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亡
玉珠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是因为被房门外的烛火晃花了眼睛。
出了门随手抓了个院子里的看门仆妇问,对方却比她更迷糊。
蘋果儿也揉着眼睛来开门,见到玉珠照例是要唱反调的,哼一声:“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赶紧回屋睡觉去,真爱多管闲事。”
此时恰好唐舒怀在荇藻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见到她们,顿了顿,还是说:“玉珠一起来吧,蘋果儿你留下,休叫院子里的人胡乱跑出去了。”
蘋果儿听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玉珠跟着他们一起到徐天师住的客房里,姚亨是早就到的,已经带了几人将客房周围团团把守了起来,四周皆无奴仆敢随意张望。
不得不说,唐舒怀处理这样的事是极有经验的,在衙门的人赶到前,这里都不曾有人动过。
徐天师只带了一个小徒弟住在唐家,那孩子已吓坏了,被领到了茶水房里叫个婆子照看着。
夜里风大,玉珠拢紧了身上的外裳,唐舒怀见状,说道:“去下风口避避吧,若是怕,千万不要张望,免得几天睡不好觉。”
实她已经表现地极为镇定了,他想着姑娘家总是胆子小些,不可当成男人一般。
玉珠摇摇头,她知道唐舒怀带她过来的目的,并且她也确实没有白走这一趟。
她认真地对他说:“我觉得,那颗珠子就在这里了。”
唐舒怀点点头,抿唇给荇藻递了个眼色。
毕竟是他使唤惯的人,荇藻很快领会,但由于衙门的人未来,他们并不曾擅自进屋,直到衙门里的人到达后,荇藻才一起进了徐天师的屋里。
余县衙门里来的三个人,一个是仵作,一个便是白日里处理了李二牛案件的差役,姓何,而他作为衙门的吏员是无权调查取证的,主导之人还是另一位杨捕快。
杨捕快三十多年纪,尚且算年轻,余县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件这样的案子,因此他并没有十足的处理经验,但好在没有那些上了年纪的捕快一样懈怠油滑,尚且有几分心思做事的。
徐天师仰躺在床上,死状并不很惨,乍一看仿佛在睡梦中去了一般,可因着给老夫人的老太医这两天在府内,他上午才缠着人家给他把过脉,身体其实康健的很。
这一点好几个人都可以作证。
他虽是个半吊子道士,也跟着炼过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来吃,但他为人极怕死,做法事收的报酬又高,因此在养身练体方面颇有研究,病死的可能性极小。
仵作还在进行一些基本的验尸步骤,何差役拿着笔在旁奋笔疾书地记录案情,反倒是杨捕快东踩踩西逛逛,粗心大意地在房里寻找线索。
一边的荇藻看着他脚上的泥直皱眉,他跟了唐舒怀这么久,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如此不严谨的查案办案之人了。
唐舒怀似早已提前想好了一般,早已命姚亨将准备了的干净的鞋套手套,并素布做成的罩衫送上,他自己则在门边看着何差役写的案情记录,偶尔指点他一二。
杨捕快却不是很领情,根本不屑于戴什么劳什子手套,还对荇藻说:“我们办案是大事,无关之人还是退远些的好,免得不懂装懂,破坏了证据。”
荇藻恨得咬牙,但还是只能放平了态度说:“我们是怕捕快您一个人两只眼睛来不及看,便从旁协助一二。”
杨捕快却狐疑起来:“你们这样,可是有消灭证据之嫌的。”
荇藻在心里冷哼一声:“我们也是为了洗脱嫌疑……如您刚才这般找,这床底下尚且还未摸清吧。”
他亲身示范,手里已拿了一个寸来长的工具,有些像挠痒痒的“不求人”,趴在床侧,正熟练地伸手去够床底,有这东西协助,犄角嘎杂的柜底、箱底皆可容易寻物。
但杨捕快还是喜欢抬杠:“我都找过了,这床底没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便咕噜噜顺着荇藻的“不求人”滚了出来。
杨捕快张了张嘴,看着这东西,一时有些怔然,不过他脸皮厚,丝毫没觉得打了脸,只是望着那东西出神:“这是物证,物证!老何,快,过来,把它收起来。”
他之所以如此,皆因这颗珍珠确实罕见,亲娘呀,就是县太爷家里都没这样成色的好东西。
果然在这里么……
荇藻皱眉,心想这却是有点麻烦了。
不过这样的场面还不至于难住他,他赔了个笑脸解释说:“捕快大人,这珍珠并不是徐天师的,其实这是我们老夫人的东西,已丢了几日了,满府里正找呢,没想到竟在这。”
“这么说来,是这死者偷窃了你们的珠宝?”
“也并非如此。”唐舒怀大步走来,站定,缓声说:“也许它只是恰好遗落在此,也许是被真正的贼人藏在这里。不瞒这位官爷,此乃在下寻来为家中母亲贺寿的礼物,确实也值些银钱。若几位想要把它带回衙门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可否让我们的人为其上锁、运送?”
徐天师死了,是死在这里的,唐家的人少说也得去几趟县衙。
因为物证贵重,杨捕快并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想了想只好摆起架子哼声说:“不是我说你们啊……衙门的库房里便是几千几万两白银也放过,就这玩意实在不值一提,你们既然不放心,要锁就锁吧,等我们将案子结了你们再领回去就是。”
荇藻偷偷翻了个白眼,他自己受辱无妨,可这芝麻大小的捕快,竟还在他们大人面前摆出这样的嘴脸,实在该杀。
唐舒怀只是笑着道了谢。
玉珠没想到再次接触到这个珠子,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亲自将它锁进了一人可抱的樟木箱子里,玉珠拍拍盖子,心道,你这样便是插翅也难飞了,等徐天师的事情有了个了结,必然要弄清楚你的来龙去脉。
此时仵作已完成了简单的验尸,尸体被抬到了院中央,盖着白布,这会儿院子里除了她便没有别的女人了,但就算没盖什么她也并不曾没有感到害怕。
这镇定倒是让姚亨和荇藻对她颇有些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