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真巧
足九道炸雷,道道落入一个地方,这事所有胆大不怕事的人亲眼见着的。
九道雷过,瞬间化晴,天明如镜,直让人怀疑自己先前所见。
然而,那隐有的袅袅黑烟,证实了一切并非幻觉。
“老天爷,是示警呐……”
“瞧着可是谁触怒上天,才下这般雷电来惩罚!”
“那地方是哪?”
“看着方向,是内城的哪户权贵家吧……莫不是私下做了什么阴司恶事……”
各种猜测生起,转而便是闹得沸沸扬扬。
皇宫内,批改完一摞折子的仁贤帝正在后花园永清池旁的凉亭中与怜妃执子对弈,心情顺畅得很。
突然雷起,更是连绵不绝,一道更比一道烈,直将所有的好心情劈得一干净。
最后,一盘棋子未下完,仁贤帝已没了心情,抛下怜妃,匆匆回了前殿,直招人去查此事件。
如此大雷,足九道才消,这般情况在大周多少年不曾有过?
且还在京都,天子脚下。
这若一个不好,还不得起何等乱子。身为帝王,自然紧张。
仁贤帝拧紧眉,心下忍不住一番暗骂,真是不让他消停!
相较于他人的各种反应,文国公府是一团混乱。
那雷是如何霸道,离得最近的他们感受更深。那道道雷声,几乎让人耳朵震聋。
一停歇,各丫鬟婆子仆从满园各角落地寻。有看到大概方向的,自朝那去。
倏尔,一道响亮清脆的哭声传入耳中,直刺膜鼓。鸡皮疙瘩猛竖,纷纷朝声源处跑去。
扶风堂,赵氏与才跑来不多久的文云婧好一番安慰,而后紧想起文启行。
“婧儿,可曾去看过你弟弟?这雷如此恐怖,不知吓着他没。”
且,他本就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娃子。
文云婧摇摇头,“女儿直接过来的,要不现在就是看看弟弟。”
“你歇着,让秋月去吧,顺道将行哥儿接过来。”赵氏道。
得令的秋月步伐匆忙,朝庭轩去。
然到庭轩,却见院里空空,喊话也无人回应。
秋月一路直往里去,正遇到一小丫鬟正沿墙角处张望。
边走,边低着声道,“二公子?二公子……”
“二公子呢?”秋月上前,问道。
“啊?”小丫鬟能转过身,见到秋月,吓得口齿不清,“秋,秋月姐姐。”
“二公子呢?院里怎么就你,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都去找二公子了。”
“那二公子人呢?”
“二,二公子,不知,去了哪。”
不知道!秋月心口一下猛提起,连带着问话声也凌厉许多,“那是何时不见的?!”
“不,不知道……好像是,刚打雷停了。福妈妈让大家伙一起寻……”
见实在再问不出什么,秋月急得猛一跺脚,转身便往扶风堂跑。
雷才停就寻,那可能是在打雷时就已不见,那么大的雷万一……
想到主子,秋月更是又急又惧。
秋月才往回跑,扶风堂那已得了消息。是福妈妈着人去传的话,而她还在府里头寻。
雷已停,那么吓人的雷,福妈妈猜到赵氏定会派人去接文启行,所以,她必须先行告知。
若直等到赵氏派去的人知道文启行跑丢的事,再回去传话,那她作为文启行的贴身妈妈,可就吃不了好果子了。
事实上,她也不知文启行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下晌她只是安置了文启行午憩,之后儿子寻来,便去二门外见了儿子一面,说了会事。
送走儿子,正是下雨时,她便留在二门,与碧喜娘她们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雨停后才回去。
日常里,这个时候本就松闲,且庭轩不只是她一个妈妈,因此她并不担心。
直回了庭轩,她也只是问了丫鬟一声,没亲自进屋看。
之后就到了雷起时。
第一道炸雷落下,福妈妈忙得去寻文启行,生怕他在熟睡中遭吓。可没想到,推开门,撩起锦帐,床上竟无人影。
这会,她是真的急了。
匆支使丫鬟将各个屋子,所有的犄角旮旯处一一寻过,然直到累停,也没找到人。
如此,她猜测,文启行定是出了庭轩,因此又叫人都去院落外头寻,留一个小丫鬟再将整个院子所有的地方重新寻一遍。
这也是为何秋月来时,院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小丫鬟。
得到消息的赵氏文云婧好生紧张,顾不上骂人指责,急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各个角落地寻。
大约,这注定是个找人的日子。
芙蕖院同样是闹闹轰轰地在找人,找得自然是白胖墩文启武。
文启武四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捣蛋停不住手脚的时候。
阵雨后才将人找回来,哪只等打雷去寻他时,竟又不见了。
整个芙蕖院里里外外地找,愣没见个人影,可将一整院落的丫鬟婆子吓得不轻。
而除去这两拨人,百草屋的碧喜红欢也带着人在找人,找的那就是花椒了。
说好只是出去溜达圈,可雷停了,人也没回来,又没带个丫鬟,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
身为丫鬟,她们自然也不放心,也得出去寻。
因此,当三拨人碰到一起,那场景……
你有见着我家二姑娘(二公子)(三公子)吗?
问完话,丫鬟婆子们都傻了。
你家姑娘(二三公子)也不见了!
哦,不!是他们都不见了!
抽抽嘴角,一众各自去寻自己啊主子,顺道留了句话,不管谁寻到谁家的主子,都带着回去啊!
好歹,都是府里的小主子啊!府里,也就没几位小主子!
那些丫鬟婆子的心声福妈妈不知道,这会,她正朝哭声处跑去。
越近,心越慌,总觉得定没有什么好事。
福妈妈到时,已经有洒扫丫头花匠在了。
见到福妈妈,一花匠婆子急道,“福妈妈您可来了,二公子三公子捧着一,一具,说也说不开!三公子直哭,一个字儿都不说!”
花匠婆子急得一身汗,两位公子,一个傻,一个只哭,什么都问不出来。还不让人碰,就对着那一,一具,还是一条乌漆麻黑散着焦味的,东西,慎得慌。
主要是那条,那具,东西,瞧着,真像是个被劈黑的尸体吧!
福妈妈赶上去,首先关注二公子,见他还如以前一般,没哭没闹没受伤,提起的心才算落下,整个人也沉静下来。
如此,才有心思再观察三公子。
“三公子,别哭,可有哪疼?奴婢是二公子身边的福妈妈,可认得?”福妈妈柔声开口。
“啊……”哭声渐小,白胖墩哼哧着打着颤儿睁开眼看向福妈妈,“福妈妈。”
好不容易才见到一认识的妈妈,白胖墩心里稍稍平稳了些,然而在扫过眼前黢黑的花椒,眼泪吧嗒吧嗒直落。
嘴张开,又快嚎出来。
“三公子,可有哪伤着,疼?”福妈妈急问。
“哼哼……哼……没……哼,有,呜呜……”白胖墩摇着脑袋,断断续续开口。
“那,是被刚才的雷,给吓着了?”福妈妈小声问道。
“哼哼……唔,呜呜……”白胖墩抽噎着点点头,转而却又摇摇头。
不说福妈妈,就是一旁的丫鬟婆子也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吓着了,还是没吓着呢?
“那,您为何哭?”福妈妈又问。
“呜呜……二……呜呜……姐,姐,哼哼……”白胖墩一下哭得更厉害起来,嘴里哼嗤着,但却说不清楚。
福妈妈也没听明白。
想想,便劝着三公子先回去,但显然,一点没用。再想要带走二公子,也不成。
“去给芙蕖院传话了吗?”福妈妈转身问围观的丫鬟婆子。
“去了去了,一看到二公子三公子,奴婢就让人去传话了。”
得到准信的福妈妈点点头,想必不要多久功夫,夫人,荷姨娘她们都会着人来。
如此,福妈妈才将目光落在兄弟俩中间的一句黑黢黢的似尸体的东西上。
事实上,她过来时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实在吓人,且散发一股焦臭的味道,太恶心。
想无视都不可能。
只是,她下意识地排斥,不想搭理这个。
然而此时,她却不得不搭理。
三公子哭着不愿走,二公子木木呆呆,但手抓着那东西,显然也不肯离开。
“三公子,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轻叹声气,福妈妈问道。
“呜呜……”白胖墩哭着点头。
福妈妈心头一个咯噔,已做好最坏的准备,怕是哪个倒霉的小丫鬟吧!
这个时候,她已不再自欺欺人这焦黑人形状物件是个东西。
余光瞟过身旁这颗已有上百年的老槐树,心下好不无奈。
怎么好好地,不光劈死了棵树,还劈死个人呢!
这下好,国公府可得声名远扬了!
“那,这是谁?”
“呜呜……是,是,二,姐姐,二姐姐,呜呜……”白胖墩哭得不能自已。
一个大活人,就在他面前,生生地被雷劈成这样!
最重要,还是这个人先将他们推出去的。否则,他大约,可能,就会是这样。
是她救了他们!
白胖墩的脑海中出现如此一个想法。
一旁,文启行亦低语,“二姐姐,二姐姐……”
听清话的福妈妈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而即面色煞白如金纸。
二姐姐,他们的二姐姐,那不就是,就是二姑娘,刚回府的二姑娘,百草屋的二姑娘,公爷心尖尖上的二姑娘!
福妈妈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快,快去扶风堂与夫人说,二姑娘,二姑娘被雷劈着了……那是二姑娘……”
围观的丫鬟子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二,二姑娘!
一团混乱的国公府陷入更大的混乱中。
乱乱糟糟的,相互传话。
接到消息正往槐树地下去寻二公子的秋月又碰到急跑过来传话的丫头,调转身子直朝扶风堂跑去。
扶风堂内,阿谷与赵氏询问过炸雷的事,正打算离开,却见秋月跌撞进来。
“夫人,二公子无碍,福妈妈已寻到,但是二姑娘被雷劈了!”
“什么?!”赵氏惊瞪大眼。
“你再说一遍,谁被雷劈了?”阿谷停下步子,急声问道。
“二,二姑娘,是二姑娘。”
“二姑娘?!”阿谷惊呼,“是刚回府的二姑娘?!”
见秋月点头,阿谷惊得脸色登时白了几分,转过神,怒道,“快去传大夫!不,去外院找七头,带我的令去寻冷太医!”
堂内,一片死寂。
“还不快去!”阿谷一声怒吼。
“听谷护卫的,赶紧去。”赵氏开口。
听令的秋月急跑出去。
阿谷这才意识自己语气态度不合身份,沉下心思,缓声道,“先阿谷逾矩了。只是公爷有令,让属下护好姑娘安全,因此,属下得去看一下姑娘。”
文云婧静静看着阿谷,细听他所言,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阿谷是他父亲的贴身护卫中的一个,而能让他如此忧心,可见,父亲是真的很看重那个不过才刚认回的二女儿。
可是,凭什么?
文云曦比她得宠,她尚可理解,那是文云曦比她会撒娇会说话,荷姨娘又受宠。
可是,花椒凭什么?
文云婧想不通,更无法理解。
片息的沉默,赵氏开口,“那是自然,如此谷护卫与我一道去吧。”
一众人相携赶去,另一边,芙蕖院也得到了消息。
荷姨娘先是一愣,而后掩嘴轻笑,真是大快她心啊!
“瞧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那嚣张的嘴脸了!”荷姨娘笑道,“走,咱也去瞧瞧!”
荷姨娘前脚刚到赵氏与阿谷后脚也到了。荷姨娘妖娆地上前见礼,阿谷径自上去看花椒。
流着泛黑的油,冒着焦臭的气味,整个都一看不清面容。
看着如此的花椒,阿谷不由得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她应该是明眸皓齿,古灵精怪的,带着些嚣张,有时极不讲理,却并不讨人嫌。
公爷曾说,要他好好保护好她,可如今,她却……
阿谷蹲下身,颤抖着手,轻轻覆上她的鼻下。
毫无感觉!
阿谷惊得忍不住打颤,不愿相信地不拿开手指。
许久,许久,久到他完全放弃希望而无奈接受现实时,指尖传来一股轻轻地,似鹅毛拂过一般的感觉。
阿谷晃有漫经一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