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第二天阑裳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他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粥，扶着受伤的腿，踱到桌子旁边，舀了一口粥，讽刺地笑了笑，想他堂堂妖界二皇子，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他握着的左手攥紧了，阑忧，只要我一天不死，总有复仇的机会。他又想到了来救他的小妹阑依，不知道她有没有逃出来，又看了看他的伤腿，心里苦笑着，如今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有什么能力担心别人的安危呢。

都是这该死的人族，不仅滥杀妖族，还要妖族送来人质。想到此处，他恨恨地敲了下桌子。

就在这时，外边有了动静，应该是有人回来了。他放下喝完的粥碗，转身拖着伤腿又躺回了床上。

屋外的人回来了，看了看空了的粥碗，说道：“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躺着的人没有睁眼，仿佛睡着了。

“你醒了吧，我刚看见你坐在凳子上了。”

躺着的人翻了个身，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等了一会还是沉默，李锦玉道：“你别不理我了，你看我给你带了好玩的。”

偷偷用手把眼泪隐藏了，阑裳转过身，睁开眼，看见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它似乎受伤了，“你伤的？”阑裳问。

“我在林中采药的时候发现它的，已经包扎好了。”

“你一天不在，是去给我采药了？”

李锦玉点了点头，“刚想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帮你熬药，我先去了。”说着把狐狸递给阑裳走了。狐狸似乎是闻到了阑裳的气味，呜呜委屈地叫起来。阑裳抚摸它以示安慰。他摸着狐狸，心想你倒是会救，一下救了两只狐狸回来。

喝完了药，晚饭也做好了。两个清粥小菜，阑裳动了几下筷子，“你每天都吃这么清淡的吗？”

“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狐狸是要吃肉的，小狐狸总不能一直饿着吧。”怀中的小狐狸也表示同意一样地哼哼了两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可是”李锦玉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窘迫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钱。”

阑裳惊疑道：“你采草药换的钱呢，还有你给别人治病的医药费呢？”

“那个，我采的草药也多半免费送给了附近的村民了，看病的时候，也不收医药费。”李锦玉摸摸了头，嘿嘿笑了笑。

阑裳看着他，心里想着这确实像他会做的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这是他死去的母亲留给他的，他摸了摸玉，把它递给李锦玉：“明天就拿它换点钱买些吃的吧。”

“这玉对你很重要吧，你还是收回去吧。”李锦玉又把玉递了回去。

“人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

李锦玉见他态度坚决，就把玉收回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只烧鸡，小狐狸率先闻到了香味，从阑裳怀里跑到了地下，李锦玉已经把烧鸡摆好了，撕下一只鸡腿喂给小狐狸，另一只鸡腿放到了阑裳碗里。却迟迟不见阑裳吃。

李锦玉又撕下一块鸡肉，逗了逗小狐狸。抬起身看了看阑裳，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放在了桌子上。阑裳的眼睛闪了一下，拿起玉道：“不是让你换钱，哪来的烧鸡。”

李锦玉神秘一笑：“村民知道我治病不收钱，所以为了感谢我，就经常送一些吃食什么的，我也想到家里的你和小狐狸，就收下了。”

阑裳看着那块质地透明的玉：“那明天呢，以后呢，要怎么办？”

“以后我再慢慢想办法吧，总之你的玉还是要留下的好，这玉似乎对你很重要。”

“我娘留给我的”

“那你娘呢？你的家在哪里？”

阑裳看了看李锦玉，扭过头来把玉揣好。“我娘死了，我的家也没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无妨，你呢，你的家人呢？”

“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跟着师傅学了几年医，师傅也仙逝了。”

“看来我们都一样可悲啊。”阑裳叹了口气。

李锦玉皱了皱眉，说道：“虽然我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要治病救人，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

阑裳讽刺道：“没想到李神医是一副菩萨心肠。”

李锦玉笑了笑，说到救死扶伤的志向时，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光彩。

第二天阑裳早早地醒了，喝完药带上小狐狸跟着李锦玉出门了。李锦玉本是不同意的，他的伤才刚刚起色，阑裳闭着耳朵听李锦玉唠叨了一路。

“快看”李锦玉顺着阑裳指的方向看见了一只野鸡，无奈地笑道：“只能看看却吃不到了。”

“谁说吃不到。”说着阑裳不顾李锦玉的劝阻，带着小狐狸奔进了丛林里。刚一进林子，他就化成了狐狸的样子，雪地里，一大一小两只雪白的狐狸，左右开弓，不一会阑裳就带着小狐狸从丛林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只野鸡。

李锦玉有点吃惊，他想不通这么瘦弱的少年，是怎么抓到野鸡的。阑裳把野鸡递给李锦玉，低头抚摸了下小狐狸：“你真棒。”李锦玉更疑惑了，瞧着小狐狸，它的伤口还没好，摇了摇头，把野鸡放进背篓里，顺手采了几味药，一行人就回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这天家里只留了阑裳一人，他在树上静静地躺着，闭着沐浴着阳光。他想，如果没有所谓的仇恨，如果他不是妖族的二皇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这样的日子也是很幸福的，想到此处，这么多天，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笑了。

门口传来异于往常的脚步声，不过他在想事情，也没有听出异常：“你回来了？”

许久，没听到回答，他睁开眼坐起身，看清了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说：“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一行士兵很快闻讯赶来，将茅草屋迅速包围了起来。

“不必动武，我会跟你们走的，只是等一下。”说完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走回了屋子。手下的士兵刚想上前抓他，遥川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士兵便退了回去静静等着。

阑裳摸了摸小狐狸，整理了下破烂脏污的衣物，带着衣服走出来，说道：“走吧。”

一个士兵上前，把阑裳脖子上带上了锁链，押着他就往前走。突然押着阑裳的士兵惨叫了一声，一只狐狸咬住了他的腿，旁边的士兵立即抽出刀，一下捅在了狐狸的腹部。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阑裳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小狐狸就已经没有了气息。他制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小狐狸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在滴血，那天母亲也是这样鲜血淋漓地倒在自己面前，一样的无能为力，他好恨。

遥川看了眼死去的狐狸，叹了口气：“有灵性的妖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走吧。”

等到李锦玉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已经死在了院子里的小狐狸，他的心如刀割。“阑裳，阑裳”他叫着阑裳的名字，可是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泪如泉涌，突然他看到了枕头下的一截彩线，他踉跄着爬过去，掀开枕头，看见了一块玉，那是阑裳的母亲留给他的玉。

他埋葬了小狐狸，对着旁边的坟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傅，弟子答应过你，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如今我喜欢的人遭遇了不测，弟子不孝，这就要离开了，以后回来再给您尽孝。”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望了望小狐狸的坟，把阑裳的玉放进怀里，转身走了。

李锦玉问了沿路的村民，知道原来是一堆士兵把阑裳带走了，出来的匆忙，他也没有带银两，一路饿着肚子，问沿路的人跟着士兵们的行程走了两天两夜。饿了就吃些野果，渴了就喝些河水，晚上就找个棚子将就一下。

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在城门口，赶上了带着阑裳的士兵，他混在了人群里，躲过了城门口士兵的盘问，顺利地进了城。

李锦玉跟到宫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他打算以后找机会再进宫，发誓一定把阑裳救出来。他找了一家药铺，当了药铺的伙计，只管一日三餐，却也足够他撑些日子了。

阑裳的情况其实比他好不了多少，虽然不用走路，可是两天两夜都是滴水未进，太阳晒的他的嘴唇裂开了。

他先是被关进了一间监狱里，遥川说等过几天，才会再面见圣上。监狱里潮湿而难闻，“吃饭了”牢头喊完把一碗馊饭和一碗水放在他面前。他不想吃东西，只是口渴得厉害，爬过来端起水喝了个干净。喝完擦了下嘴，缓过来了一样，靠在墙壁上，他看看怀里，他想他的小狐狸了，还有李锦玉他还好吗？不知道他故意支开士兵，他们有没有再为难他。

他咬着牙，只要他还活着，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要复仇，为所有他所遭受的，复仇。阑忧，那个骗了他，还把他害成这样的大皇子，他一定会要他有血债血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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