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驴入银州
这一笑,全场都停不下来了。
刘铮刚刚营造出来的“才子”形象,瞬间破灭。
三个州县,银州最差。
这大概是三岁孩子都能看懂的事情,他竟不偏不倚,正好选了银州?这不是傻是什么?
陈平意外地看着刘铮:“贤侄当真?”
陈若诗心中也涌起失望之情,但还是忍不住恼怒提醒道:“刘铮,若你酒醉了,待你醒了再来抉择,刘县候辛苦一生,切莫被你付之东流!丢人现眼!那银州贫瘠至极,人口凋零,人称不治之地,你你……”
刘大豪也冷汗涔涔,小声道:“儿啊。这是为何?告诉父亲你是认真的!”
刘铮不顾他人嘲笑,淡淡道:“没错,就是银州。”
然而,旋即他脸上就出现一道贼兮兮的笑容,讨好地看着陈平:“太守大人,我刘铮胸无大志,愿做银州二世祖,不惹纷争,但是……毕竟银州贫瘠,您得给我们一些创业资金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厮,选择银州,是想“折现”银钱?
,所有人对刘铮再次失望透顶。
“眼光短浅!”
“此子,此子,将误刘县候也!”
不少人捶胸顿足,如若这种机会给他们,一定会想着入驻乌州克州,大展宏图。然这刘铮,却只想眼前利益,贪图一世富贵,却丢掉了富庶封地,不是胸无大志是什么?
陈平也笑道:“贤侄此话有理,如果刘候真要去银州的话,本太守自然给你们备上些许盘缠。银州贫瘠,百废待兴,刘候若去,还要替我多操心啊,我便给你们一千金如何?”
一千金,就是一万两白银。
刘大豪还没说话,刘铮已经大喜谢过。俨然一副守财奴的模样。
“荒唐!”
“十足败家子啊!”
人们纷纷痛呼,刘大豪虽为商贾,但也英雄一世,声名显赫。老了老了,还要败在这个独生子身上。
诗会到此,纷纷散去。
刘铮之名,定会在接下来几天,传遍整个凉州。但却注定褒贬参半……
陈平生怕两人反悔,马上就着府上参事,将一千金拿来给两人。
待刘家父子欢喜离去。
陈平的脸色,才缓缓阴沉下来。
“大人,此子不足为虑。没想到刘大豪英雄一世,却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子。为了千金,选择一个区区银州,从此,刘大豪将很难在凉州翻身!”
一军师在旁边呵呵笑道。
“哈哈哈哈!”
陈平也笑得很是畅快:“若诗啊,以后你当学者点看人识人,这刘铮文采尚可,但仍不改纨绔之风。在这乱世,文不如武啊……”
陈若诗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闺房。
“这妮子……”
陈平无奈摇头,但还有点不放心,吩咐下去:“刘大豪此人胸有沟壑,不可不防,吩咐下去,随时掌握这两人行踪,如有变数,立马向我汇报!”
“是!”
……
再看这边刘铮和刘大豪。
一路上,刘铮是相当兴奋的。
没想到自己来诗会砸场子,收获还算颇丰!乡候升成县候,还有一万两银子创业资金!
意外的惊喜!
不过想了一下,他也就释然了。
这个念头是没有科举的,龙炎王朝延续了汉朝诗会的举孝廉制度,文人要想出士,从白身成为官身,难上加难。必须要有经纬之才,还要名气够大。像凉州诗会这样的场合,实际上和后世的科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谁厉害,谁夺魁,便离官身不远了。
刘铮这次更是一举拿下数千同僚,按道理讲,即使是太守陈平,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
加上刘铮一声:“岳丈大人”,陈平把乡候升级成县候,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刘铮笑得十分畅快。
刘大豪屁颠屁颠儿跟着自己儿子:“铮儿啊,咱真要去银州,那可是不治之地啊!”
不治之地。
这对刘铮来说,又是一个新名词。简单来说,就是那里真的太穷了。穷到凉州都不想派官员下去管理了。
毕竟这也是要消耗俸禄的不是?
所以银州,现在相当于无政府状态。
银州人口只有区区三十万,社会生产力极其低下,本地有几个地主维持社会秩序,县府都没有。
刘铮呵呵一笑:“父亲,银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刘大豪奇道:“此话怎讲?”
刘铮道:“我看你和陈平,虽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恨不得弄死对方。如果我们真去乌州和克州,他能放心?”
刘大豪浑身一震,有点惊讶自己儿子的眼光。
“另外……”
刘铮哈哈大笑:“不治之地,治起来,才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事实上,刘铮早已调查清楚,这个世界的银州,大概就在前世的盐海湖一带!而这个年代的古籍记载银州是这样,“银州贫瘠,作物不盛,多荒滩白石,故称银州,无良田,民生疾苦,百年难治……”
听起来,好像人人避之不及。
然而……
他们不知道,其中最吸引刘铮的,就是那荒滩白石!
那是什么?
不能耕种的荒滩,在别人看来,就是不治之地,但在刘铮看来,却是聚宝盆!
那是盐巴!盐地能种庄稼,那才真的怪了!
盐啊!
古代什么最值钱?
当然是盐!
只是,古代的盐,只有一种提取方法,全部都是海水煮出来的!《汉书》中说:“吴煮东海之水为盐,以致富,国用饶足。”
提取成本极高,导致盐价居高不下。
他们却是根本不知道这湖盐和井矿盐是什么鬼,更别提如何去提炼了。
所有才有“荒滩白石”一说。
“老爹是在怪我,贪图这万两白银?”
刘铮笑着问。
刘大豪飒然道:“吾儿这话可伤透为父的心了,为父赚钱,不都为了铮儿?放心去花,为父……哈,老爹再去挣来就是!”
两人相视大笑。
再次回到刘宅。
曾经盛极一时的刘府,此时已经门可罗雀,婢女仆人悉数被卖。
名贵家具全部充公。
“这帮土匪,竟把我们的几匹宝马都给牵走了!”
刘大豪看马厩也空无一物,登时大怒。
两人本来打算,骑马前去银州上任。
而此时。
整个刘宅,只剩下两头瘦小的毛驴,悠然在院中吃草。
刘大豪看得老泪纵横:“没想到我刘大豪富贵一生,此时只留你们两个家伙陪我落魄……”
刘铮笑道:“老爹,这是有人故意羞辱我们啊,既然如此,那咱们便骑驴去!”
“啊?”
刘大豪一愣,也马上反应过来。
这该死的陈平!
“铮儿莫急,怎说咱也有一万两银子,宝马买不起,凉州马却是不贵!今日我们父子离凉州,怎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刘大豪生气想去买马,却被刘铮拦住。
他轻轻一笑:“何必如此?”
“本就落魄,还在意别人怎么看?”
他把两头驴给牵过来,行李放上去,哈哈大笑:“他们想笑,暂且满足他们!”
刘铮坐在驴背上,意气风发。
“古有刘景升,单骑入荆州!”
“今有刘家翁,两驴闯银滩!”
“老爹,待我们再回凉州,便应是他们给咱牵马作镫之时!”
刘大豪听得浑身一震。
自己儿子,确确实实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