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是两声枪响
不一会,他俩来到了安放花篮的草埂子前。
一只只圆筒形的篾织花篮,覆盖在绿草底下,隐约可见。
清清的湖水,从花篮里流过,现出一个个碗大的旋涡。不时跃起一条红尾巴鲤鱼,或飞起一条白肚子翘鱼,水花四溅。紧接着,一群刁子鱼往上跳,唏唏直响,白花花,亮闪闪,耀人眼目。
敢儿踏进草埂子,轻轻一抬腿,跨过了一只花篮,又轻轻一抬腿,又跨过了一只花篮。
施平权看痴了眼,不敢往前移。
敢儿没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便掉转身子,朝站立岸边观望的施平权招呼:
“你快来呀!像走平地一样,不会往下沉。”
说着,他故意提起腿,用力踩向草埂子,当脚板落下去的时候,却放得很轻。
施平权跟着踏上草埂子,学着敢儿的样,轻轻一抬腿,跨过了一只花篮。真的如走平地一样。他虽是从小捕鱼,却只是放鱼网,抛流钩,从未放过花篮,更未从放置花篮的草埂上走过。
他放心大胆地往前跨,到了埂子正中,忽然觉得脚下晃荡,身子不稳,他连忙抱住身边的柳木棒,朝敢儿大声招呼:
“敢儿!快来拉我一把,我会沉下去。”
敢儿站在岸上,一动不动,说:
“你莫慌!只管往前跨,不会往下沉。”
施平权脚下的草埂子晃晃悠悠,好像会随水漂去。
他进也难,退也难,只好伸出双手,抓住前面的一根柳木棒,往前移动身子。
一只花篮跨过了,他双脚落在草埂上,全身的重心还没放下来,草埂如同杂技演员脚下的钢丝,左一晃,右一荡,身子连摇直摇,天歪了,地斜了,湖水升高了。
他使劲抱住柳木棒,惊慌地喊:
“敢儿!你搞的什么鬼名堂?你赶快下水来托起我。”
敢儿不急不慢地说:
“对不起!我要屙尿了。等一下,我再下水来托你。”
说着,敢儿提了提裤子,掉转身,迈开腿,箭一般朝芦苇丛里钻去。
“你跑!你跑!老子要一枪打死你!”
施平权知道上当了,后悔也来不及。他歇斯底里,大声咆哮,掏出手枪,瞄准敢儿,扣动板机:
“叭――!”
“叭――!”
又是两声枪响,震动了芦苇滩。
随着两声枪响,施平权掉进了水里。明镜上落下一块石头,碎了,闪着零零乱乱的光斑。草埂溃开一道口,一只花篮随水漂去,浮上,沉下,不见了踪影。
施平权冒出水面,又沉入水中;沉人水中,又冒出水面。
他凭着水性,用力挣扎。可是,他越挣扎,乱草越是紧紧地裹住他,双脚蹬不动,两手划不开,沉不到湖底,浮不出水面。
他张嘴呼喊,湖水直往肚子里灌。
他只好随水漂去,心里惊慌而绝望。
正在这时,两岸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七八个警察正朝枪声飞起的地方奔来。
刚才,他们分头在芦苇滩上搜捕芦水清,忽听这边枪响,以为是谁发现了芦水清,便立即赶到这里。
他们仔细观察,两岸没有任何动静,扫视水面,发现了水里浮上沉下的那个黑团,大家毫不犹豫地扑进水里。
很快,七八双手将黑团托出水面,所有人都不禁惊讶不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好像在问:
施平权为何满身裹满乱草,沉在水里,淹得满脸泛白?
他们把施平权救上滩岸。
施平权吐了几口水,缓过气来,说:
“敢儿!敢儿!你们快抓住敢儿!”
警察都感到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盯着他,问:
“敢儿是什么人?”
施平权说:
“敢儿就是芦水清的同案犯杜涤尘的小儿子。杜涤尘被撤销了市委书记,留党察看一年期满后,他就主动退休,来到湖上捕鱼度日。他的小儿子不愿意跟着妈妈留在城里,受人耻笑,也来到湖上,白天在渔场子弟学校上学,晚上给杜涤尘做伴。”
七八个警察说:
“这事我们都晓得。”
施平权换了一口气,接着说:
“刚才,他说是在那根挂着"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大标语的水泥高压电杆底下,发现了芦水清,正在那里呼呼睡觉,他说他用鸡屎藤捆住了芦水清的手脚,带我到那里去捉拿。他把我骗到这里,害得我掉下水,他钻进芦苇丛里逃跑了。我朝他开了两枪,不知打着没打着。”
他突然住口,眼睛盯着芦苇荡注入洞庭湖的口子上,一条金碧晃眼的小渔船,浮在碧绿的水面,船头挺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手提起银光闪烁的渔网,一手从船舱里拿起舀摘,伸进湖水,端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鳊鱼,顺势一扬,鳊鱼蹦出舀摘,落进船舱。
施平权看得眼里滴血,手指渔船,吼道:
“你们看!那小船上打鱼的就是杜涤尘。一定是他父子俩把罪犯窝藏起来了,赶快搜查他的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