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课
“您好,这里是茗季花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今日订购玫瑰花享……”
“喂,我是向喻秋,前天在你们家订了99朵玫瑰花。”
直截了当进入话题,向喻秋把电话开了免提,方便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啊……向女士。”花店小妹一下想起来了,这客人好像还威胁着说他们花店摊上大麻烦了,怎么现在反而打电话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麻烦你详细叙述一下我订购花的经过,因为好像闹了一些误会,情况很严重。”
“啊……好……请等一下。”
花店小妹正在处理刚到货的花,现在忙得腾不出手,刚想把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一下,用下巴夹着的的电话就被抽走了:
“喂,我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向女士,昨天的玫瑰花还满意吗?您女朋友是不是很开心呀?”
花店小妹觉得这种小乌龙根本不值得惊动他们这个老板,于是压根就没提,但她怎么就能忘了她们老板亲手写了贺卡呢!
女老板这会儿语气十分轻松,带着笑意,相当好奇这对特殊客人的后续,要知道她可是十分用心写了那张贺卡呢!
由于她的话,向喻秋和郝书尧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嘴角抽了抽,近乎绝望地对视了一下。
王主任现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既然这样……”
“嗯?什么?都是误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花店老板极度不可思议的声音,音调都被拉高了一倍,很快又解释道:
“向女士跟我们订购花确实是用于赔礼道歉的。”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疏忽了,向女士要订购的是向日葵,但由于我们工作失误配送成了99朵玫瑰。很抱歉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了,我代表花店给您赔礼道歉,并且您下次需要订花的话可以享受三折优惠。”
向喻秋松了一口气,把电话拿近了一点,回复说:“等我有空了一定亲自拜访,托你的福,我被害惨了!”
“好的,恭候大驾哦。”
“c……”向喻秋强忍住爆粗的冲动,转头打量着眉头渐渐舒展的正副校长,和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孙主任。最后在脸色渐渐变臭的王主任身上停下,“既然现在都搞清楚了,那么……”
感觉到衣角被拉了一下,向喻秋疑惑地转过头,正看到郝书尧对她摇了摇头。
……
为什么总要这么软柿子?难道她不应该道歉吗?
“向老师,郝老师,虽然误会解除了,但学生们并不知情,过几周的升旗仪式上我需要你们出面做个解释,可以吗?”
只在最开始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一直默默观战的王校长这时开口了,包庇王主任之意再明显不过。
向喻秋当下就急眼了,这要放在学校外面,遇到这么不讲理一个八婆,她早就上手了,可是这是在学校,她恨!
拒绝的话并未说出口,倒是被郝书尧抢先答应下来了:“好的,我们两个会给全校师生都解释清楚的,抱歉给学校添麻烦了。”
“这都是小事,你们两个的名声也很重要,好了,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都回去吧啊。”
王校长打着官腔,实际上两个小老师的名声算什么,只不过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他校长的位子很可能要易主,还好只是误会。
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再三确认学生都在上课,也没有老师在楼道闲逛后,向喻秋终于忍不住,拉停了头也不回的郝书尧:“你怎么这么怂啊?受了欺负就这么忍气吞声的,不怕气死自己啊?”
“为什么要生气?”
“你没看到那个老太婆的嘴脸吗?恨不得让咱俩立刻卷铺盖滚蛋,为什么不让她赔礼道歉?”
“向喻秋,你还记得她是靠亲戚上位的吗?你也许有人撑腰,你什么都不怕,但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今天说错一句话明天就下岗,明白了吗?”
“就算我没人撑腰,该争取的权力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而且你怕什么?大不了我给你撑腰。”
“还是算了。”郝书尧轻笑一声,不清楚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同事兼室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这不现实。”
“你倒是挺会说的,事先说好啊,升旗仪式上要做解释得我自己去,你这样的一看就是被胁迫的,压根没人信。”
向喻秋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学生本来就嘴快,而且总能把事实传的神乎其神,她并不认为解释有什么用。加之郝书尧性格如此,公开解释反而像真有什么一样。
可聪明如郝书尧怎么会想不到,但这里是学校,纵使她再是被高薪聘请,校长简单一句话还是可以把她开除。
体制内,被学校开除的老师,一旦档案出现了污点,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校长在给她机会表态,表明她不是惹事的人罢了。
“那好,你自己解释,不要添乱就好。”
“我添乱?”向喻秋一个激灵,一抬头却又看见对方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于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给我好好说,我添什么乱了?”
“麻烦你放手,这里是学校。”
“学校怎么了?”
叮咚——
下课铃毫无预兆地响起,安静的走廊里开始不断传出窸窸窣窣挪椅子的声音,学生们下课了。
不管向喻秋要无理取闹还是耍无赖,郝书尧干脆用力甩开她的手,很快便只剩远远一个背影给她。
之后整整一天,两个人再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一个是班主任,一个是体育老师,除了上课外能有什么接触?难不成还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吗?
但在学生们看来却完全是另一种意思:
她们在避嫌!
于是正在避嫌的两个人,下班后也没有任何交流,直到郝书尧独自回到金隅雅苑的房子,打开门,迎接她的却是黑漆漆的房间。
她居然忘了要带椰奶去挂水。
反应过来的郝书尧惊觉这一天过于浑浑噩噩,一整天她都在忙着应付学生们好奇的目光,还要思考王主任接下来会不会针对她,总之只有俩字儿:心累。
屋里没亮灯,椰奶也不在,看来是某个热心肠的向女士带她去医院了。
开了灯,郝书尧把包扔在沙发上,打了一杯水坐着不动了,她需要让自己放松一下,生理和心理上都需要。
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
“椰奶!我们到家啦!”
……
能飞快让人心情变差,这种奇葩功能也只有向喻秋有了。
今天椰奶的状态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其实哪怕它身体再不舒服,向喻秋也不想再抱着它跑来跑去的,毕竟腿疼的感觉真不好受。
向喻秋帮椰奶解了链子,弓着身子穿拖鞋,嘴上却一点也不闲着:“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怕我添乱,要连夜扛着火车逃离桦洋市了呢。”
“你还没那么大本事。”
“行,没你本事大。郝大本事你想吃什么?”
“随便。”郝书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垫子上,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耶?那个雪糕居然还没停产?”
“呼……”郝书尧长出一口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强压心中的烦躁往厨房走去,却被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我马上做饭,你去歇着吧,好了我叫你。”
说完像是怕被骂似的,向喻秋一溜烟跑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柔和的灯光下得到了放松,侧头听着厨房翻盆子的声音,郝书尧头枕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吃饭了!郝……书尧?”
约莫二三十分钟过后,向喻秋端着一盘子凉菜,一手拿着筷子出来,就看到她枕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摇了摇头,自己拉开椅子坐到餐桌边吃饭。
两个人的晚饭,一个人的寂寞。
向喻秋熬了粥,但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凉菜就把碗扔到池子里,不吃了。
她就无聊地坐着,刷一会儿手机也没见有人给她发消息,于是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
将近一个多小时,除了上厕所,向喻秋一直窝在沙发里看书。直到某个人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还不怎么清醒的人,说话语气间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但向喻秋听了却想笑。
“问我呢?”向喻秋把书扣在茶几上,用一种老教授式的声音说:“你已经睡了十年了,太阳爆炸了,你看外面,是不是一片漆黑?”
“我说你……”郝书尧慢慢起身,憋着一口气用力,相当无语,“多大了还这么无聊。”
“无聊?不能吧我可有的聊了,不如你抛个话题出来我跟你聊?”
“算了。”
“我看你才无聊呢,起来吃饭吧,我给你重新热。”向喻秋撇撇嘴抱怨着,起身去了厨房。
本想说“不用了”的郝书尧,刚醒来脑子转的慢,只能愣愣跟着走到了餐桌边上。
“你吃着,我给你讲个笑话?”
含着粥的郝书尧嗯了一声,懒得管她,反正即使她说了拒绝的话也没有用。
“你知道动物园里什么动物最凶吗?”
“猩猩”
“啊?你怎么知道?”
“你猜。”
“那我猜你是猜的,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噗……因为猩猩是……哈哈,猩猩敲凶的哈哈哈!”
向喻秋这边儿笑道锤桌子了,再一抬头,抹了一把眼泪,却看郝书尧略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咳……”
“你有什么要说的。”
“啊?”
郝书尧咽下一口凉菜:“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啊……哈……”向喻秋干笑两声,“就是上午的事儿,我想了下,我当时是有点急了,那个王芸的普通话烫耳朵,我光是听了就一肚子气!然后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软柿子性格,必要的时候可以强势一点。”
“像你一样不顾后果地发脾气吗?”
“不是,下次在学校在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可得争论啊,没事儿,大不了就说是向喻秋教你的。不是嫌没人当你靠山么?我给你撑腰!”向喻秋看她吃的香,自己也来了胃口,从厨房又拿了一只碗出来盛粥喝。
“啊?你这么好心啊?”
向喻秋被她诡异的腔调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咽下嘴里那口粥:“不是好心的问题,只是觉得你那性格我看不下去。再说了,咱俩既是同事又是室友,亲上加亲,对吧?”
“亲上加亲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咳……管他呢!总之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向喻秋豪迈地一拍筷子,伸出手对她晃了晃,“握个手盖个章,以后我罩你!”
“好,那以后承蒙向小姐关照了。”
郝书尧握着她的手,笑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怪人,不过……她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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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第一步,成为朋友。
还顺便拉到小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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