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紫府神宫 第五十三章 大比之年(二)
张玄歧听麻素衣说了这么多,心里便多少有了一些底气,知道自己在茅山咒术上一窍不通,仅仅赌咒大会这一关,肯定就过不去,其他的更不用多想了,因此心里卸下了负担,轻松了许多。
到了赌咒大会这一日,天色微明,张玄歧便被叫起来布置会场。
负责首宗事务的一些弟子,在玉清宫大殿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高台。这个高台分为三层,如同台阶一般,级级高升。高台之前,一字排开,摆放了三张长桌。
只见巳时一到,大殿前的钟鼓楼里,钟鼓自动齐鸣,各自鸣响十二声,远远地传送开去。
茅山三宗的弟子,在钟鼓声停歇之前,便纷纷来到大殿前集合,围绕高台,按照三宗的方位,分成三个方阵排列。
张玄歧站在首宗的弟子方阵里面,只见钟鼓声停下之后,茅山三宗三位宗主簇拥着茅宗一,上到最上的一层高台。
茅宗一出行,原本靠的是轮椅,这时忽然换上了一个木制的坐榻。这坐榻悬在半空,瞧着很是神奇。茅宗一坐在上面,比三位宗主里面最高的刘长龄,看上去还要高出一截来。
站在茅宗一身后,为茅宗一推动坐榻的,却是袁从真。
张玄歧听身旁有弟子在低声议论,说这个神奇的坐榻,乃是首宗宗主刘长龄孝敬的。为此,他不辞劳苦,亲自前往海山三山,找到了制作不系舟的木材,然后请来能工巧匠,打造了这么一个精美的坐榻。据说,茅宗一见到之后,很是欢喜,现在日常出行,都是坐在这个坐榻上面。
这时,一名弟子忽然问道,那推着坐榻的美人是谁。张玄歧听到这话,不由得转头去看。那先前说话的人,听到这个问题,竟是闭口不答,同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高台之上,茅山三宗三位宗主,向茅宗一行过礼后,来到第二层高台就坐。等到他们坐定,茅山三宗弟子一起向着高台行礼。
张玄歧行过礼,向高台上看过去。只见袁从真站在茅宗一的身后,欣然地接受茅山弟子的跪拜,一束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满面红光,志得意满。
张玄歧看到这里,心里莫名地一阵失落,当下转过脸去,看向三宗弟子的方阵,想看看还有哪些熟悉的面孔。
这时,只听高台上的司仪弟子大声说道:“茅山三宗,大比之年,今日正式开始!首日是赌咒大会,三宗弟子,各结心印,两心相印者,即刻上台比试!”他话音未落,钟鼓又是自动齐鸣,响了三响。
只见首宗的一队弟子,搬来了三个注满水的水晶皿,小心翼翼地,分别放在那三张长桌上面。随后,又来了一队弟子,在每个水晶皿的两侧,各自放了一个古旧的葫芦。
张玄歧看到那水晶皿,已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见到又摆出来六个大葫芦,因为此前没有听麻素衣说起过,更是意外,不知道这两样器物,到底要派上什么用场,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在他前面的首宗弟子,自动分成两列,依次走到葫芦前,伸出食指,在那葫芦嘴上按了按,抬起手时,只见指尖殷红,原来葫芦中装的是丹砂。
那按过丹砂的弟子,将食指点向自己的眉心,点出一个红点之后,便走到水晶皿之前,将食指伸进水晶皿中。只见他们手指上的丹砂,在水面上潋滟开来,呈现出一张殷红的符文,然后迅即消失了。
张玄歧看到这里,因为前所未见,顿时大感兴味。尤其每个弟子变化出来的符文,各不相同,更是令他在心里大呼神奇。
三宗的弟子,依次在水晶皿中点出了符文。这时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众人走动时衣衫的窸窣声。
张玄歧看到其他人都是神情肃穆,举止端庄,知道不仅是因为大比之年非同小可,更为要紧的是,这个符文事关重大,将直接决定赌咒大会的对手是谁,最后能否顺利过关。
于是,轮到他时,他便依样画葫芦,在郑重地点出了自己的符文之后,像前面的弟子一样,回到队伍中静静等候。
不多时,茅山三宗的上千名弟子,都点完了符文。三个水晶皿中的水,仍是清澈见底,看不到任何丹砂的痕迹。
这时,只听司仪弟子大声说道:“现在,互结心印者,开始两两上台比试!”说完一挥手,只见四名首宗弟子,小心翼翼地抬了一个大瓮到高台之上。与此同时,茅山三宗的弟子方阵里,各自走出来两名弟子,一左一右,站在了水晶皿的旁边。
张玄歧见这个大瓮宽腹窄口,看上去虽然古旧,似乎很有些年头了,但是样子很是平常,只不过在瓮身之上,镌有四个古拙的大字:万咒归一。
他正要转头问身旁的首宗弟子,这个大瓮到底是什么用途。这时,只听水晶皿前的两名弟子,分别开口报出了一个弟子的名字。
张玄歧好奇地看过去,原来,那透明的水晶皿里,有缕缕血红的丹砂,似乎从虚空中出现,袅袅的浮上水面,在水面上勾勒出了两名弟子的名字。
张玄歧这才恍然大悟,司仪弟子所说的两心相印,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是,那么多的弟子,先后在水晶皿中点出了自己的符文,何以此刻出现的,偏偏是这两人的名字?是因为他们的符文相同,修为相近,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张玄歧百思不解。
随着水晶皿旁的弟子不断地叫出名字,茅山三宗的上千名弟子,纷纷结对完毕。最后,多出了一人,无人可以结对。让张玄歧颇为意外的是,此人竟然是麻素衣。
张玄歧听到司仪弟子说出这个结果,随之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嗤笑声。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师尊常说,能前往紫府神宫应约的,都是天选之人。这麻三更厉害,他是天衰之人,哈哈哈哈。”他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张玄歧看向不远处的麻素衣,只见他浑若无事,面不改色,不由得有些物伤其类。心想,麻素衣不过是无人结对,自动落选,这都被称作天衰之人,那自己自从记事以来,处处仰人鼻息,最后更是无家可归,寄人篱下,岂是一个衰字能形容的!这个最后结对落空的弟子,若是换成自己,倒是名副其实。
三宗弟子结对完毕之后,便依照先后顺序,上台进行比试。
第一对弟子,并非是同宗的师兄弟,而是一个来自首宗,一个来自二宗。显然,适才的三个水晶皿是彼此相通的,所有三宗弟子的符文都汇聚在了一起,然后一对对地选出两心相印的弟子。
这两名弟子上台后,先是对着茅宗一和三位宗主行礼,然后互相行礼,行礼完毕,这才面对着那个“万咒归一”大瓮,盘腿坐了下来。
只见二人伸出自己的食指,在自己眉心的红点处点了点,然后闭上双眼,同时将食指伸入到大瓮之中。
刹那间,那名二宗的弟子浑身起火,身体一晃,向后跌倒。只见他的食指一离开大瓮,浑身的大火便消失了,可惜饶是如此,他头上的毛发已然烧得干干净净。
一片讪笑声中,这名二宗弟子跪在台上,朝着师尊行礼,匆匆下台离去。
那名获胜的首宗弟子等到他下了台,这才站起身来,对着茅宗一和三宗宗主行礼。
刘长龄见门下的弟子旗开得胜,一开场便取了个好彩头,一时间眉开眼笑,大声叫好。
张玄歧原本以为,赌咒大会的双方,都会施展出自己的毕生所学,浑身解数,在同门面前好好地展示一番。这一番比试,即便不是精彩纷呈,想来也是你来我往,十分激烈。不曾想,赌咒大会比试的关键,原来在那“万咒归一”大瓮里,竟是霎时间便分出了胜负。
张玄歧看到这里,知道了“万咒归一”大瓮的玄妙之处。只是,比试的两人到底怎么分出的胜负,不但自己这个门外汉不明所以,只怕是换作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忽然想起此前麻素衣提到的无伤咒,当时莫名其妙,现在看来,这无伤咒,自然就在这“万咒归一”大瓮之中。比试的弟子,能不能得到这无伤咒,全凭天命。而能以无伤咒顺利过关的,当真就是天选之人。自己若是一招一式,与结对的弟子比拼咒术,结果必败无疑。可是眼下这“万咒归一”大瓮,却蕴藏着未知的变数,自己能否时来运转,吉星高照,得到这无伤咒呢?
张玄歧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袁从真。只见她的眼光,在三宗弟子的队列中缓缓扫过,此时似乎正在看向自己,心里莫名地腾起了一丝希望。
第一对弟子比试过后,后面的弟子,便接连上台进行比试,都是一出手,胜负便立见分晓。
其中落败的弟子,有的七窍冒出黑烟,有的头发布满冰霜,其中有一个,忽地站起身来,手舞足蹈,竟像是着魔一般,当着全山上下的面,跳了一段怪异的舞蹈,令人印象深刻。张玄歧听周围人议论,知道这是中了傀儡咒,结果任人摆布。至于那些仰身向后摔倒在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落败弟子,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