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云婉晴闻言便有些发愣,下意识地将云璐搂进怀里,心中隐隐有些后怕:如果他们没有及时搬走,那么今日被埋的是否就是他们姐弟了?
云璐感受到身上愈发收紧的手臂,不解地抬头看向云婉晴。
他看到姐姐有些害怕的神情,小脑袋思索片刻后,轻轻地回抱住她,小手在云婉晴的腰间轻拍,轻声安慰道:“姐姐......不怕......小璐......小璐在呢!”
云璐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叔叔......也在呢!”
李骥走到云婉晴的面前,主动牵起了她那冰凉的小手:“莫慌,先听听暗四是怎么说的。”
两手交握,指尖触摸到一片温暖,柔和的温度缓缓地将骨子里的阴寒驱散开来。
等云婉晴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李骥拉进了暖和的屋子里。
暗四待他们坐稳后,才接着汇报:“老店是兴隆街那头最早建起来的一批铺面,本来就有些年头,平日里需要好好修缮才行。”
“云姑娘还在老店的时候,每逢下雪天,马师傅和池公子都会找时间清理屋顶的积雪,我们暗卫也时常会帮忙打扫一番,自然是出不了什么大事。”
“但自从云姑娘搬走后,老店那头就几乎没有人会去打理。再加上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那屋顶本就岌岌可危,王管家还不知死活的带着一堆人过去折腾,结果就全都被埋在下头了。”
云婉晴仔细听完:“目前那边是什么情况,有人管吗?”
暗四回答道:“我回来时,已经有官府的人在搜救了,王员外家得到消息后也派了一堆人过去,今日应该能把人挖出来。”
云婉晴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没再多说什么,转头接过暗一手里的药膳,催促着李骥赶紧趁热喝下。
李骥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暗四把云璐带出去玩。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汤匙与瓷碗碰撞的声音。
云婉晴撑着下巴,眼看着李骥喝完两碗党参鸡汤,突然开口道:“乍然听到此事,我不仅没法对王管家他们产生怜悯之心,甚至还在庆幸我们没有留在那边。”
李骥放下手里的汤碗,嘴角微微勾起:“那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觉得你们没有受到伤害,实在是件幸事。”
云婉晴抿了抿嘴,犹豫道:“我的心眼很小,做不到心怀天下,也做不到随随便便就原谅那些恶人,甚至还觉得王管家是罪有应得。”
李骥轻笑一声,收获少女一个娇嗔的瞪眼。
他抬手揉了揉云婉晴的脑袋,低声道:“巧了,骥的胸怀也大不到哪里去。此生所求,不过是希望母亲和小璐能够生活顺遂,再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云婉晴顿时觉得火盆里的炭烧得有些过于旺盛,她整个人热得快要待不下去。
她知道,他说的是她。
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一会儿是昏暗小巷中李骥表露心迹的模样,一会儿是两人漫步梅林中互相坦诚经历的瞬间。
云婉晴抿了抿唇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李公子,我......”
“小晴!”
她话还没说完,直接被突然冲进来的池思瑜给打断。
池思瑜停住了脚步,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有些奇怪的氛围。他眯了眯眼,直直地看向妹妹那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的双颊。
“小晴,你和李公子在聊什么呢?脸怎么那么红?”
云婉晴赶忙揉了两下脸,遮掩着回答他:“我离这个炭盆太近了,脸被烤得有些发热。”
她错开池思瑜怀疑的眼神,转移话题道:“哥,你怎么突然间过来了?”
池思瑜想起刚刚得知的事情,暂时放下心中的猜疑:“哦!钱掌柜来了,说是老店那头出了事,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云婉晴看向李骥。
李骥藏起心中的无奈,点点头道:“去吧,我这边有消息的话,也会立刻派人过去通知你的。”
云婉晴健步如飞地从李骥那儿溜了回来,钱掌柜正笑眯眯地躺在宽大的沙发椅里头,惬意地吃着马师傅端上来的点心。
“哟,云妹妹来啦!姐姐我今日可是有好事要来告诉你呢!”
云婉晴挑了挑眉,在钱掌柜的对面坐下,伸手给她倒上一盏香气馥郁的红茶。
“什么事能让钱姐姐乐成这样?”
钱掌柜坐直了身子,八卦道:“今个儿早上,王管家带着一堆人去了你那老店,嚷嚷着要从里到外里都捯饬一遍。你猜怎么着,这还没动工呢,屋顶就直接塌了下来。”
云婉晴故作惊讶道:“真的?那他们现在如何了?”
钱掌柜又瘫了回去,痛苦地呻.吟道:“县衙里来了一堆官差,王员外府也派了一堆人过去,再加上被埋的那些人的家属。三方人在我店门口吵得不可开交,所以我才来你这儿避难了。”
“不过......”
她话音一转,冷笑了一声:“临出门时,他们已经开始挖人。本来最先挖到了一名家丁,结果他身边的王管家闹着要先出来,两人底下不知干了些什么,直接导致了第二次的塌方。”
“最终救出来时,王管家满头是血,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怎么叫都没反应。听郎中说,就算他命大有机会醒过来,下半辈子估计也要在床上度过了。”
钱掌柜见云婉晴有些沉默,以为自己描述得太过血腥,吓到了人家小姑娘。
她赶忙补充道:“云妹妹你千万不要为他们感到伤心,先不提这一家子在府城里横行霸道了多少年,你想想他们是如何欺压你们姐弟的。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作恶多端之人自然有菩萨来收他们。”
云婉晴摇了摇头:“我才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关心他们,不过是一时有些唏嘘罢了。”
钱掌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他们那边也不知何时才能完事,我今个儿就窝在你这里多懒了。”
云婉晴浅笑道:“那我中午做几道姐姐喜欢吃的菜。”
钱掌柜立即开心地扑了过去,搂着云婉晴恨不得亲上两口。
......
那头云家其乐融融,王员外府上却是愁云惨淡。
前头王掌事被判死刑的阴霾还未过去,今日府里的大管家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埋在了一家小店里,至今生死未卜。
远处的厢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打砸声,丫鬟小厮们皆埋着头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路过,生怕惹恼了主子。
王瑞看着床上像死尸一样的王管家,还有他身边哭哭啼啼的妇人,心里满是烦躁。
他踩过满是瓷器碎片的地毯,一把将倒在地上的白须老头给抓了起来,威胁地问道:“老子再问你一次,王管家的伤你能不能治好?”
年过半百的老郎中哪里受过这种罪,他艰难得举起双手,抱了抱拳,声音嘶哑地回答他。
“王二公子,请恕老夫医术不精。王管家先是被房梁砸中了脑袋,第二次坍塌后,背部又遭受了重击。这种情况,常人早就断气了,老夫除了用虎狼之药吊着他一口气,其他的也无能为力啊!”
王管家的婆娘听到这话,哭声顿时又大了两分。
王瑞狠狠地将其摔回了地上,老郎中闷哼一声,膝盖上插入了一枚锋利的碎片。
紧接着,一盏茶碗又摔碎在老郎中的身边。
王瑞怒气冲冲地道:“你自己算算,我们王家每年在你们医馆花费多少银钱。你不是号称大同府里最厉害的郎中吗?这个时候你告诉我治不了?真当我们王家是冤大头是不是?”
他的脚步稍稍停顿,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道:“听说你那短命鬼儿子给你留了个孙子,这几日在府里治病,你肯定照顾不了他。这样,我派人去将他接来,什么时候将人治好了,你们爷孙两再一起回家。”
老郎中知道王员外家不少腌臜事,当下就慌了,顾不得膝盖上的碎片,扑上去抱住王瑞的大腿:“二爷!我孙子才六岁,求您放过他吧!”
王瑞抓着他的头发与自己对视:“如果王管家死了,我的心情会非常不好,该怎么做你懂的。”
老郎中的脑袋有些发懵,双眼直直地看向某处,嘴中突然叨咕着一个名字。
王瑞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不耐烦地踢了一脚:“你嘀咕什么呢?”
老郎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地再度抱住王瑞的大腿:“楚......楚煦......对!楚煦肯定能救好王管家的。”
王瑞皱了皱眉:“楚煦是谁?大同府里有这号人?”
老郎中为了救孙子,顾不得那么多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将楚煦治好的疑难杂症都说了出来。他为了让王瑞相信自己,甚至不惜将自己曾经陷害楚煦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瑞听完,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医者父母心啊,故意换掉别人药方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老郎中低着头,没再言语。
王瑞招招手,将丁掌事叫了进来:“你带着吴山去把楚郎中给我‘请’过来。”
丁掌事领了命,转头走了出去。
厢房内仍是一室哭腔,没人发现,房顶上有一阵黑影略过。
......
暗四飞进楚家院子里时,吓得楚煦险些将云璐的药罐掀飞。
他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开口道:“阿四啊,你下次进来的时候,好歹出点声音,老夫我差点被你给吓死。”
暗四朝四周看了看:“老三!”
一直保护着楚家的暗三飞速从藏身之地窜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暗四匆忙解释到:“王员外府上的管家出了事,他们想找楚郎中去治病。那个丁掌事正带着吴山找过来呢!”
他看向柳旭:“丁掌事和吴山都是言首辅的人,他们肯定认识柳大人,一旦言首辅知道您的下落,小主子的行踪就有可能会泄露出去。”
他又指了指在门后探头探脑的楚茴:“我来之前,王瑞正在用一个老郎中的孙子威胁他,难保他不会用阿茴来威胁您。”
“为保安全起见,楚郎中你们还是赶紧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