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计北上文汇阁 双雄剑指光华寺

第8章 定计北上文汇阁 双雄剑指光华寺

排众而出的年轻人走到关、吴师徒面前五步立即驻足,面含微笑望着二人。

先是对着吴先生一拱手,唤了声:“吴先生!晚生李炎。”

又对着关鹭白一拱手,唤了声:“鹭白助学!”

随即不再多言,也不理会旁人,就那么含笑站着。

尽管衣着素雅,但就那么一站的功夫,便有一种发自神髓的不凡蓬勃而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衣、手执长剑的沉默男子,始终吊在他身后三步左右位置,一看就知道是年轻人的随身护卫。

只看此人走路姿势便知其外门功底深厚,是难得一见的好手,更印证了由他贴身护卫的年轻人身份非富即贵,极为不凡。

于是关鹭白回了一礼,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看清之后,更是发自心底一声喝彩。

这男子二十三四岁年纪,身高八尺开外,身躯秀长健硕,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身着黑色学服,上下素整如一,却难掩丰神俊朗、风采昂然。

李炎?关鹭白心中暗暗揣测。

当今天下,李姓乃是王族大姓,这李家公子衣着打扮看似低调朴实,但举手投足颇为不凡,八成倒是王族后裔。

虽然自己并不关心时政,但范阳地方李氏宗族的年青一代自己多多少少都有所交往。

只是左思右想,却着实并不识得这个名叫李炎的年轻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尤其在众人都对撤离计划沉默以对之际,他如此不顾压力力挺自己,却又是为了哪般?凭依哪般?

要知道撤离二字说的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参与者却是各自提头相见,若有异心必然害人害己,他没有虚晃一枪的理由。

所以既然他要参与,那便参与吧。

片刻后,内院文汇阁。

入阁参与详谈的一共只有九人,而逃进内院的则有近三十人。

更多人或是对撤离计划心存疑虑,或是根本没有勇气再打开那扇大门,面对外院乃至大门外更多的疯人,或者说——行尸。

这九人基本都是当初从常山书院同来的助学及马夫,外人则只有李炎和他的贴身护卫两人。

“鹭白,此间饮食并不匮乏,建筑也颇坚固,你且说说缘何提出撤离?”

众人坐定,仍是吴先生第一个开口。

而且一张口便说到要害,把问题平摊在关鹭白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这次却是关鹭白没有立即应声,而是端着若兰含羞带怯端来的水杯,抿了一口。

眼神则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李炎身上,微笑不语。

李炎见关鹭白不答,却是把眼睛盯着自己,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他微微一笑,也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方才开口说道:

“吴先生所见确实,然则晚辈学生也有看法,正好说出与先生并鹭白助学参详。”

关鹭白闻言微微一笑,心道这家伙倒是直白。

知道自己对他心存疑虑,便索性不躲不藏,以直面问题的态度直接摊牌,用最质朴的方式打消疑虑,却也是豪杰风范。

念及此,不由的心中就对李炎再添几分好感,对着李炎微微点头。

吴先生则微笑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值此危难关头,我等更当同舟共济。李贤侄但说无妨。”

李炎见二人不反对,又是一笑,左右环视一周方才开口:“能进这文渊阁叙话的诸位,想必都是先生信得过的,那晚辈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说着站起身,缓缓踱了个小圈,方才继续说道:

“此间粮食确为充足,按照规制,应付月余应当不难。但以我之见,目下这种尸毒传播极快,恐怕一时半刻官军也无法应付,如此坐吃山空,终有吃完的一日。各位,你们看是也不是?”

关鹭白点头,其他人却并未表态。

一个同来的名为韩永康的助学却是接口问道:

“范阳驻兵十五万,难道也平不了这场祸事?这种看法会不会太消极了?”

李炎却是一笑,轻声答道:

“十五万?其中汉军几万?胡军几万?又是听谁号令、听谁管辖?”

韩永康一时语塞,半晌方道:

“多少汉胡我却是不知,但想必都是受节度使安禄山指使的。”

李炎闻言断然道:

“正是!只是不知你等可曾注意,最早变异之人有何共同特点?院内听课之人为何一个都不曾变的?”

众人都不答,那会儿兵荒马乱,谁有时间看的那么详细?

却是关鹭白低声答道:

“我有注意,初时门外伸进手爪的行尸几乎皆为胡人所变,后来连续啃咬,院内的汉民才开始变化,开始时却是没有汉家儿女直接变异的。”

李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关鹭白则皱眉续道:

“所以依你之见,这次的祸事乃是胡人,或者说安禄山引起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李炎轻轻鼓掌赞道:

“鹭白助学果然心思敏锐,与在下不谋而合。诸位试想,范阳本身便是军事要塞,若不是手握军、政、人、财大权的安禄山亲力为之,为何瞬间便四处告急,半日过去了也没有丝毫好转迹象?”

众人再次不答,关鹭白心中却是深以为然,不由点了点头,等着李炎继续说。

李炎也不看众人反应,轻轻放下茶杯,伸手在里面轻轻一蘸,沾湿了手指,开始在桌上写写画画。

不片刻竟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范阳城的轮廓,方才重重一顿手指,在其上点出一个浓墨重彩的“点”来。

屋里几人都凑到近前,赫然发现这个点恰是自己所在的北山书院,心道这个李炎竟是有备而来,不由的又多了两分信任在里面。

李炎却仿佛并未察觉他人面色的变化,盯着关鹭白,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如各位所见,这些行尸唯嗜人血肉,若是如此,其趋向人群则如飞蛾扑火,鹭白助学,你认为是也不是?”

关鹭白知道,这是李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引出了方向,却又将话头踢给自己,这是该自己表明态度了。

如果自己顾左右而言他,那便是自己差池,对方便于义理上压了自己一头。

但自己又岂是这般不识道理的?关鹭白笑笑,却是也用手指在水杯里蘸了蘸,在地图南边密密麻麻点了十几个点,在北边却稀稀疏疏意思了三五下。

继而说道:“诚如李兄所言,方才我也曾细细观察行尸,全无智慧,只余血肉之欲。故而......”

讲到此处关鹭白略顿了顿,伸手指着桌上分布不均的水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范阳形如纺锤,两头阔中间窄,人口多集中于城南中部,是以此次惊变,也是以南边为重,而北方为轻。”

众人点头,李炎却接口继续说道:

“既城南人口众多,则对北方行尸宛如苍蝇之如鲜血,必是趋之若鹜。然而我等所在书院恰在南北之间,尸群南下时必然路过,若是方才那般小股尸群尚可应付,若是大队尸群聚集而来,只凭这青砖瓦房......”

李炎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墙壁,发出“空空”的闷响,那声音听着并不牢实,众人不由都是一阵心惊。

吴先生闻言不语,却是捻须沉吟片刻后方才问道:

“既然你也说此处是尸群南下必争之地,那主动出击岂不是更加危险?”

这个问题李倓却不回答,而是望向了关鹭白,因为李炎至今身份上不清楚,与众人也只是初试,由他来说只怕可信度有限。

但关鹭白不一样,他是团队老人,又在危机中表现优异,说话分量自然不同。

两人眼神在空中一触,却是都觉好笑,心中也生出几分相知之感。

于是关鹭白接着话头说道:“先生,方才我在屋顶看的真切,尸群确是在南下,而且宥南于远方射箭书于我,也确认了此事。”

说着从怀里拿出尉迟宥南绑在箭身上的布条,递到众人面前,待众人轮流看清后才继续说道:

“我与他约定明日正午行动,想必到时他居高临下,必能指出一条明路。我等再提前部好方案,窃以为撤离计划当是可行。”

“原来如此!”若兰和两名助学在一旁听着,到此处方才略略放松,想了想若兰又补充道:

“宥南倒真好本事,于外面乱局中求生之余,竟还有暇照应我们。”

关鹭白笑,李炎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补充道: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竟还有外援!如此胜算便又多了三分!”

吴先生插话问道:“有外援指引纵是好事,但宥南一人势单力孤,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加之偌大的范阳城,兵荒马乱之际,哪里才是安乐窝?又有谁知呢?”

说话时,眼神却是在关鹭白和李炎身上逡巡。

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已经主导了撤离之事,加之二人见识不凡,既然如此笃定,想必是有定计的。

关鹭白再次与李炎对望一眼,忽又同时伸手,都在自己的水杯中用食指蘸了蘸。

继而同时伸手,竟是瞄着同一个位置点下了手指!

书院正北,唯一高点,荒废已久的光华寺!

“哈哈哈哈!”二人指尖微微碰撞,随即都抬起手,转为紧紧相握。

英雄所见略同,尤其是此等危难时刻,有个志同道合的战友,当真是人生快事。

“此次北上,路途艰辛,还望鹭白兄多加照顾。”握手的同时,李炎客气的低声道。

“照顾绝不敢当,李兄惊才绝艳,又有高手在侧,小弟不过一介草民,只怕届时还要李兄多加照应。”

关鹭白也客气,话到此处,忽然语锋一转问道:“只是不知李兄这般超卓人物,为何小弟竟从未闻名,还望李兄指点一二。”

说到这里,便已经是图穷匕见,希望能得到对方身份的确切信息,这也是为共同的求生之路奠定基础。

毕竟出了大门,大家就是相依为命的求生者,如果互相不知底细,关键时刻有人反水,那只怕紧随而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李炎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微笑。却在其他众人未注意时轻轻掀了掀衣角,对着关鹭白露出腰间一个黄澄澄金镶玉的腰牌!

关鹭白瞳孔不由的一缩,李炎见他认出了腰牌,微微一笑,便又放下了掀起的衣襟,一切恢复了常态。

皇族?!关鹭白心中暗惊。并非为李炎的身份,而是缘由。

李氏皇族聚集长安,为何这样一个年轻皇族会轻装简从独自来到范阳?又恰好碰上全程尸变的大事?

这其中是不是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联系?

心中疑问层层叠叠翻涌而出,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既然他要隐藏身份,那必有他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自己又何必要去揭穿他?

“既如此,那便希望与李兄精诚合作,共谋前程了!”想通此节,关鹭白如是道。

“精诚合作,共谋前程!”李炎拱手,笑着应了。

双方眼神交击,虽然彼此心中都有疑问,但方向一致。

剩下的细节,就交给时间慢慢揭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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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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