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王嬷嬷之前还脸带冷笑，这会儿忽然听见她自己身上上了蛇妖，整个人都要僵了。
脸上的蛮横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这些年因为“中邪”被责罚的下人不是一个两个，王嬷嬷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会“中邪”。
而身为执行者或者参与者，王嬷嬷可是比谁都清楚，“蛇妖上身”，是所有“中邪”者里面，受责罚最严重的。
甚至眼前不期然闪出，曾经被她打折了双腿之后不久，就因为伤势感染太过厉害而死去的丫鬟的凄惨模样。
一时只觉得浑身发冷，白着脸瞧着舜华“呜呜”着不停摇头。
又不时恶狠狠的瞪着神婆，一副想要暴起咬人的模样。
那神婆哪里吃她这一套，甚至还有些恼火——就是个奴才秧子罢了，得罪了主子还这么横，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哼”了一声看向舜华，神情越发郑重：
“大小姐，这婆子身上蛇妖瞧着来头可不小，为防她闹出更大的乱子，还是赶紧着驱走为好。”
“婆婆言之有理，”舜华做出些惶恐的样子，似是不忍卒睹，“嬷嬷一向吃斋念佛，怎么就会被那样的邪物给缠上？我这心里啊，真是有些不落忍……”
如果说之前还对舜华怨怼不已，那这会儿王嬷嬷眼中，舜华就是天上的观音菩萨下凡。眼含热泪瞧着舜华，“呜呜”着不停用力的点头。
“可怜见的。”舜华叹息一声，掩了眼睛道，“我呀，可是看不得这个，你们快着些啊，别不舍得下手，赶紧把那邪物给打发了，也好让嬷嬷少受些罪。”
说着带着春草，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去了。
地上的王嬷嬷顿时傻眼，等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懵了——
不忍心不应该把自己给放了吗？怎么倒嘱咐“别不舍得下手”？可还没等她再有进一步的表示，张嫂子已经一棍子抽了下来。
王嬷嬷身体和离了水的鱼儿似的，身形瞬间一弓，抬头死死盯着张嫂子，嘴唇拼命翕动着，一副恨不得活剐了张嫂子的模样。
“哎呦我就说着蛇妖是个硬茬吧，还真是这样，别停，赶紧打啊。”神婆却是司空见惯，剔了剔牙花子。
王嫂子跟着上前，手里板子随之砸了下去，眼睛都是红的——
之前被王嬷嬷打死的巧月，可不就是王嫂子的小姑子？
姑嫂两个年龄差的有点大，王嫂子一直拿小姑子当女儿似的养。当初可不就是她把小姑子送到少夫人身边做事的？
本来想着给巧月谋个好前程，谁想到才跟着到了姚家几天，就被这天杀的王嬷嬷以中邪为由，给活活打杀了！
越想越恨之下，手上用的劲怎么可能会小了？
不过几板子下去，王嬷嬷就再没有了之前的凶恶，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之前打其他人板子时有多痛快，这会儿的痛苦根本就是翻倍。
竹板炒肉的“噗噗”声也传到了外面，倒是没听见人嘶喊，却也更加瘆人。
被赶到外面的一众丫鬟仆妇吓得脸色煞白——
话说王嬷嬷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的，跑到小姐院子里就发起疯来了。
虽然平时慑于王嬷嬷的淫威，大家不敢招惹，今天这事儿却是不一样。
怎么说小姐都是侯府的主子，更是侯夫人的心肝宝贝，真是被吓出个什么，他们这些侍候的人保准会第一个倒霉。
“各位嫂子。”舜华的大丫鬟秋月第一个站出来，“小姐自来待咱们不薄，各位嫂子能不能陪我去求求姨老太太，让她过来管束一二？”
心里却暗暗佩服，小姐真是厉害，竟然什么都让她猜着了！只她这会儿虽然知道里面挨揍的其实是王嬷嬷，却依旧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来。
一众下人早吓破了胆，这会儿看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哪有不响应的——
与其守在这里，听王嬷嬷跑到小姐院子里撒野，还不如赶紧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说不定还少吃些挂落。
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往周氏住的萱草堂那儿跑。
哪知道萱草堂却是大门紧闭。
秋月用力拍打着院门：
“姨老太太，姨老太太，救命啊……”
话刚一出口，就被打断：
“嚷嚷什么呢？老太太正在礼佛呢，冲撞了佛祖，你们担待得起吗？”
“可是，人命关天啊，”秋月哭着道，“王嬷嬷还在等着呢……”
“凭她是谁，犯了错就该责罚。”里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细听的话，甚至还有隐隐的得意，“再不退下，是想着一块儿受罚吗？”
秋月不得已带着人站了起来。不知是谁喊了句：
“不然去求表小姐，表小姐最是个心肠仁慈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人群再次呼啦啦起身，又往周静柔住的院子而去。
这次倒是没有吃闭门羹，叉着腰站在院门口的可不正是秋荷？
瞧见秋月，秋荷冷笑一声：
“我们家姑娘睡着呢，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惊醒她。”
眼睛中全是遮不住的快意——
她和秋月还有春草是一起长大的。先前都是在侯夫人身边做事。小姐要从夫人身边挪出来，有自己的院子了，夫人就让她挑几个得力的大丫鬟。
当时秋荷满以为自己会被挑中。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姐挑了秋月又要了春草，独独把她给撇下了。天知道因为这个，秋荷都快要哭死了！
不得已，她只能跟在刚进府的表姑娘身边侍奉。
好在表姑娘是个有福的，老太太待她这个侄孙女亲的无可无不可的。什么好东西只要有小姐的，就有表姑娘的。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私底下，老太太贴补给表姑娘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连带着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丫鬟也跟着沾光。
可即便如此，秋荷依旧觉得意难平。平日里只要有机会，就会变着法子针对春草几个。
今天正好表姑娘的古琴摔了，秋荷就想故技重施，拿春草出气，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向来好脾气的小姐竟然没有息事宁人，而是让人把她拖下去打板子。
至于说王嬷嬷冲到舜华院子里要做什么，秋荷心里也清楚的很——
百分百是给她出气去了。
这会儿看秋月慌张的样子，简直和夏天吃了冰碗似的，那叫一个畅快。
“我要去见表姑娘，我不信表姑娘就真的会不管王嬷嬷……说什么中邪，这样的话我是绝不会信的！”秋月红着眼睛道——
明明小姐才是姚家的正主子，表姑娘充其量就是个客人罢了，结果却靠着姨老太太的宠爱，这些年越发想要爬到小姐头上了。
秋月真是早就看不下去了。
只是小姐是个心善的，又不忍夫人为难，才会一直把受的委屈埋在心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好容易今天小姐终于发威了，那可真是太大快人心了。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秋叶恨不得找个地方大笑三声。
“既然中邪了，那就狠狠的揍啊，打一顿，邪祟不就吓跑了？”秋荷凉凉一笑，“砰”的一声用力关住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