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羽翼未满,勿以白云争飞
上位者就该有上位者的强势,吴嵩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话说的强硬,心里却难免有些发怵,罢了,大不了自己五大夫的身份不好使的话,再去找找蒙毅便是,在司隶处要两个人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可曾触犯秦国律法?”吴嵩忽然回过头问。
“未有。”
“还做魏武卒时,可有伤过秦卒?”
“武卒乃魏国精锐,未到危难时刻,王令不许参战,加上秦军只围不攻,后假王献降,说来惭愧,故武卒大部未能参战。”
“你们该庆幸没能参战,也该庆幸假王选择了献降,不然,我想把你们俩捞出来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咸阳来自六国的劳役很多,多是征灭六国时俘虏而来的兵卒,这些人虽然大部都是降卒,但若受人怂恿号召,拿起武器照样是不择不扣的战争利器,所以始皇帝将这些人安排进了刑徒的队伍,让他们进行无休止的劳作,以换来地方的安定因素,做法虽然不人道,但却不失为一条上策,秦国每灭一国,就会有无数这样的刑徒队伍跟上,在秦吏的监督下夜以继日的辛苦劳作拆除六国间互相抵抗时建造的垒墙,这样做也能在另一方面打击某些人图谋不轨的心思。
人道?吴嵩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在这种封建社会谈人道二字恐怕也只有他了。
至于能不能将忠、勇二人在司隶处要到自己手上,这件事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二人没有犯罪前科,就不是什么难事。
秦律在这方面的包容性也可以说是独具一帜,甚至可以说是海纳百川,没有这种开放包容的政策,就不会有诸如商鞅、李斯、张仪、公孙衍、尉缭、范睢等为秦国一统天下之霸业的奠基者。
某种程度上来说,魏国简直就是秦国的人才培养和输出基地。
只要你不曾触犯秦国律法和伤及民众兵卒,就有在这里施展抱负的机会,哪怕你只是一介无名庶子。
缺的只是为你开口的人。
眼下吴嵩正有这种打算,所以才会先试忠、勇二人的心态,再才敢一点点表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道理也很简单。
往大了说,天下初平,秦廷正值用人之际。
往小往自私了说,吴嵩刚得高爵,光杆司令一个,又何尝不是最需要招罗人手的时候呢?
咸阳宫中的始皇帝陛下能赐给他五大夫的爵位,可没慷慨到连府中幕僚和家将也一并送给他的地步,再者,就算真送来了,吴嵩也不见得敢要,更不见得敢用,做皇帝的鹰犬固然是好处多多,但若将皇帝送来的鹰犬迎进府朝夕相处,那无疑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所以对于这些事,牛叔等人已是列外,其他的人吴嵩还是打算尽量在外发掘,而类似安和乐、喜还有忠、勇这类人,无疑就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
羽翼未满,又怎敢与白云争飞呢?倒不如收敛心性,先谨慎的把日子过好再说,对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三人一前两后,边走边聊着。
当空月明星稀,偶有几多白云在期间穿梭,吴嵩不禁感叹,没有工业污染的秦朝,月亮真的圆,天空也那么清澈,抬头入眼似画,自己仿佛就是置身其中的画中人,稍一抬手,仿佛就要倒坠进这漫天星月中。
万幸回去的途中没有路遇外出搜捕的兵卒,不然还得费些唇舌。
主宅方向亮起了灯火,应该是司隶处的人在连夜清点刑徒人数,吴嵩带着忠和勇沿着窝棚区边缘往棚屋方向走,让那些家伙忙去吧,明早自己再亲自去为忠和勇求赎身的手续。
狗喂三天记你三年,喂人三年只记你三天。
得了吴嵩吃食的黄狗耸动着鼻尖从窝棚区跑了出来,正欲鸣吠,吴嵩一抬手,便悻悻地扭动着屁股回了窝。
“忠,刚才我若是反抗,你真会杀了我么?”吴嵩问。
这问题很尴尬,让忠不知怎么作答,思考了良久才囧道,“勇若是没受伤,我会打晕你与他一起潜逃。”
“哦。果真如此?”这个回答出乎吴嵩的预料。
“我等一心只想逃命,无心伤人,再者,若是被悉数缉捕,也不至于落下死罪,后来见勇受了伤,再逃无望,小的又挟持公子在先,公子一怒之下,岂能有小的活命,心想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赌一把公子的人品,说不准死了还能给家中某些活命的浮财,这才....这才有了那样的不情之请。”一席话被忠吞吞吐吐说了好一会儿才说全。
“若是我不答应你的请求呢?你们真的会杀我吗?”吴嵩像个好奇宝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这......或许会吧。”忠和勇窘迫地把头低了下去。
本以为吴嵩会不悦,却见他展眉一笑,拍了拍忠的肩膀道,“不必介怀,换作是我,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窝棚区,不远处棚屋的微弱灯光已然可见。
走得近了些,便有四个人影率先迎了过来。
是尤英和三个蒙府的家将。
不久前有搜捕的秦卒经过棚屋,得知了有刑徒打晕值守士兵逃脱的消息,尤英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人来找吴嵩,眼下见吴嵩安然归来,也就心安了下来。
见吴嵩带着两个身穿褐衣的汉子回来,不等尤英开口问其来由,吴嵩就先一步说只是窝棚区的两个邑民搪塞了过去,还开口问有没疗伤的金疮药。
即使心存怀疑,但毕竟只是奉家主行事,吴嵩既然不肯明说,尤英也就没多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吴嵩,客套了两句后就撤到了一边。
棚屋里的几个小屁孩打着轻微的鼻鼾,睡得正香甜。
将二人安置在离尤英值守位置最近的地方,扭开瓶口,一股绿莹莹夹带些许微黄的液体流了出来,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草木清香。
给勇包扎处理好伤口,吴嵩蹑手蹑脚的回到芸娘身边躺下,这才若有所思地睡了过去。
清晨,狗吠鸟鸣。
“公子,醒醒。”芸娘跪坐在吴嵩身边,脸色焦急。
吴嵩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没开口,就听芸娘焦急地说,“您昨夜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有一个快死啦。”
吴嵩腾地弹起身子,急忙快步朝忠和勇歇息的地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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