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叫我什么

你想叫我什么

那天蔚然从中北大学吃了红烧肉和糖葫芦回到家,一个自称是房产中介的小哥等在她家门口,说房主要把这套房子出租,请蔚然三天之内搬走。蔚然两眼一抹黑,问中介小哥房主?房主是谁?

中介小哥是个明白人,说房主是余安诚先生,你前夫。

此后,蔚然死皮赖脸地把三天之内拖到了两周后。一来,她不相信她和余安诚就这么完了,不相信从投稿的热评一往下的无稽之谈。

二来,她没钱。

她没房,没车,甚至没有可以回的娘家。

婚后,她是奔着和余安诚海枯石烂去的,那还分什么你我?

结婚时,她妈东拼西凑了十万块钱给她当嫁妆,是她拱手将嫁妆和财政大权交给了余安诚,还硬拗了一句“你不理财,财不理你”的名言,说她对理财一窍不通,所以就辛苦老公了。

老公辛不辛苦的另说,如今她落得手头上只有用于日常开销的几百块零花钱。

她和宋依人、远树三人共同创立的三足工作室,不是细水长流的小卖部,下一笔款项,至少要等到“真真公主”的初稿被甲方爸爸首肯后。

所以,余安诚是要让她睡大街去吗?

身在大洋彼岸的余安诚一定不知道今晚的中北市只有零下十八度。

晚上六点,白朗来到百安苑时,正赶上蔚然连人带行李被“请”出楼门。

对方是几个拿人钱财,□□的小混混,对蔚然就一句话:“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蔚然的全部家当也就是两个行李箱,一只的边缘夹着胡乱塞进去的衣物,另一只叮叮咣咣,势必是她之前井井有条陈列在家中的盲盒,这会儿被一锅端了。

白朗没露面。

那几个小混混除了逞口舌之快,手脚上还算客气。

看蔚然狼狈不堪,白朗没有英雄救美。他知道她的本性,说不好听了是死要面子,说好听了,是骄傲。骄傲没什么不好。

再看她在寒风中团团转地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轮到他,他怀疑她早就不记得他们的“两周之约”了,说不定,把他这个人都抛到脑后了?

亏他每天把她那一条微信看八百遍。

真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有下班的邻居同蔚然寒暄。

白朗看蔚然满脸堆笑的样子,大概是说要出差。

晚上八点,白朗跟着蔚然来到了一家KTV。

在此之前,她将她的两个行李箱送去了工作室。工作室的楼门口有一段台阶,没有缓坡,她搬了两趟,期间,停下来歇了五次。远不如当年巾帼不让须眉。再出来时,她换了一件裸粉色的大衣,重新化了妆。

白朗以为蔚然是来鬼吼几声泄泄愤,捎带着过个夜的。

没想到她是来参加同学聚会。

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那位人称金刚芭比的董露珠。

在KTV金碧辉煌的大堂里,董露珠喊了一嗓子白朗,远树喊了一嗓子蔚然,四个人便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了。

蔚然和远树是美院的同学。刚刚蔚然被扫地出门时,给远树打电话说今晚去不了了,远树说你不去,我这个社恐也不去了。但蔚然知道远树想去,主要是想去见见他当年的灵感女神,便舍命陪君子了。

董露珠是在这儿打工,制服是亮片的小马甲,穿别人身上土里土气,穿她身上是blingbling。

四个人里只有蔚然谁都认识:“董露珠?这么巧。白朗,你怎么也在这儿?这是我大学同学,远树。”

白朗不能说我是跟着你来的,只能对董露珠说:“听说你在这儿打工。”

蔚然给了白朗一个鼓励的眼神:孤寡老人开窍了?

蔚然今天的口红画得像要吃人似的,白朗知道她这是欲盖弥彰。

紧接着,白朗对董露珠补充道:“听说找你能打折?”

一直没说话的远树不免心说了一句佩服佩服,这是一个活的直男。

事已至此,四个人该干嘛干嘛。蔚然和远树去了皇帝包厢。白朗一个人开了个小包,还真有点儿孤寡老人的味道了。董露珠欢欢喜喜去找领班,说要早退。

不多时,董露珠换回了便装,来找白朗。

白朗坐在沙发上,一首歌没点,屏幕上播放着拒绝黄赌毒的宣传片。

梳着双马尾的董露珠往白朗面前一凑,一手托腮,另一手捏着个握力器:“用我帮你吗?”

白朗没说话。

反观董露珠明人不说暗话:“你跟着那位姐姐来的?你喜欢她?我帮你进她包厢如何?”

白朗抬眼:“为什么帮我?”

“我活雷锋。”董露珠说走就走,“跟我来。”

白朗以为董露珠是要利用什么职务之便,结果,她去门口迎来了一位白富美:“姐,你也迟到太久了吧?”

白富美身穿一件紫色的皮草,大晚上的还戴了副墨镜:“我这时差还没倒过来,困。”

“这是我朋友,我们两个人太无聊了,凑你们一局?”

“随便你们。”

二人说着走向了皇帝包厢。

白朗戴着棒球帽跟在后面,不难推测出这白富美来赴的局就是蔚然和远树来参加的同学聚会。

包厢门一开,白富美便是万众瞩目。

白朗个子高,越过白富美和董露珠的头顶看包厢里有二三十人,唱歌的、喝酒的、叙旧的,热火朝天,看蔚然和远树坐在角落里。

远树上学的时候就是个社恐,独来独往。但蔚然不是。蔚然那会儿还是个野丫头,好事坏事总有她掺一脚。这是大家毕业后第一次聚得这么整整齐齐,有人问蔚然怎么转性了?不等蔚然说什么,便有人替她说嫁入豪门了嘛,做少奶奶了嘛!

都不知道这八卦是怎么传出来的。

有人问远树真的假的?

远树一本正经说蔚然嫁的不是豪门,是爱情。

蔚然除了满脸堆笑,什么都做不了。

总不能说她两小时前才净身出户,豪门和爱情一个都不沾边。

“柯艾!你可真能耍大牌。”第一个发声的是女士。

此后便是几位男士七嘴八舌。

“柯艾来了那就是蓬荜生辉!没有迟不迟到这一说。”

“还是那么漂亮啊柯艾!”

“会不会说话啊你?更漂亮了啊柯艾!”

白朗的“瞳孔地震”掩在了帽檐之下。柯艾,这两个字他可是如雷贯耳……

他试探道:“小可爱。”

董露珠没察觉,自来熟地直奔了蔚然。

但这位名叫柯艾的白富美回了头,将墨镜往下一拨,露出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了白朗,嫌他的帽檐碍事,伸手一抬:“你叫什么?”

“你想叫我什么?”

可惜啊可惜,远树没听见白朗这一句反问。

这要是听见了,还能管他叫直男?

柯艾笑笑没说话,款款进入了包厢。

有人二话不说让了中心位给她。

白朗挤到蔚然和董露珠的中间。蔚然面前空了几个啤酒瓶了,算一下时间,喝得可不慢。蔚然将头转向另一侧的远树:“她?”

远树和这包厢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柯艾目不转睛。

是,柯艾便是远树当年的灵感女神。柯艾的母亲是美院的院长,柯艾便做了玩票的却也是红极一时的模特,俗人就不说了,连远树这样的才子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但蔚然的课从没赶上过柯艾做模特。

除了远树的笔下,今晚是蔚然第一次见柯艾。

白朗问董露珠:“她是谁?”

“我姐。”

“你管谁都叫姐。”

“柯艾她妈和我妈是亲姐妹,懂?”

“她从美国回来?”

“出差顺便购物,也可以说购物顺便出差。”董露珠叉了一块西瓜吃:“等下,你怎么知道她从美国回来?她只提了倒时差。”

白朗一笔带过:“猜的。”

看来,余安诚的“小可爱”就是她了。

不过看来……这世界虽然小,但柯艾和蔚然这一触即发的关系恐怕尚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白朗往沙发里一靠,即便只是和蔚然这样坐着,他一颗心也像是被人攥了住。

七年前,她像余安诚的猎犬一样不管不顾地将他压在雪地里,那一双眼睛不是只征服了他,像是能征服全世界。七年后,她连狗都不如地被余安诚抛弃,还侥幸着她的主人会不会有苦衷,何时回家,何时接她回家,还坐在这一群泛泛之交中间给每个人捧场。

有人点了首男女对唱,没人唱女声,董露珠去救场。

她今年大二,才满二十岁,活力四射,又没有仗着年纪小就散发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于是在这群哥哥姐姐中间还挺吃得开。连白朗都对她改了观——这个表面上挺简单的学妹,真的挺简单。

董露珠一去救场,白朗、蔚然和远树这边便冷了场。

白朗隔着蔚然敬了远树一杯。

二人是第一次见,但当年有蔚然在中间做桥梁,彼此间并不陌生。

远树还是当年的样子,长发、面瘫、惜字如金,白朗一眼就能对上号。

但远树对着白朗瞧了又瞧,问蔚然:“这是那瘦猴?”

蔚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谁知道他怎么就长得跟蛮牛似的了!”

她有点儿上头了。

三人都是垂着头说话,于是,是柯艾的长靴最先进入了三人的视线。三人依次抬眼,先是蔚然,后是远树,最后是白朗。

柯艾是冲着白朗来的。

音乐声太大,她俯身到白朗的耳边:“我想好了。”

白朗微微一转头,直视柯艾。

“我想好叫你什么了。”柯艾更凑近一分,“叫你新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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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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