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果酒一般的女孩
我叫韩羽,是个打工仔,虽然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但一直梦想着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据说附近山上的寺庙很灵验,于是我把苦恼告诉大师,希望能实现梦想。
大师看着我好一会才说道:“去吧,睡一觉就什么都有了。”
周围传来阵阵哄笑,我知道:大师又在骗人了。
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我真的回到500年前遇见紫霞……啊呸,抄串了,是回到30年前。
….恶俗的开头…
1992年4月1日,下午4点36分。
华国,皖省,宣州,宁安,城关中学。
操场上,八个篮球框下,围聚着成群结队的男生女生。
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绕过篮球场,似乎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总有一些爱慕的视线如影随形。
终于,在操场边的角落,女生发现了要找寻的目标。
头发略长,面带痞气的男生,独自坐在花坛边,似乎正在发呆。
理了理头发,女生小心翼翼地上前,尽量柔和地问道:“韩羽,你没事吧?”
“嘘!”
目不转睛的韩羽压低声音,指指花丛,提醒女生勿要喧哗。
女生俯身仔细察看,很快便在花枝上发现一只蛹。
蛹体震动频率逐渐加快,旋即底部裂开缝隙,露出一抹土色。
随着裂缝扩大,一只带触须的土黄色昆虫钻了出来,在微风中尽力舒展着湿漉漉且褶皱的翅膀。
“是蝴蝶唉!”
首次目睹破蛹成蝶,女生惊喜地叫出声来,随即自觉地掩住嘴巴。
春风和煦吹拂,落日余晖映照。
立于枝头的蝴蝶,舒展身姿的刹那,妖媚到不可方物。
不大会功夫,黄底黑斑的两对翅翼,由慢而快地翩翩舞动,旋即幻化成一团金色的光晕,飞向绚烂瑰丽的夕阳。
哇~好美!
女生恋恋不舍地遥望着天边的赤霞。
破蛹重生?
韩羽心头茫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继而侧脸打量着身旁的女孩。
1米68的个头,双眼清澈且明亮,鼻梁挺直,嘴唇润泽而饱满,面庞白里透红,普普通通的咖啡色外套略显宽松,但那双大长腿,赏心悦目。
觉察到韩羽的视线,女孩连忙转身向对方道歉:“对不起!那会我真没注意到,不是成心的……”
看着惴惴不安的女孩,韩羽莫名有些感慨,事实上那件事和对方几乎没什么关系。
陶子玖,女孩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桃子酒”。
果酒一般的女孩,往往容易让人沉醉,十六岁或六十岁的男人,概莫能外。
作为刚来的高三转校生,学霸陶子玖恰好与刺头韩羽同桌。
两人的兴趣与性格迥然不同,加上高考在即,日常几乎没有多少交集。
之所以陶子玖感到不安,主要是源自韩羽在课堂犯困想睡觉,便半胁迫地让她盯着班主任。
结果,忙着核对考卷的陶子玖疏忽了,等意识到班主任近在眼前,已经来不及提醒。
班主任“老唐”眼里不揉沙子,有意拿韩羽当“娃样子”,自然真心诚意地赏了他一顿“竹鞭炒肉”。
从梦中猝然惊醒的韩羽,于哄堂大笑中愣愣地被“打手心”,又被“老唐”斥责为“烂泥扶不上墙”,最后在众目睽睽下韩羽“愤然”离开教室。
对方是学校有名的刺头,陶子玖担心韩羽迁怒于己,因而放学后第一时间找过来向同桌道歉。
可眼下的韩羽,不再是懵懂叛逆的少年,惊醒的前一秒,他还身处2021年。
课堂上那些令人瞠目的言行举止,也仅仅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倒时空”。
当然,花了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他已经初步接受重生的事实,毕竟掌心清晰的刺痛,足以说明这并不是梦境。
“坐吧!”
“嗯?”陶子玖愣住了。
对方温和的反应出乎意料,她忐忑地坐在水泥花坛的边缘,悄悄打量着同桌。
过了一会,韩羽好似自言自语:“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赫拉克利特?”
陶子玖的记忆力很好,辩证法先驱的典故耳熟能详,但她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说这句话的用意。
韩羽微微点头。
无论是依据哲学观点,还是遵从个人意愿,他都注定无法重复前世的人生轨迹。
那么,全新的人生之路,又该怎么走呢?
刚才他还悄咪咪地求遍满天神佛,最终遗憾地确定自身没有附带任何系统。
因而,诸如文娱大佬、学霸、首富,甚至签到躺赢之类的网文,全特么是骗人的!
做人,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比如那只惊艳到没朋友的蝴蝶。
他随口问道:“将来想做什么?”
“啊!”陶子玖有些跟不上同桌的思维。
风华正茂的她,最崇拜诗人和作家,对未来也确实有深深的憧憬。
“我希望可以周游世界,用文字记录旅途中每时每刻的风景,分享给我的……读者。”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陶子玖临时换了一个名词。
“不错!挺让人期待的。”韩羽微笑着给予鼓励。
陶子玖侧头看了看韩羽,然后反问道:“那你呢?”
“还没想好……”
看着生龙活虎的篮球场,韩羽迟疑地坦白:“其实我担心高考可能会糊。”
“哧~!”陶子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的基础成绩蛮好的,二本应该没问题呀,再努努力说不定能进一本哦!”
哎~
韩羽在心底无声长叹。
前世高一高二时期名列前茅的他,在高三学年稀里糊涂地瞎混,结果是勉强调剂了个省内三本,真真应了老唐刚才的定论。
虽说文科全凭死记硬背,可大多数课程他早在几十年前就还给老师了,若现在参加高考,估计自己的分数绝对感人。
“最差重生者”桂冠即将花落自身,韩羽内心相当崩溃。
尽管前世混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工作不对口,但勉强也能按部就班地随波逐流。
哪怕三十年后,整个社会也依然认可他那张全日制的文凭。
退一步来说,宁安城关不大,自家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关乎家庭的脸面。
想想三十年前,父母眼神中怒其不争的遗憾,韩羽决定拼一下,“重生者”的办法怎么也会比困难多。
积极面对吧!
三个月内,功课捡到哪算哪,努力过了,也就问心无愧。
“走吧!”
想清楚了,韩羽站起身。
陶子玖很惊讶,她敏感地意识到眼前的同桌,从语气到神态几乎完全变了个人。
“去哪?”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韩羽格外思念那个温暖的小院。
自从上了大学到毕业工作再到结婚生子,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旧屋拆迁后只能依稀梦回。
跟随着对方,陶子玖有点不确定地追问:“你不生气了?”
明白对方的顾虑,韩羽摇摇头回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多想。”
陶子玖明显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那就好,谢谢!”
两人路过篮球场,有人热情地招呼:“老韩,老韩,赶紧的,就等你了!”
韩羽侧脸,球场边,留着小平头的黑脸大块头正冲他招手。
有点印象,好像叫刘什么来着?
当年,自己还挺喜欢篮球的,每天放学都来打几场,现在么,还是算了。
“下次吧。”
黑大个和韩羽搭档较为默契,所以想再挽救一下。
“别啊,来都来了,打两场再走呗……”
韩羽摆了摆手,露出醒目的鞭痕。
黑大汉一顿,故意瞄了一眼陶子玖,嬉笑道:“以前你总说轻伤不下火线,今天有了‘九妹’不会见色忘友吧?”
“九妹”是男生给予陶子玖的昵称,学校里追求她的人不少,但似乎都没有成功。
其实,见两人从角落并行而来,黑大个和大多数男生的心底,燃起不可抑制的好奇。
一阵善意的哄笑中,陶子玖面颊绯红,低下了头。
“走了!”
懒得解释,韩羽径直离开篮球场,听取嘘声一片。
默默走了一段,陶子玖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向刘超解释?”
哦,黑大个确实叫刘超,而且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
韩羽愣了:“解释?”
陶子玖的脸庞依旧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只是说事情,不是…不是那种……”
“是与不是,你知我知就好。很多时候解释不起作用,再说,错误的观点何必浪费时间。”
“啊!”
惊奇之余,陶子玖静下心来想一想,发觉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嗯,你说的对,确实用不着解释!”
到了车棚,花了好一会功夫,韩羽才发现自己的自行车,随即一同骑出校园。
出了大门,说了声“明天见!”,韩羽按照记忆向西摸索回家。
注视着同桌离去的背影,陶子玖越发疑惑。
正常情况下,分别时刻,当地通用的口语应该是“拜拜!”
对方从课堂上醒来,陶子玖便察觉到韩羽一系列突兀的言行,令人惊奇!
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陶子玖才摇了摇头,慢慢向东骑去。
韩羽一直骑到西关农科所大院,才真切地看到那栋两上两下的房子。
推开院门,梦里模糊的场景映入眼帘,真实而饱满。
左手边依然是葡萄架和一溜的花盆,右侧是厨房和杂物间,楼下客厅和父母卧室,楼上两间分别归属韩羽和妹妹韩芸。
听见院门响动,厨房里传来母亲疑惑的声音:“小羽?”
母亲卫兰在城关副食品厂上班,原先是很热门的单位,但近两年效益不好,厂里不仅取消了奖金,甚至连工资也只发八成。
为了应付职工的埋怨,厂办无奈地宣布执行半天工作制,很多年轻人挣不到钱,干脆离职去外地打工。
“唉!”韩羽立即回应,这时,熟悉的乡音回归了。
“先看看书,待会和小芸下来切饭。”
小芸即韩芸,韩羽的妹妹,十六岁,县中初三年级,即将面临中考。
“晓得嘞!”像模像样的宁安土话,已然入乡随俗。
葡萄架下,将车停在妹妹红色女车旁,韩羽拾阶而上,到了自己房间推门而入。
床铺,书桌,衣橱,墙上张贴着影视以及体育明星画报,窗前挂着玻璃风铃,床头柜上卡式录音机和几十盒磁带,弥漫着说不出的亲切。
走近书桌,除了课本和试题卷,还有大部头的武侠小说,玻璃台板下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
大的,小的,方形,长方形,黑白的,彩色的,泛黄的记忆再度清晰。
古灵精怪的双马尾女孩在门口瞄了一会,悄悄凑过来看照片,然后嫌弃地说道:“哥,照相的时候,干嘛总是傻笑?”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捏紧拳头的韩羽再三提醒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