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祭祖(一)
对于自己跳跃式的进度,陆槿早就遇到过多次,可惜的是,等他满怀希望地按第三层功法调息之后,却发现,自己仍是停留在第二层,不过陆槿倒也没有因此而太过失望,早上尚明杰说的话还言犹在耳,还是慢慢来的好。只是现在这体内的真气若是不控制它,它便会自己运行,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要自己以若有若无之心调动才能自动运行,以至于就算陆槿想慢下来都有些费神了。最近半个月来,陆槿多次发现自己半夜醒来,被子都已热得踢到了一边,便是因为这真气竟是在在睡梦时运行的缘故。
陆槿看着那些剑气,有些头疼起来,剑气的划痕与普通剑痕大有不同,一般都是细密如针,这些剑痕想要完全掩饰过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好在此时雪已越来越大,过得片刻便再不可查,但将来有心人若想查找也不困难。陆槿正想用手中剑将那剑气划痕一一掩饰,却看到远处余时继向自己这边过来,忙迎上前将他拦住。
“师兄怎么可以出来了?”陆槿打趣道,这段时间以来,尚明杰对几位师弟,特别是余时继督促得很紧。余时继的天资其实也不差,但两年多了,他仍然还停留在常阳心法的第一层里,尚明杰希望他这次能在上元剑会前得到突破,所以余时继现在一天练功的时间也达到了六七个时辰,让他苦不堪言。早上他便想借着陪陆槿练功的由头,跑到这里轻松一下,只可惜尚明杰对他太过了解,根本就不给他那个机会。
余时继撇撇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师兄怕你有什么事,让我上来看看,顺便叫你下去吃饭啦。”,余时继晃了晃脑袋,忽然上前箍住陆槿的脖子,“师弟啊,跟你商量个事,等会你去和大师兄说一下,就说你在这里一个人练剑无聊得紧,让我来陪你吧!”
余时继见陆槿迟迟不肯说话,微微有些失望,这个师弟来了之后,他本以为尚师兄会将注意力转移到陆槿身上的,谁知这个师弟竟勤奋无比,现在尚明杰不但没有如他所愿的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还对自己催得更紧了。
陆槿感到脖子上的胳膊松了下来,转头看到余时继脸上的阴霾,苦笑道:“尚师兄看起来虽有些木讷,但他心思细腻,我等会给他说说试一下,能否瞒得过他,我便不知道了!”
余时继大喜,重又箍紧陆槿的脖子,“师弟待会说了就行,成与不成我都领你的情!”
两人说着话,向南岩走去,山道上留下两行紧靠在一起的脚印。
到了饭堂,陆槿向尚明杰提了一下,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余时继失望了。尚明杰看到陆槿身上的汗渍,提醒了他一番,便又带着余时继往练武场走去。
陆槿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时,却衣柜中看到了那瓶融阳化雪丹,心中一动,想起师傅林峰曾说过这药的功效,自己这些天来被身体内燥热的真气困扰,不知道是否可以用此药化解,孙神医的药再怎么样,想必服用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想到这里,陆槿在床上盘膝坐下,取出一粒灰色的丹药吞入腹中。
这一调息,足足又是两个多时辰。陆槿感受着五股热流如五条火龙在经脉中游走,可腹中又多了一股清凉之气,火龙每次从那里穿过,上面的热力就消散几分,但火龙的体积还是在慢慢变大,等到陆槿收功之时,却发现这些日子以来身体燥热之感已然消失,而两个多时辰的调息,内力又精进了一点,不由对孙神医的医术大感佩服。现在少了那燥热之感的制肘,陆槿又可以不必再压制那真气的自动运行,修炼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
以后的几天,陆槿依然是在观云台上练剑,当初的剑气划痕也被他小心的掩去。可能是因为他功力仍有所不足的缘故吧,他发觉他剑上的剑气是时灵时不灵的,全不像那天一般挥洒自如。
耸翠峰那边再没看到杜妃嫣上来了,倒是那小姑娘隔几日也会上来练练剑,不过杜师叔的剑法他已记在心里,有了脑海中蓝色身影这么个老师,陆槿学起来轻松了好多。陆槿其实也有些奇怪的,小时候自己虽记性甚好,可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过目不忘过,可那次睛明穴变异之后,不但视力好了很多,记忆力也强了不少。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陆槿沮丧的发现,那瓶丹药已然告罄。对于此,陆槿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那丹药初时效果极好,一粒可以管上好几天,但到后来效果却是每况愈下,最近一次竟是五粒齐服那燥热之感才勉强压下。瓶中丹药本就只有十多粒,哪里经得住陆槿这般服食。
山中的雪越来越大,陆槿坐在观云台上却觉异常舒服。此时已过亥时,往常陆槿早已经休息,只是体内那燥热的真气,让陆槿如处酷暑难以入眠。悄悄跑到这观云台上,陆槿脱去外衣,吹着这呼呼北风,任鹅毛大雪落在自己身上,却觉无比凉爽舒适。那雪一沾上陆槿的皮肤,便化做一滴晶莹的水,尔后又慢慢变成蒸腾的雾气,将陆槿体内的燥热带走。
随着这些燥热散去,陆槿渐渐清醒,看着周围的积雪,心中一动,将周围的积雪集中到了一处,又把自己埋入其中,顿觉全身上下一片清凉,体内的压制的真气不由加快了起来。
三个时辰过后,观云台上的一堆雪人忽地震散开来。陆槿大笑着从飞扬的积雪中走了出来,这三个时辰里,陆槿已把那燥热之气消除掉了,其实他也清楚,若真想根除,只有将手少阴经的功法再逆转回来,可是那样一来,自己不但要再承受一次冲穴扩脉之苦,修炼的速度也会大减,只怕到了上元剑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只能得个中等而已,想要去参加少年英雄会,只怕是不行了。对于少年英雄会,陆槿是极想去的,若是能在那铁狼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父母想必就会知道,那时候,或许他们便不会认为自己跟着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了吧。想到不久之后能与父母一同闯荡江湖,陆槿的嘴角也泛起了微笑。
陆槿想的方法很有效果,虽说麻烦了点,需夜深无人之时来观云台练功,可调息之后,反而比睡了一觉更精神百倍。这段时候以来山上的雪未曾停过,对陆槿反倒是件好事,不必担心这里的雪被自己融化干净。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岁末,林峰仍没有回来,尽管之前他也对这些徒弟们说过,但众人还是有些失望。师兄弟九人一起守岁,第二天一早按门中规矩在南岩殿祭祀过道祖,便都下了雾镜峰。今天,颢天八峰的所有入门弟子,都要齐集玉柱峰一同去祭拜颢天剑派历代祖师。
此时距离上元剑会只有半个月了,陆槿自觉体内的常阳真气日益强大,可第三层却仍是遥不可及。想到这里,陆槿不禁轻轻摇了下头,听师兄们说过,若是到了这第三层的境界,便有机会去争夺那铁狼榜的名次了,以冯师兄的资质,这么多年的修炼也才刚刚第三层圆满,想去冲击第四层,连他自己都没几分把握。这三个多月的修练,就算是在诸多因素的作用下,自己又极其刻苦,能达到第二层在派中只怕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了,若是还想再进一层,只怕今天祭拜的祖师们真要跳起来了。
旁边的余时继看到陆槿摇头,轻声问道:“师弟在想什么,摇头做什么啊?”
陆槿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入门以来还没有去天柱峰拜见过掌门师伯,心中有些惭愧。对了,不知道掌门师伯脾气如何,我们等会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陆槿不着痕迹得将话题岔开。
余时继倒没怎么留意,看看四周尽是自己的师兄弟,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注意的,掌门师伯好面子,你对他越恭敬,他就越高兴,简单地说,就是多拍拍他的马屁吧!”
“别乱说话!”走在最前面的尚明杰低声喝道。余时继吐了下舌头,又用更低的声音说:“其实这些,派中弟子谁不清楚,我也是教师弟个好嘛。”这一次不知道是尚明杰没有听到,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有再说话了。
林峰还没有回来,这次雾镜峰便是由尚明杰这个大师兄带领着大家一同过去。练武之人本就身轻体健,颢天剑派虽不是以轻功见长,但剑法之中必有相应的步法与身法,在这半迟厚的积雪中,九人的速度倒也不慢,还不到巳时就快到了天柱峰的脚下。刚转过一块形如卧虎的巨岩,几人便看到十数丈外,一黄衣道人带着四十几人向这里走来。
余时继看了一眼,低声道:“倒霉!”尚明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余时继马上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尚明杰不再理他,带着众人迎了上去,来到那黄衣道人面前抱拳拜倒道:“雾镜峰众弟子拜见李师叔,祝李师叔松柏常青、日月常明!”
那黄衣道人两袖一挥,笑道:“原来是明杰啊,你师父今年又没回来吗?这可不是为人师表之道啊!”。他嘴里说着话,却没有去将尚明杰等人扶起。尚明杰也不抬头,恭声道:“师叔也知道,这些年来师傅奉掌门师伯之命,四处奔波,天南地北他老人家都跑了个遍,这次大概是有什么事才耽搁了。”陆槿也跟着几位师兄跪在最后面,听尚明杰的称呼,已知前面那道人必是太和峰首座李晟,想来他也是带着门下弟子前去玉柱峰拜祭祖师的。
李晟点点头,“林师兄也确是辛苦了,这寒冬腊月的,仍在外奔波,也不知他那身子骨儿可还经得起吗?”雾镜弟子闻言无不色变。
“啊,对了”,李晟拍拍自己的头,“年纪大了竟忘了你们还跪着,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这雪地上可别着了风寒。”
陆槿随众师兄站起,偷眼看去,只见那李晟中等身材,看上去年不满五十,头发乌黑光泽,道髻梳理得整整齐齐。生得倒是一表堂堂,只是右耳前的脸颊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让他变得滑稽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陆槿的眼光,李晟看了过来,“听说去年林师兄又收了个弟子,资质非凡,莫非是你吗?今日拜祭祖师怎么能穿得这么寒酸,哦,对了你是猎户出身,想来也买不起什么衣服吧。哈哈……”李晟身后的弟子闻言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陆槿也不生气,语气平和,“小侄陆槿,正是师傅新收的不肖弟子,家父的确也是猎人,不过这身衣裳来得清清白白,拜祭祖师倒也不会心惭,况且只要诚心,那衣服寒不寒酸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知李师叔以为然否?”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晟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猛得跳了出来,“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想必是林师伯常年不回山,你这半年来还没学会尊师重道的规矩吧,今天我就在这儿好好教教你!”说完他就大步向陆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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