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机不可失
且说宋怡婧已经和其他几个主持人站在台上做最后的演习了,老师引着江弋槐来到台下,对着上面正在练词的同学道:“暂停一下,”然后转身对江弋槐道,“你上。”
几个主持人连同一旁的场务同学看见江弋槐皆是不约而同地心中一震,他们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在她经过宋怡婧时,无意与她对视,只见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凶狠得似一匹恶狼的眼神,使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她什么话也没说,很快地垂下了眼眸,露出一副顺从的模样退到舞台后方。只是她手中攥得发皱的台本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江弋槐本以为她应该把台本交给她的,此时有些不解地回头看着她。老师即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江弋槐微微蹙眉,只见她仍紧紧攥着台本,丝毫没有要交给她的意图。“没有。”江弋槐抿了抿嘴,面向台下,主持词里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写下来、反复背过的,就算没有台本又有什么关系?她极隐蔽的深吸一口气,从方才宋怡婧被打断的地方说起。
看到她的主持,几个老师皆点头肯定,但最终人物选定,还是取决于那个负责的女老师。大家本以为换掉江弋槐是因为服装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最终的主持人选必然还是她的。谁知老师竟犹豫了许久,道:“你们两人的主持都没问题,不过……如果从身高上来说,还是宋怡婧和明希看起来更搭一些。”
按说体育馆此时是封闭的,只准演职人员进出,没人知道关攸攸是怎么进来的,他就倚着舞台一侧放着的纯黑的三角钢琴站着,此时听了老师的话,像是个被引燃的炮仗,气不打一出来道:“这算是什么理由?如果你要考虑身高的问题,那就该一早提出来才对吧?人家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就要上台了,你才说身高不行,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像是坐了直升飞机,热血直冲脑门。他为了能让江弋槐做主持人,那真可谓费心又费力,他们昨晚为晚会试衣服更是深夜才回家,结果最后落选的理由竟是身高?
江弋槐远远望了关攸攸一眼,只见他双手叉腰,肩头剧烈地起伏,一张脸涨的通红。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她最终落选,第一个对不起的便是他,而非自己。她继而想起半个多月来他不辞辛苦地监督自己参加排练,得知她租不到演出服甚至不惜动用家里的资源亲自陪着自己挑衣服,之后还找了专业的化妆师为她化妆。想到这儿,她非常理解他的恼怒。
她忽然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当定这个主持人的信念,她微微垫脚,将脚下的踩着的高跟鞋脱在一旁,赤脚站在舞台上,问道:“老师,这样的高度可以了吗?”
脱下高跟鞋的她终于比身边的明希低了一些,面对关攸攸的质问和江弋槐的让步,老师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抱着手中的夹子准备去别的地方查看,临走时对江弋槐道:“你可以保证整个晚会都是这个状态吧?”
“当然。”江弋槐爽快地答道。她侧脸又去看关攸攸,他亦勾起嘴角和她比了个大拇指。
随着第二节课下的铃声响起,体育馆的大门终于开放了,全校除高三以外所有班级在门外排好了队,按照班号挨个进入体育馆,之后在观众席的指定位置坐好。高三一班那群组队翘课的,就是趁现在,大家都在找位置坐的混乱时刻混进去的。学校领导是最后.进场的,他们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先是校长讲话,之后是主任,新年贺词说过之后,就到主持人登场了。分别来自三个年级的六位主持人并排站在舞台中央,江弋槐因为身在高三,更是被放在了中心的位置,聚光灯从高处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
一身香槟色缀花披肩纱袖长裙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泽,半透明的披肩袖修饰了江弋槐胳膊的轮廓,同时大裙摆进一步凸现出她腿长的优势。她及肩的长发盘在脑后,在一侧戴着银白色树枝状的镶钻发饰,与另一侧的银色耳夹相呼应。她原本就长得有几分娇俏,经过化妆师的一番修饰之后,更显得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最重要的是端正站在台上、约束了所有小动作的她,气质完全和平时那个性情粗犷、放荡不羁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聚光灯照下来的一瞬间,台下便响起了一阵惊呼,待江弋槐自我介绍之后,惊呼声更是一浪盖过一浪,不少同学都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翘课小组的震惊比起那些同学更是只多不少,关攸攸十分得意地双手抱肩道:“我就说过这次的主持人肯定是江弋槐!”
“跟她同学快三年,从来没觉得她哪里好看。天呐,那人竟然是江弋槐!”一个男生感叹道。
郝楠楠一听是江弋槐主持,第一个便要溜进来看晚会。当她看到江弋槐、听到她主持的声音的刹那,她觉得自己的热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吴雨月最热爱的一项活动,也曾为了它用尽心血准备台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希望尽可能办一场最精彩的元旦晚会,好让它能成为每一个观看的同学学生时代美好记忆的一部分。当她看到江弋槐的落落大方的主持时,就知道吴雨月并没托付错人。
“那你可真是瞎!”郝楠楠没好气地骂道。
待他们报过一个节目下台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方面是期待下面的节目,但更多则是受到他们精彩主持的感染。
且说江弋槐一走到后台便原形毕露,裹着厚厚的冬季校服,盘腿将脚缩起来坐在椅子上。
明希的座位就在她旁边,偌大的后台,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此时竟破天荒地主动和她说话:“抱歉,很冷吧?”
“冷得要死!”江弋槐没好气地回道,说着习惯性地抬手想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脖子里,回头看到明希的脸这才猛然收手,看向别处改口道,“其实还好,也没那么冷。你道什么歉啊,又不关你的事。”
“要是我再长得高一些的话……”
江弋槐打断道:“所以说我就应该去打球,那才是适合我的地方。还不是那个吴雨月,还有关攸攸,他们非要逼着我来。”
明希一时无话,江弋槐突然道:“你跟宋怡婧约好了搭档主持,最后突然变成了我,是不是特生气啊?”她用欠揍的表情开玩笑地说着,却发觉自己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渴望一个答案。她发觉自己心跳加速,一面担心自己好奇回答的心思被他看穿,一面又怕他当自己只是在开玩笑而不作答。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明希并不回答,只是脸上波澜不惊地反问道。
江弋槐愣了愣,道:“我大约没这个本事吧。”说罢,起身走着圈练词,再不和他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