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课
“真是误会!我是想给你买花道歉来着,我也不知道他们花店会直接给你送99朵玫瑰花啊……”
此时向喻秋双手还保持着抱着大将时的那个姿势,低着头,不时偷偷用余光瞄着旁边,想看看郝书尧是什么反应。
“你怎么跟花店说的?”
“我说我要给我的女性朋友道歉,结果……”
“结果怎么了?”
虽然摸不准对方听到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但话都说道这儿了,她只有坦白从宽这条路了,她郝书尧总不至于把她暴打一顿吧?
“结果她以为是要给女朋友道歉。”
“啊……”郝书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突然笑出了声,“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我不是怕你误会么。哎呀总之,这件事我不对,抱歉……”向喻秋想:说都说了,索性把道歉的话一并讲了吧,“还有!昨天上午我也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我只是觉得体育课是必须要上的罢了,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说哭。”
“但那张贺卡又是怎么回事?我对你的爱向唔——”
惊觉对方又要说出那句土到掉渣的情话,向喻秋赶紧催促着屁股从沙发上起来,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唇瓣紧贴着对方温热的手掌,出房间之前小秋老师还特地擦了护手霜,这会儿手上散发着一股玫瑰的甜腻。
郝书尧瞪大了眼睛,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停了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唔唔!”(放下!)
“啊,哦。”向喻秋把手抽回来,她在想这女人唇部保养的挺好嘛,嘴上都没有死皮,一边带着警告的意味提醒她,“不许再说了啊,下次就不只是捂嘴这么简单了。”
“那你想怎么办?”
“我……”向喻秋完全没想到她还能问出这样的话,现在支支吾吾没了办法,但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烦人!”
“好。”说完郝书尧朝她伸了伸手,“衬衣拿来吧,帮你洗。”
“不用……”
“你要是还想这段室友关系友好维持下去的话,最好听我的,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向喻秋放弃抵抗,乖乖把那件臭椰子水味儿的衬衣从洗衣篮里拎了出来,放在了沙发扶手上:“你随便冲一下就好了,实在洗不干净也没事,不用你赔。”
“向老师。”
“啊?”
“我知道你可能不缺钱,但是这涉及到我个人的教养问题,能麻烦你不把我当成只会读书的傻子吗?”
“好,你想洗就洗嘛,突然这么严肃,我都以为你要给我上课了……”
门铃响起,向喻秋一个激灵,赶紧蹬着拖鞋开门拿了外卖回来,把袋子直接放在茶几上,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开饭!”
对待美味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快朵颐,最终她们的晚饭以向某吃了一个全家桶外加两个香芋派告终。
当然尽职尽责的向某还帮忙下楼丢了垃圾,姑且算是饭后运动。
忙碌了一整天,向喻秋终于有时间把自己的私物规整完毕,扫了扫空旷的阳台和客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又看到在阳台晾衣服的人,忽然有种生活就应该这样的感觉。
先前她在国外住的是那种大房子,每个人有各自的房间,也有公共活动区。但是总归是各活各的,生活气息并没有这么浓郁,反而多了一些别扭的客套。
可是现在两个人合租,虽然算不上多亲密,但总有种不同的温馨。
“郝书尧,买个摇椅怎么样?”
“你钱多的没处花?”
“不是,你看啊,阳台上那么空呢,放个摇椅,周六日没事干可以躺在上面看会儿书,多惬意啊!”
“我周六日要忙着备课,没时间摇。”郝书尧把晾衣架升上去,看了眼趴在沙发上跟自己说话的人,“但是如果你想买就买吧,毕竟房租有你一半。”
“那我再考虑考虑好了。”
向喻秋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沙发上。
她就是传说中有大病那类人,脑子里总是不停地蹦出各式各样的想法,而且越是不被别人赞同她就越是要达成,一旦很痛快的被同意了,反而没了兴致。
就好比她要养皮蛋,妈妈不让,她就偷偷买了蛋回来;再好比她要学自由搏击,妈妈不让,她就偷偷拜了别人为师。
现在她想买摇椅,郝书尧同意了,她就没那么想要了。
对了,好久没见到师傅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过的好不好?要么这周末休息请他吃饭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也不知道又搭上了哪根筋,向喻秋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起来,兴冲冲回房间打电话去了。
郝书尧瞥了一眼神经兮兮的室友,便上楼照顾椰奶去了。
不知道是不放心椰奶还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乌龙,郝书尧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人到了深夜睡不着,就容易多想:
她想到向喻秋因为紧张单膝下跪的样子,又想到她被弄脏了衣服都浑然不知的样子,甚至是那留有淡淡玫瑰香味的温热手掌……
还有,这家伙为什么身上一股蜜瓜味儿?很少见的味道,但是很好闻。
我对你的爱向拖拉机上山……
轰轰轰——
床边的椰奶睡得鼾声震天,她脑子里就像被一万台压路机碾过,一坨乱糟糟的,扰得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睡吧,明早还要上班呢。
挣扎了十分钟后,郝书尧决定喝一杯水给自己快要高速运转到燃烧的脑子灭灭火。
刚下了一半楼梯,却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客厅沙发上,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没有尖叫出来。
如果是小偷的话椰奶应该叫啊?不过这小家伙今天被折腾的很累,没听见也是正常的,怎么办?
“郝书尧?你下来干嘛?”
正在她准备悄悄缩回房间的时候,沙发上的人轻声喊了她一句,她这才放下心来。
向喻秋这个奇葩,大晚上不睡觉坐在这里熬鹰吗?
“我下来喝水,你怎么不睡觉?”
“腿疼。”
腿疼?郝书尧摸索着开了灯,就看到披头散发的向喻秋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地轻揉小腿。
她打了一杯水拿在手里,又拿了向喻秋的杯子帮她倒了一杯热水,一起拿着走到她跟前,轻轻放在茶几上:“严重么?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老毛病,停一会儿就好了。你怎么也不睡?别明天给学生讲课讲着睡着了。”
话是这么说,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今天先是因为赶着“求婚”剧烈跑动,又因为抱着椰奶那么大一坨跑了两层楼,本来就没好利索的腿在她刚睡下就开始抗议了。
“我担心椰奶,不过它好像睡得还挺安稳,呼噜打得震天响。”
“哈哈。”向喻秋干笑两声,喝了郝书尧端来的水,故作轻松地向后靠在靠枕上,“我听说狗打呼噜可能是因为过敏呢,她不会美女过敏吧?”
“想不到你还会夸人。”
“你确实想不到,我在夸我自己。”
诚然,向喻秋虽然并不像那些女明星一样一眼望去就是拿化妆品腌制出来的大美女,但她的美是一种干净健康的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感染力。
“所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好奇心人皆有之,一个人大半夜抱着腿说腿疼,而且都疼出汗来了,肯定不是抽筋级别的简单疼痛了。
“故事讲起来可能有点长,你困吗?”
“不困,你讲吧。”
“好,那就从我小时候说起?”
“太长了,麻烦捡重要的讲。”
“哈哈,开玩笑的,其实很简单。我在来桦洋二中当体育老师之前是打自由搏击的,腿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我跟他们都说是骨裂,其实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敢看检查报告,直接撕了。”
“你有这么胆小?”
“那必不可能啊!”向喻秋急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我是怕再也打不了比赛。”
“你打比赛是为了钱?我觉得不太像。”
向喻秋摇摇头:“为了我爸爸。”
“看不出你还挺孝顺的。”
孝顺吗……
“咳,没事了吧?没事就睡觉吧,明天都得上班呢,晚安。”
看着向喻秋一瘸一拐又回了自己房间,郝书尧没太在意,毕竟这人就是神经兮兮的不是吗?刚刚还说聊天,转眼又去睡觉了。
不过她说的对,明天还要上班,以疲惫的状态上课是对学生的不尊重。
于是,一夜好梦。
反倒是向喻秋,腿确实没有那么疼了,但是刚刚聊到父亲的话题,又让她陷入了某种死胡同。
屏幕上,是她十二岁生日时父亲录给她的生日祝福:“小秋生日快乐!不论别人说什么,我只要我的女儿活得幸福开心就好了,呃……那个……爸爸爱你……”
可是,她真的会活得开心吗?
“自由搏击……”
向喻秋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她心惊肉跳的画面,但终究是没忍住,眼角划过一滴眼泪,落到枕头上。
她将手背轻轻盖在眼皮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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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我的输入法现在打hhh出来的都不是“哈哈哈”,干脆都是“轰轰轰”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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