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弃船而逃
第三十九章弃船而逃
才鱼精马上闭拢眼睛，一把抓了两只卦，握在手中，心中惶惶地跳。不！不不！菩萨会保佑他！龙王会保佑他！久久地，他不愿睁开眼，将两只竹卦在手里翻过来，复过去，嘴唇微微颤动，给菩萨说了些什么，水无法偷听，岸无法偷听。
他的嘴唇停止了颤动，两只竹卦又升起在空中，很有姿势地落下，在锁幅板子上多了几个舞蹈，多了几声吟唱，稳稳地站立不动，接受主人的目光。
才鱼精没有睁开眼睛，他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又一次俯首连拜三次，拜毕，他伸手朝锁幅板上摸去，摸到两只竹卦，按住，他的心跳起好高，眼睛一下睁开，喜不胜喜地连声说：
“啊！阳卦！菩萨显灵！龙王显灵！俺才鱼精化凶为吉，长命富贵。多谢菩萨！多谢龙王！”
他再次扑身直拜，额头碰得锁幅板咚咚地响。
也许是他累了，也许是菩萨和龙王要接收比他更高层次的信徒的叩拜去了，他起身，舒缓地出了一口气，用得胜的目光环视四周，除了茫茫无际的芦苇，滔滔涌流的湖水，哪有什么摩托艇呀！
他默默神，拿起一把水瓢，将中舱里的水一瓢一瓢往外舀。
中华鲟以为又要给它换新水了，轻轻摇动尾巴，头一昂，向主人表示谢意。
可是，主人对它毫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舀水，不像前些次那样拍拍它的背脊，抚摸它的脑壳，喂给它一颗颗又甜又脆的田螺。
它认出来了，这不是它的主人。它似乎发现这人对它不怀好意。它警惕地盯着他，竖起脊鳍，尾巴连摆直摆，溅得水珠横飞。
才鱼精扯起衣袖，挡住飞向脸上的水珠，眼睛盯着中华鲟，心想：这家伙吃了闹药，还这么好的精神，不露一丝痛苦，真的命大。难怪它值钱。难怪人们都想吃它的肉，延年益寿。
眼下，它还这么威武，是闹药下轻了，对它不生效？还是它吃了闹药，不到发作的时候？再等一等，看一看，先把渔船推下水。
他从后舱翻出黄鳝的下水裤穿上，试探地踏进泥滩，双手托起船头，扑着身子，拼命往湖水里推。
渔船像有意和他赌劲似的，不肯挪动半步。
他精疲力竭，倒伏船头上，恨得直咬牙。
宽宽的洞庭湖，
高高的金牛山；
……
这时，突如其来的歌声，吓出他一身冷汗，他睁大惊惶的眼睛，朝歌声飞来的小港里张望，一声一声，不亚于一把把尖刀，扎进他的心窝。
他听出是荡儿、汪明、晓芡、毛鸭那些家伙在鬼叫鬼喊。莫不是被他们发现了，跟踪追上来了。
不！是跟踪，他们就不会叫叫喊喊。趁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赶快逃跑。嗨！为何要逃跑呀？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他没有推黄鳝哥和秋芋下水，怕什么？！半夜三更，乌风黑浪，除了两个落水鬼，除了你自己，再无别的人在场，谁给你作证？就算不是你推人下水，你为何不抢救？你为何不报告？你为何独自驾了渔船，载了中华鲟躲进芦苇荡？
唉唉！这真是黄泥巴溅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纵有千张嘴，万张口，也讲不清呀。判刑，抵命，这就是他的下场。
不！刚才问的是阳卦。菩萨会保佑他，龙王会保佑他，化凶为吉，长命富贵。
想到此，才鱼精又来了精神。
他责怪自己：才鱼精呀，才鱼精！别个都说你精，你精个鬼哟！眼下坐着等死，不如逃条活命。鱼死还要挤个网破。自己为何连条鱼都不如呢？洞庭湖，八百里，芦苇滩，连天际，哪里藏不住一条渔船，哪里躲不下一个人？到了洞庭湖那边，伺机把中华鲟卖了，可得三四千元，再把黄鳝哥藏在船上的钱找出来，至少也有四五万元，两项加起来，可供自己花销一年半载。
家里那百万元钱的财产，有老伴，有儿女掌管，别人不敢动，政府也不能没收，等躲过这阵风头，再回家享福不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才鱼精拿定这个主意的时候，他心里却又有说不出的滋味。原想借助中华鲟，讨好迟副县长和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达到承接县城道路改扩建工程项目，再转包第三方，从中获利二三十万元的目的。哪料想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工程拿不到，转包牟利无希望，自己竟有家不能归。
唉唉！他连声叹息，泪水直滴，暗暗求菩萨和龙王保佑他化凶为吉，平安无事。
才鱼精再次托起船头，憋足力气往湖水里推。
渔船像生了根，丝毫不挪移。
手牵湖水奔大海，
肩扛大山飞蓝天；
……
歌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他急得眼珠连转直转。
突然，他想起来了，除了黄鳝，除了秋芋，再没有第三个人晓得他昨夜在这条三层网渔船上。
此时，弃船逃走比驾船逃走更是棋高一着呀！
他双眼一瞪，狠狠地一甩手，钻进密密匝匝的芦苇丛。
“嘎嘎叽叽！”
“嘎嘎叽叽！”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一群水鸟，正各自梳理着羽毛，相互点头致意。才鱼精的突然出现，吓得它们丢魂失魄，一张张嘴惶惶地鸣叫，一双双翅急急地扯开，各自顾各，四处飞逃。
才鱼精也受了惊吓，怔怔地呆立着，眼望那一群水鸟像一朵白云四散飘去。
过了一瞬，他才稍微镇定下来，眼珠几转，侧身朝南一拐，扒开芦苇，往湖边钻去。
接近水边，他折了一把芦苇，将自己的脚印扫得模糊不清，朝湖水里扔下芦苇，眼看它漂走。
他又侧身向北一拐，钻进芦苇丛。
他尽量把脚步放轻些，再轻些，走一阵，停一停，观察前面的情形，注意后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