滔不绝地讲着法国的风土人情、美丽的葡萄庄园。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窗外,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震天的惊雷,赵佳悦下意识地扑到了他怀中,双臂紧紧地环上他的腰际。

时间仿佛从那一刻停滞下来,她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樊睿先是一惊,紧接着胸口一滞,本能地搂紧她。注视她脉脉含情的眼睛,心跳逐渐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赵佳悦此刻像是得到鼓励的孩子,饥渴的双唇缓缓地贴上他脸颊。两颗孤独寂寞的心就这样渐渐拉近了距离,体内的疯狂分子随着炙热的而急切的吻燃烧到了顶点。

那时候,她以为他会属于她,可事实上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在她耳边呢喃,叫着叶希的名字,听得她心里极不是滋味,但这并不能阻碍她的热情。到后来樊睿突然止住了动作,呆呆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疯狂地吻她的面部。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睛,一直到嘴唇。可是他褪去温度的双唇让人绝望,不争气的眼泪簌簌而落,她奋力地推开他,抓起衣服胡乱套上飞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之间多了些默契,彼此不再提当天的事情,萌芽已久的爱情也渐渐地转变为友情了。能够待在他身边,她不介意做他的红颜知己,她成了最有资格分享他喜怒哀乐的人。

“赵小姐,我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你慢慢泡!”泡了一会儿,叶希觉得身子发软,跟她打了声招呼便披着浴巾往休息室去了。

望着她窈窕的身影,赵佳悦脑中一热连身子也顾不得擦,抓起浴巾快步地跟了上去。等她到了休闲区,叶希已经半躺在长椅上,眼睛微眯,像极了一只慵懒高傲的猫。赵佳悦在她旁边的椅上坐了下来,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才鼓起勇气问:“叶小姐,总觉得你的名字好熟悉,好像总能在某些地方听见!”

听见她别有深意的话语,叶希并不觉得惊讶。能与樊睿走得这么近,定不是一般的人。她偏过头,眯着眼望向透过玻璃顶棚射下来的阳光,眼前出现一片斑斓的七彩光晕,像极了她曾经盛放的爱情。对于赵佳悦的好奇心理,她深有体会,当时见到报上的消息时,她也是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情况。因为那时她并没有放下,可当见到真人的时候,她不再有这种探求的欲望,或许经过了这些事情,她真的放下了吧!

“叶小姐!”赵佳悦见她不语,心中的好奇更盛,急切地叫了她一声。

叶希装睡不成,只得回答:“恐怕我的名字太过大众化了吧!”

“也不是的,我只是常从某人口中听见,由此说来,我才算是久仰大名了!”赵佳悦见她避而不答,丝毫没有气馁,仍是旁敲侧击地发问。

“你所说的某人是樊睿吧?没想到这些年了,他仍记得这个名字,还真令人受宠若惊!”叶希主动出击,为了是让她知难而退。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痴情的人,当时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如此惦记呢?今日一见,果见你不同寻常!”赵佳悦半是恭维半是羡慕地说。

叶希淡然一笑毫不留情地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从你眼中看他,所有的都是美好的,不过我已经过了你这个时期了。对他,心如止水,也不愿再提了!”

聪明的赵佳悦岂能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她并没有就此罢休,仍紧追不舍地说:“如果你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是不会介意别人再提他的!”

“赵小姐,你到底想怎样?”叶希不想再跟她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问。

“为什么不试着回到他身边呢?他一直在等你!”赵佳悦的犀利的声音划破她的心膜,触到她长久未愈的伤疤。叶希心猛然一抽,噬心蚀骨的疼痛随即蔓延至全身。

金鑫鑫被叶希押送回去后,不仅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像她以前那般挑三拣四起来。她甚至厚着脸皮提出了由叶希主外、她主内的条件。叶希明白,她不过是为了躲避黎成熙。有时候,越是刻意地避开,对方越是能成功地找上门。特别是黎成熙这种锲而不舍的男人,怎会容她有喘息的机会?

这两天,无数通电话可把金鑫鑫逼得够呛,鲜花攻势更是必不可少。虽然呆板的他只知道送玫瑰,而且还只送蓝色妖姬。据金鑫鑫估计,这些一定又是他的善解人意的助理代劳的。金美女虽然在业务上所向披靡,但对于感情还是较为怯弱的。没有着十二分的把握,她是坚决不会走向对方。那天晚上,她喝得醉醺醺的,打电话问叶希:“你说,我这辈子会不会就这样了?做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有一天孤独地死在了公寓里,也没人知道?”

叶希知道她有妥协的意思,便劝慰她说:“别瞎想了,听听你的心在说些什么?有时候你的心会被理智打压得透不过气来!”

“估计你也是感同身受吧?呵呵……”金鑫鑫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叶希,我们两个……好傻好傻……”

叶希听罢心中酸涩难忍,一言不发地挂上了电话。她想她自己是不傻的,因为那种痛苦对她来说,真是难以忍受,她不能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对于一个人而言,悄然临近的夜晚总是寂寞难耐。然而对这几天来疯狂工作的樊睿来说,晚上是他最清醒最事半功倍的时刻,因此他时常彻夜批阅文件、亲自处理企划案。快到天明的时候,才会趴在桌子上小歇一会儿。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凉,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室内的空调没有运行,原来整座办公楼竟然停电了。冻了半夜的他打了一天的喷嚏,到了下午渐渐地发起烧来,一阵阵的寒潮席卷而来,让他觉得体力不支。细心的助理下班前找了药放在他桌上,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他根本没有注意。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赵佳悦突然打了电话过来,约他出去。他心中发烦,委婉地拒绝了。不到半个小时,她竟然拎着几罐啤酒来到他办公室,二话没说,一一打开来整齐地摆在桌上。

“心里面堵得慌,陪我喝酒吧!”她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

“怎么?工作不顺利?还是有人惹你不开心?”樊睿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一罐啤酒仰头喝了起来。

赵佳悦笑得很神秘,微厚的嘴唇有些许上翘,看起来有些像舒淇,身材也如她,好得没话说。她涩然一笑说:“是啊,有人惹我不开心了,但你绝对想不到会是谁?”

“有谁敢惹赵总生气?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樊睿敷衍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

“你肯定猜不出来,那个人你也认识的。我见到她了,跟我想象的一样,或许我曾在梦中梦过她!”赵佳悦借着酒意放肆地盯着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他英俊的面庞直入他内心。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谈她,她想知道为什么他看不到她的付出?为了一个远离他很久的女人,他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透明的器皿中。再近距离的相守,也够不着他的实体,她只能隔在外面看着,等着有一天他会从里面走出来。

“梦中梦到过的?难道是你的梦中情人?”两罐啤酒下肚,樊睿微微有些醉意。

“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前几天我看见她了,她真的很怪异!”赵佳悦直视着他,似乎要从他眼里挖掘点信息来。

樊睿手微微一抖,手中的啤酒顿时跌落下来,洒了他一身都是。赵佳悦见状赶紧抽出餐巾纸为他擦拭,当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樊睿,你是不是发烧了?手怎么这么烫?”她边说边拭上他的额头,果真是烫得惊人。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说:“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吧?都生病了还喝这么多酒?走,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她向来是说一不二,拿起包伸手去拉他,谁知反被他拽回了沙发上。

“我说没事就没事!”樊睿将她摁坐在沙发上,拿起一罐酒往她手中一塞。

赵佳悦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将牙一咬,一口气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底朝天:“好了,酒也陪你喝了,我们去医院吧!”

樊睿仍旧是不予理睬,一口口地灌着啤酒,意识却渐渐地模糊起来。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了叶希,像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她坐他身边唱着那首《恋着多喜欢》。那个晚上,他们差一点就冲破了底线,所幸的是,最后彼此都保留了一丝清醒。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多么希望能回到那天晚上,他们倾心相恋、情浓意浓的那个时期。

赵佳悦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庞渐渐逼近,直到炙热的双唇压上她的唇瓣。这一次,她还是无法拒绝他的诱惑。有时候,爱情就像是毒药,纵然是付出一切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也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迷迷糊糊中,她又听见了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眼泪没有预兆地汹涌而出,将自己的热情淹没。同时,樊睿也止住了动作,无力地趴在她的胸前,呼吸却变得灼热与急促起来。

睡梦中接到了一个电话,叶希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没想到赵佳悦会记得她的电话号码,更没想她会主动打电话来,万万没料到的是她是因为樊睿而找她的。冬季的午夜非常寒冷,叶希觉得脑中如一团乱麻,披了衣服在阳台上吹了好一阵的冷风才下决心要去医院看他。

虽然嘴上说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虽然不断地告诫自己要远离他,虽然她不断地催眠自己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可是经过一番挣扎,她觉得还是不能置他于不顾。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之后,她穿好衣服徒步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街上路灯惨淡、行人稀少,她走了好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市人民医院,下车后她呆呆地站在医院门前。这时赵佳悦又打了电话过来,焦急的声音让她感到害怕,最终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刚走到点滴室,就见赵佳悦迎了上来,拉着她走到门外轻声说:“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叶希垂下头瓮声说:“从我的立场来说,我不能心软,对他对我都不好!”

赵佳悦冷冷一笑道:“叶希,你给他下了蛊,只有你才能解开,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叶希怔怔地望着她,突然觉得她现在真得很可怕,根本不像那天她所见到的赵佳悦。略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恨不能将她揉碎一般。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功成身退。你留下来照顾他也好,把他一个人丢那也好,与我无关,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赵佳悦说完便扬长而去,女王般逼人的气质压得叶希喘不过气。有些人,爱了不该爱的人,有些人,不该去爱她爱的人!

樊睿一觉醒来的时候,头微微作痛,还没等睁开眼就觉得手中握着一团柔软。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这才想到对方是赵佳悦,于是慢慢松开了手。那只手轻轻抬起,轻柔地拭着他的额头,一股熟悉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味飘进了他的鼻腔。他心中一惊,猛然握住了来人的手腕,睁开眼一看,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孔。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正好我也不想见到你,快走吧!”回忆起那天她说过的狠话,樊睿将头一转冷漠地说。

“等你烧退了我就走,我去给你买些粥来!”注视他良久,叶希才淡淡地答道。

“我不需要你同情,你走吧!快点走!”樊睿赌气似的说。

叶希轻叹了一声,抓起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樊睿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无声这才转过头来,心中却装满了失望。她不知他向来喜欢说反话吗?她不明白他内心是非常需要她的吗?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无情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过来看他?生病的人连带着心理也变得脆弱了不少,此时的樊睿觉得心中空落落,浑身酸痛难耐,只得闭上眼睛任思绪飞扬。

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料想着她是不会回来了,但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意外地望见她捧着饭盒站在门边,唇角微挑,笑得有几分得意。

明明他可以自己动手,却非说他没力气,拿不动勺子。看着他还发着烧的分上,叶希只得一口一口地喂他。

“是不是我一直病着,你就不走了?”喝完粥,叶希整理着饭盒,耳边突然听到这一句。

“别瞎说,我只请了一天的假。等你烧退了,我就走!”叶希飞快地拒绝道。

“那我希望这烧就一直不退!”樊睿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里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

“就算不退,我也要走。刚才你不是还赶我走吗?”

樊睿得寸进尺地笑着说:“可是你不是没走吗?怎么办?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好了再说吧!”

“你又不是没人照顾,方欣怡呢?不行还有赵佳悦呢!”叶希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种吃飞醋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算了,医院我是待不下去了。等打完点滴我还是回家吧,你先别走,等下帮我拦车,我的车还在公司呢!”樊睿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这恰恰就称了叶希的意,免得他听见了有所误会。这一次,樊睿没有过多地与她纠缠,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安心之余又隐隐觉得失落。

十点多钟打完最后一瓶点滴,护士给樊睿量了量体温,还有热度,不过已经比来的时候好多了。叶希建议他留院观察一两天,可他执意不肯,非嚷着要回去。他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不讲理的时候倔得像头牛。

叶希本以为帮他叫到车就功德圆满了,谁知刚转身要走就一把被他拽到了车里,并且还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住在郊区的房子里,因为刚搬过去,暂时还没找到家政,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能照顾自己,就麻烦你过去帮我做饭烧菜,等晚上我再让人送你回来!”

“不行,我没空!”叶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可不能这样受他摆布。

“你不是请了一天的假么?再说只是帮忙做家务而已,你不会往歪里想吧?”

“那好吧!”叶希低下头,干脆地答道,心中又涌上一种把她自己给卖了的感觉。不知为何,在面对过伟珈与樊睿时,她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自投狼口的小羊。

看着叶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樊睿突然觉得有一种期盼已久的归属感。其实他对于生活的要求并不高,与心爱的人相守,再平淡的日子也是异常甜美。与方欣怡在一起时,他从没有吃过一顿她亲手做的饭菜。同样是富家小姐,差距却是如此之大,也或许是他对叶希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吧。

因为考虑到他还在发烧,叶希只是烧了几个清淡的菜,摆上桌的时候她笑着说:“你就当是这几天吃斋得了,油腻的食物不容易消化。”说完又将多余的菜装到保鲜盒里,单独放在厨房。

樊睿见她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放下碗筷,沉着脸问:“你不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这里离市区太远,坐车都要近一个小时,我想我还是早些回去吧!”叶希实在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处,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要走。

“难道你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坐下来陪我吃顿饭吧!”樊睿的心像是被钝刀来回割着,她就那么讨厌与他在一起吗?

听着他近乎乞求的声音,叶希的心又开始动摇了。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她那颗如止水的心湖就荡漾起一层层涟漪。她与樊睿的曾经就像是一张大网,只要他一出现,那些往事就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勒得她透不过气来。她自我安慰地想,也许是对他的愧意吧?毕竟她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他,所以她只能无条件地接受他的要求,以此偿还对他的亏欠。这样想着,她顿时觉得心安理得起来,给自己装了碗饭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樊睿见她顺从地留了下来,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高兴。比起以前说一不二的性格,她也算是有所改变了。人也许就像是棱角分明的石头,经过世事的打磨,就会变得圆润许多。

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只听见碗筷清脆的响声。叶希吃得不多,碗中的饭很快就见底了,樊睿怕她吃完就走,便开口说道:“这么冷的天,我这个病人不适合洗碗筷吧?”

他的意思叶希还能不明白?她内心偷笑,却板着脸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要做饭给你吃,还要帮你洗碗了?没见过这么招待客人的!”

“没办法,你看我这不是病着吗?”樊睿扒了口饭,笑得一脸单纯。

“借口!”叶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满桌子的菜,我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要不你先去书房看看书,等我吃好了叫你洗碗?”见她心情还算不错,樊睿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叶希正愁找不到话说,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他家的书房很大,有一间起居室那么大。房内的色调与客厅相同,整体以淡蓝为主。窗边的乳白纱制窗帘高高地挽起,因为天气较为阴沉,益发地衬得室内清冷。窗边设了一张柔软舒适的沙发,无聊的时候,便可以躺在上面品茶看书,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到这里,叶希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自从她来到这里,就发现室内的布局与摆设都与她曾经描述的相符,没想到他都一一记在了心底。想必从医院的时候,他就在打她的主意了,他特意要带她到这里来,给她看她曾经幻想中的所谓的家。不知是感动还是在懊恼,她不安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后来在书架上翻到了那本半旧的《半生缘》,便拿了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夹杂着些雪霰子,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叶希觉得有些冷,便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薄毯拿来盖在了身。其实《半生缘》她只看了开头与中间部分,因为结尾不算太好,所以她不愿去细读。刚刚随意那么一翻,恰恰就翻到了结尾的那章。她暗自苦笑,觉得应该顺应天意,便捧着书看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站着,对看着。也许她也要他吻她。但是吻了又怎么样?前几天想来想去还是不去找她,现在不也还是一样的情形?所谓‘铁打的事实’,就像‘铁案如山’。他眼睛里一阵刺痛,是有眼泪,喉咙也堵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她的嘴唇在颤抖。”

叶希读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次与樊睿相遇的情景,为什么他就没意识到他们之间早已是“铁打的事实”了呢?现在他带她来看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确实有些可笑,将书一合,起身要走。猛然发现樊睿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倚在门边的书架上抱肩看着她。她从容地将毛毯叠好放回原处,转身笑问:“怎么才吃好?一顿饭吃了这么长时间!”

“你做的菜,当然要细细品才行!”樊睿仍旧倚在书架上不动,笑容有些深奥。

“那我去刷碗!”叶希将书放回架子上,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谁知他猝然伸手,将她拽到了怀中。

叶希被他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住,挣扎了一会儿觉得徒劳,便由他抱着不动。他的怀抱仍旧那么温暖,却有些陌生。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说:“放手吧,樊睿!”

“我要是不放呢?”樊睿灼热的目光紧锁住她的面庞,但还是颓然松开了手。

叶希将戴着戒指的左手伸到他面前郑重地说:“我将要嫁的人是过伟珈,而不是你!”

樊睿的脸色变得极差,他抬起手轻柔地捧起她的脸,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说实话,你真的爱他吗?”

叶希觉得脚底发软、身子也微微颤抖着,她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爱他!”话一出口,晶莹的泪珠便簌簌而落。

室内的温度不高,她的眼泪落在他手上,滚烫。听到她如此坚决的回答,樊睿并不介意,他俯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后在她耳边轻喃:“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千万不要与不爱的人在一起,那样只会给彼此造成伤害!”

叶希迅速地推开他辩驳道:“不要拿你与方欣怡来跟我们比,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叶希你不要想当然,当所有的情感慢慢褪去时,你会发现,你们的生活有多糟糕!”樊睿双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语气沉重地说。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放开,我要回家了!”听了他这番话,叶希心中怒火升腾,愤然挣开他往门边走去。

樊睿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出房间,又看了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忙抬腿追了出去。

叶希冲到门外,站在廊上望着漫天飞舞的雨丝,心中又急又恼。千不该、万不该听他的话随他来这个鬼地方。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咬咬牙,也不管放在屋内的外套,将包放到头顶冲入雨帘狂奔起来。

樊睿追到门外,见不远处雨中她单薄瘦削的身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什么她见着他就要逃?看着她身上只穿了件羊绒毛衣,他二话没说,冲进屋里拿了件厚呢外套追了上去。

穿惯了运动鞋的叶希此时脚着坡跟皮鞋,跑起来有些吃力,不一会儿便被樊睿给追上了。被他抓住的那一刻,她心头突然涌上一种绝望,难道她这一生都逃不开了?难道他们就要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吗?

“叶希,外面冷,快跟我回去!”樊睿用外套紧紧裹住她,揽住她的肩往回走。

叶希转身抓住他的衣领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连声:“樊睿,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受不了,你放过我吧!我承认我以前对不住你,我承认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就放过我吧,求你了……”

“叶希,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到屋里再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冷静一些,我们回屋好好谈,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樊睿心里一阵刺痛,从没有向谁低头的叶希竟突然间开口求他,她到底把他想成什么了?

叶希被他连拖到拽领回了屋内,浑身早已被雨打湿,又恰恰被外套紧紧地裹住,冰冷的雨水渗到了皮肤,冻得她嘴唇发白。樊睿见状,拦腰将她抱到浴室,放了一池热水让她泡澡。

“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见她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身体,樊睿将宽大的睡袍放在门边转身便走了出去。

叶希实在是冷得厉害,见他走后还是不放心,起身将门反锁之后才脱了衣服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池。待身子暖和后,她才慢慢恢复了理智。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樊睿,她惯有的理智便隐形遁迹了。她并不是怕他,而是怕与他相处之后,埋藏在心底的爱的种子再次发芽抽枝。

樊睿的睡袍柔软而舒适,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叶希紧紧地裹着睡袍佯装镇定地走了出去,正见樊睿穿着睡衣、趿着拖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向她走了过来。像是事先精心丈量过,他在离她约两步距离站定平静地说:“客房就在走廊的尽头,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还有,别忘记把床头冲好的板蓝根给喝了!到了时间,我会叫你出来吃晚饭!”

“刚刚我有些激动,真是对不起!”叶希垂着头瓮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急急地向他所指的客房走去。

晚饭的时候,樊睿准时地叫她起床,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淋了一会儿雨但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还真不习惯穿着睡袍用餐,只是衣服已然湿透,再没有别的衣服可穿。她略显局促地坐在餐桌上,望着樊睿手忙脚乱地将中午做好的菜热好端上桌,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自从见到他以来,她一直处于矛盾状态,明明想放下,却又不由自主地牵挂。

“没有食材了,只能吃你中午做的剩菜了!”樊睿装好饭放到她面前说。

“无所谓,填饱肚子就行了。”叶希接过饭碗扒了几口饭抬头说道:“晚上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总不至于明天穿着睡袍出门吧?”

樊睿出人意料地干脆答道:“好吧,等下我让沈秘书把我的车开过来,你先安心吃饭吧!”

“我的衣服,难道穿成这样?”叶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审视着身上的睡袍问。

“那你就穿我的衣服吧,总不能让你穿成这个样子见人。”樊睿边说边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这样似乎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不是吗?”

叶希想想她脱在浴室的那堆湿衣服,紧咬着下唇思忖了半天,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樊睿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非常宽大而且不贴身,冷风从窗子吹进来直往她身上灌。看着身上别扭的衣服,叶希只得拿起自己的外衣裹在了身上,这才稍稍觉得暖和。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听见楼下有些动静。起身走到窗边一看,果见一辆小车驶进了大门。这时听见房门轻响,樊睿并不推门进屋,只隔着门唤她两声便没了动静。

叶希拿起包,裹紧大衣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见樊睿靠在门边低头抽着烟。一明一灭的火光在昏暗的走廊显得异常诡异,她下意识地扶着门框,将半个身子掩在门里说:“车子来了吗?那我可以走了吧?”

“沈秘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请便吧!”樊睿头也不抬,沙哑着声音说。

“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了!”叶希见他并没什么动作,这才放心地带上门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的衣服,干洗好了我会让人送过去。”樊睿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补充了一句:“叶希,从现在起,我真的放手了!”

叶希闻言停住脚步,怔了半晌低着头说了声“谢谢!”,随后加快了脚底的步伐往楼下走去。冲到大门的时候,她转身看了看曾经无限憧憬的室内格局与设计风格,心中一酸,泪水又不住落了下来。她十分讨厌这种脆弱的感觉,抬头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扭头向车子走去。

上楼的时候,想起樊睿最后说的那句话,她的心突突地疼了起来。疼痛感很快地蔓延至全身,脚步也虚浮紊乱起来。到了自家门口,她并不急着开门,而是倚着墙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冷风随着呼吸进入肺部,才让她渐渐清醒过来,从包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这时门却突然间打开了。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过伟珈站在门口,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叶希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闭着眼睛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所带来的安定气息。

等了一天的过伟珈见她神情有异,便问:“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去哪儿了?金鑫鑫说你今天请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什么,出去见个朋友!”房间开着空调,叶希边说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樊睿宽大的衣服立即呈现在过伟珈的面前。

他定定地望了叶希半天,眉头渐渐地拧成了疙瘩,紧板着的面孔充分地显示着他的怒意。他抬手指着她身上的衣服沉声问:“你去见他了?”

叶希并不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他病了,我去看看他。因为下了雨,衣服淋湿了,天气太冷,所以只能穿成这样回来了,希望你不要误会!”

“误会?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叶希,你对他还抱有幻想吧?你不该……”一贯温和冷静的过伟珈此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再怎么宽厚,总容不得她去见旧情人吧?而且还穿成这个样子回来。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叶希觉得全身无力,无心多作解释,上前握住他的说手。

过伟珈立即甩开她冷冷地说:“他只是生病你就去见他了,以后再出什么事情,想必你还是会忍不住见他吧?叶希,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一些?你不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吗?”

叶希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连身子也微微颤抖,知道他是气到了极点。她并不想火上加油,也不知从何解释,随意地找了个借口说:“伟珈,三年来,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我曾经欠他太多,他病了没人照顾,我有义务去看他,我只是想借以减轻对他的愧疚感。我以为你了解,要知道,我不想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中。”

“是这样吗?仅仅是因为对他的愧疚吗?”过伟珈向她投来质疑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

“是,如果不是愧疚,当初我也不会变成那样,你一直是了解的!”叶希心底的胆怯骤然升起,嘴上还是硬气地说道。

过伟珈觉得终于到了将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了,再不这样做的话,他恐怕叶希总有一天会以愧疚为借口重新回到樊睿的身边。打定了主意后,他指着客厅的沙发对她说:“叶希,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个明白,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讲!”

叶希不明所以,但见他还算冷静,便顺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见他有些犹豫、有种莫名的激动,心中的好奇立即占了上风:“你到底要说什么?”

过伟珈定了定神,也不想去管沈方佑事前的交代,开始将当年雅图破产的真相说了出来。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试图尽快结束这个可怕的故事,但越是急越是理不清思路。叶希很少见他这个样子,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手中柔声道:“别急,你慢慢讲吧!”

“叶希,当年雅图破产是有预谋的。就算你没有把文件交给沈方佑,别人也会将机密交到他手中的。”

叶希听他说出当年的事情,立即来了精神。上次听沈方佑与樊睿交谈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别人?除了我能拿到文件还会有谁?”

“是方欣怡!当时她与沈方佑做了交易,只要能让你远离樊睿,她便帮助他毁掉雅图。当年的沈方佑为了得到了雅图确实不择手段,当时他让你盗取文件时有很多顾虑,为了确保事情进展顺利,他私底下又与方欣怡订了合作协议。所以就算你没有拿到文件,雅图也会垮掉,简单地说,你与樊睿都是被他们两个给设计了。所以你也是受害者,真正对不起他的是沈方佑与方欣怡!”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让人觉得压抑与恐慌,叶希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看不出脸上的表情。那次听见樊睿与沈方佑的谈话,她已经料想到雅图有可能落入了沈的手中,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沈方佑的阴险与可怕她早就领教过了,可是方欣怡深沉的心机确实令人惊讶。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精,雅图被毁,樊睿的感情与事业都受到重创,她便可以乘虚而入。她真是太可怕了,她早就看穿了樊睿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重整河山的。如此一来,她便顺理成章地与他走到了一起。

这个秘密对于叶希来说就像一场海啸,在她心头掀起了狂风巨浪。但她的头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她一遍遍地分析着当年的事情,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就算没有方欣怡的算计,她与樊睿还是走不到一起,毕竟当时下决定放弃爱情、选择报仇是她自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伤害也已经无法挽回,就这样吧,一切都算了吧!

“叶希!”过伟珈见她怔忡不语,急忙唤了她一声。

“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沈方佑吗?”叶希突然醒悟过来,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质问道。

过伟珈一时冲动,完全没顾上真相被揭开的后果。此刻他有些慌乱,说话显得语无伦次:“叶希,沈方佑以前确实有错,可是他现在已经改过了。就算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过伟珈,为什么当年你不跟我说这些,现在我不想知道你偏要告诉我?你当年真是冷血,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折磨你也不将真相说出来,你的行为跟沈方佑还有什么区别?!”叶希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色,气得嘴唇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过伟珈自知理亏,今天将真相全盘托出,他确实怀着私心。当时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他气昏了头。为什么他三年的守候却得不到她的心,而樊睿的几次出现就让她牵肠挂肚,这叫他如何甘心?

“过伟珈,我现在脑子很乱,请你让我静一静好吗?”叶希不想再听他解释,遂下了逐客令。

“叶希,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过伟珈上前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你与樊睿是不会有结果的,与其守着一段没有终点的爱情,为何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呢?我到底哪里不如樊睿,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叶希毫不留情地抽回手,并不抬头看他:“伟珈,这是两码事,你不应该把它们弄混了!如果当初知道你帮沈方佑隐瞒这事,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过伟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颓然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过了,这是两回事情。现在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安静一下,好好地想想,你不是希望我能冷静思考吗?”叶希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完便接口说道。

过伟珈叹了口气沉声说:“那好吧,希望你心底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的事情,与这些陈年旧事不能相提并论的!”

叶希点点头,起身送他。走到门前,过伟珈转身拥她入怀,紧紧的,她没有挣扎。心里却想,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怎么会骗她到现在?

“叶希,你不能仅凭这件事就将我全盘否定了。”过伟珈贴在她耳边轻声说,言语中透着紧张。

“放心,我不会!”叶希应了声,轻轻推开他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几天!”

过伟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嘴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下了楼。

送走了过伟珈,叶希觉得心情烦躁,大脑涨得生疼。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谁曾想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到底是自己太过愚蠢,还是沈方佑、方欣怡他们太过狡诈?想起那日方欣怡可怜兮兮地来找自己诉苦,叶希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自己太过蠢笨了,才会轻信别人的话、才会轻易被人利用吧?

睡觉之前给金鑫鑫打了个电话,倾囊倒豆般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说完,她对着话筒冷笑不止:“你说,是不是我太笨了?我怎么这么蠢呢?”

“不是你笨,是你太善良了!”金鑫鑫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安慰她,而是夹杂了些讽刺。

“我有善良过吗?”叶希想想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待爸爸的。上学的时候宁愿在外面租房子也不回家住,偶尔回家父女俩是怒目相对、争吵不断,她真有金说得那么善良吗?

“只是你自己看不见罢了。你若是狠一些,当年任谁也拆不散你们!”金鑫鑫突然为她抱屈,听她说了这么多,她真是觉得叶希与樊睿这一对,真是可惜了!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要变得狠一些了?到底要怎么做才算狠呢?”叶希不明白她的意思,郁郁问道。

金鑫鑫在电话那头尖声笑了笑,轻声说:“晚了,你这样的人,永远也狠不起来,做你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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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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