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冬日的寒风刺骨,密密麻麻地侵入身体的各个角落。
沈清的房间里却是暖洋洋的,上好的银丝碳静悄悄地燃着,屋内的角落里插放着这季节正值风华的梅花,嫣红的花瓣使房间鲜活了不少。
红实木的桌子上摆放着鲜果,清甜的果香弥漫在空中,床上的人儿却是安静地躺在那儿。
脸上许是因为房间的温暖,带着几丝不正常的红晕,消瘦凸出的脸颊,一只手随意地摆放在外面,瘦骨嶙峋地依稀可见骨头,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女子的美貌,海藻般的头发恣意地散着。
睁开眼眸,水灵灵地眼眸流转,眼尾上挑,自带几分妩媚。
外面大雪飘飘,呼啦呼啦地大风飘着。
谢燃领着张御医到了小院,张御医虽然不懂这姑娘怎会住在这儿,但也不敢多问。
他领着张御医到了地方,却未马上去沈清房内,而是先到了隔间,隔间里面也燃着炭火。
“张御医,咱们先在这儿暖暖身子。”谢燃拍着自己身上的雪片。
“如此甚好,免得待会过了身上的寒气给沈姑娘。”张御医立刻一脸赞同,心里却感慨万千,以前这辰王鲁莽冲撞,对人对事,一律按照自己的心情好坏来。
如今虽算不上彬彬有礼,但也是温和有礼,对沈姑娘更是关心细致。
两人在屋里默默站着,谢燃的心情却很是沉重,这大雪似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过了一小会,谢燃与张御医进了沈清的房间,她已经醒了。
张御医上前去把脉,谢燃静静地伫立在床边,他面色凝重,英俊的眉头紧蹙,连呼吸都粗重了些。
沈清倒是一脸淡漠,似乎还心情极好,用纤细的手指绕着深墨色的发丝。
张御医低叹一口气,微微摇摇头。
谢燃的心像是猛然被紧紧握住,接着用重石压下,难以呼吸。
“王爷,恐怕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在偏僻的角落里,张御医满怀叹息地说道。
谢燃静静抿住嘴唇,沉默少倾后,嘴唇颤抖着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张御医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最后谢燃命卫河送走了张御医,自己一个默默地站在那儿。
忽然他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径直走到沈清房间。
伫立在门前片刻后,接着用尽全力打开了门。
刺啦一声的声音,引来了沈清的好奇,她侧卧在床前,勾人的眼眸好奇地瞧着前方。
来人却是身着白色长袍的谢燃,她甚少瞧见他穿浅色的衣袍,如今这般看着,倒是有了番彬彬有礼,谦卑有礼的君子模样,只是那张脸似乎还是带着冷酷,唇瓣抿直,神情严肃。
瞧清来人后,沈清兴趣全无地转回眼眸,无奈发呆地盯着浅紫色的床顶。
“身子可难受?”谢燃声音嘶哑地问道,这是他自小院后第一次和沈清单独呆在一起。
沈清依旧不理会他,似乎还轻声笑了一下。
在这安静地如同无人的房间,这声轻笑格外刺耳,隐约还带了点嘲讽之意。
“清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谢燃的眼眶微微红了,言语中满是懊悔,他无助后悔,但回答他的仍是寂静。
他又继续说道:“从前是我傲慢,次次都伤你的心,但是我恳求你!给我一次恕罪的机会,以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和女人,都是我幼稚可笑,想要引起你注意的把戏。”
“凭什么?”沈清淡淡一笑,眼眸里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淡漠。
谢燃像是气球被针倏然扎破一般,泄了气,“我不配,不应该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沈清苦笑了下,这一切,都太迟了!
“沈清你赶快好起来,好不好?哪怕你选择离开盛京,找一个永远没有我的地方,与他人成婚生子,我也会乖乖听话,不会贸然打扰你,只要你健健康康!我就什么也不敢多奢求了!求求你!”谢燃噗通一声跪在沈清面前。
他微微粗糙的手,轻轻握住沈清的手,留余的宽松空间,让她能够轻松挣脱。
沈清没有说话,那双美艳动人的眼眸,已是轻悄悄闭上。
谢燃也不敢再去打扰她,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感受着炭火的温度是否合适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只是他关上门的一刹那,沈清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一颗滚烫的泪珠滑下。
雪城山下,大雪下得更加密集,冷风如刀子般,吹在脸上令人疼痛。但山脚下却围着不少人群。
“那不是辰王吗?”路人叽叽喳喳着。
“怎么可能,这么冷的天,那些王爷,不知道在那些温柔乡里快落哩。”有说话大胆的人反驳道。
“就是辰王,我以前可是见过的,就是在万玉楼,嘿嘿。”有看热闹的人小声说着。
谢燃身袭一件深紫色的薄衣,神色虔诚,三步一叩首地攀爬着雪顶山,传闻雪顶山在大雪茫茫,雪花飘落时,心意虔诚,三步叩首地爬上雪顶寺,便能够心想事成。
这些传闻也使得雪顶寺每年香火旺盛,人群往来不绝。
“这辰王不会有所求吧?”下面的人小声地猜测。
“都那般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还能够求什么?”一群人哄堂大笑。
“不是听闻辰王钟爱一女子,但奈何那女子体弱多病,时日无多?”谢燃为了给沈清瞧病,宴请了无数名医,那怕是小有名气的,他都愿意一试,故而民间也大多有所耳闻。
“这倒是有听说过。”大家互相说着以往的传闻,“不过也不知道那美人长什么样子哟!”
“若是能够有如此良人,那真是老天垂怜。”边上也不乏有些小姑娘,正面色桃红地幻想着。
“唉,还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啊!”这一声叹息,让众人点头。
谢燃心无杂念,动作标准地三步一叩首,从古至今,雪顶山的传说便有,但能够在大雪之日,登上山顶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所由大夫都说药石无医,没有希望了。但他谢燃偏偏不信,这世间只要能够让沈清有一丝存活希望的事情,他都要竭尽全力!
单薄的衣袍丝毫不能为谢燃抵御寒风,落下的雪片,在衣袍上转瞬便融化成水,侵入身体,混合着一阵寒风吹来,整个身子四肢八骸都不由地打着颤。
不少细小的雪花飘落在谢燃浓密茂盛的睫毛,少倾时刻,便化成了水珠,挂在上面。直挺挺的鼻子被冻得通红。
走到半山腰处,他的嘴唇已经是深紫色,连双手也是红彤彤的,但依旧面色虔诚,动作标准,没有半点懈怠。
天色却渐渐黑了,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开,但仍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这王爷,不会真爬上去了吧。”下面的人难以相信。
“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要出人命的,这么冷的天啊!”有些人严肃说道,这番话让不少人都点头。
“我看咱们都散了吧,万一这王爷真是有出了什么好歹,我们大家伙可不要都搭进去。”有人马上小声提醒着。
不一会儿,人群几乎都消散了。
但这些谢燃都丝毫没有注意,天色已经漆黑,有雪的山路湿滑、危险。
期间有好几次,他都滑到了,膝盖手掌在雪地上被磨破了,但幸好有着丝丝冰凉,很快地缓解了疼痛。
温暖的房间里,沈清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
“沈姑娘,是我。”卫河在外面说道,“我能够进去吗?”
“进来吧。”沈清忽然发现,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卫河了。
卫河进了房间,瞧着以前灵动可人的她,如今病容憔悴,心里一阵难过,再想想他的主人,现在还倔强,不顾性命地叩拜。
他的声音沙哑说道:“沈姑娘,我知道你是很喜欢王爷的。”
沈清嗤笑一声,“是与不是,又怎样?”
“王爷如今在雪顶山上,三步一叩首地为你许愿拜佛。”卫河的嗓子哽咽,声音低沉,“我知道王爷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他现在已经竭尽全力去弥补了!”
“他已经叩拜了整整一天了,现在外面正值黑夜,雪更大了,风也更加寒冷。山路陡峭,一不下心,跌下山崖,恐怕粉身碎骨!”
卫河跪在沈清面前,对她叩首说道:“王爷为了向佛祖证明他的虔诚真心,不允许任何人跟随着他,沈姑娘我知道你也是担心王爷的。”
说完这些话,卫河猛地在沈清面前磕头,响亮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沈清低叹一口气,“他这又是何苦呢?”
卫河通红的眼睛望着沈清,眼神里满是希望与乞求,他知道王爷现在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沈清。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沈清反问着,眼神直直地盯着卫河。
卫河的身子立马僵硬,几欲开口,都未能说出话来,他当然知道谢燃做的事情有多么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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