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情起

第299章 情起

在皇宫中,不受宠的公主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就跟一切勋贵家族中那些没存在感的女儿们一样。

当然,在经历这十几年的生活,在见过普通百姓为生计奔波辛劳后,在仔细回忆宫里的那十几年,其实并没有那么苦。

起码,衣食可保,不需劳碌。

但在尚未有这些认识前,在禁锢于那四方天地中,在与众皇子公主一同生活时,那种自哀卑怯,是刻骨铭心的。

不受宠,在那个地方意味着没有话语权,没有地位,没有存在感,如随处可见的一株野草,掩埋在各种名花灌木中。

轻视,无视,怠慢,甚至冷嘲热讽,常常伴随她左右。

而在如此环境下,尽管艰难,但她依旧长大了。

就像宫里随处可见的一株小草,渺小,脆弱,但依旧成长了起来。

对这种生活,她似乎哀伤,但更多的是麻木地接受。

她的亲娘,一个宫内并不受宠的妃嫔,常与她说,惠儿,只要好好活着,长大,就好。娘并不要你如何出众,显赫,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即便受着委屈,过得压抑,但活着,比任何都重要。

她一直记得她亲娘的那话。

七岁那年,让她好好活着的亲娘,却死了。死于一场风寒,尚还不满三十。

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嘱咐着要她好好活下去。

七岁那年,她从亲娘的宫里,搬到了欣妃,也就是如今的欣太后宫内,与当今陛下,成了更亲近些的兄妹。

也是在这一年,她遇见了他。

如李清润这般年纪的少年,十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是当时的欣妃领来与她的,说打今儿往后,便是她隐卫,保她生命安全。

别的公主,多是五岁便有各自的隐卫,而她,足等到七岁。

即便是等到七岁,那也是因为她搬到了欣妃宫内,成了欣妃名下的孩子。

是欣妃在得知她尚还没有隐卫后,去与陛下请求,才得来的。

对于他,惠公主的印象并不深刻。初次的见面,也仅是见一面,甚至转眼,她便模糊了他具体的面容。

唯记得的,似乎还算英俊。

他们间的交集并不多,甚至可以归结于零。他们彼此从不讲话,并不交流,甚至,惠公主开始遗忘这件事。

毕竟,她每日,更多的时间要花在学习,伺候讨好欣妃,交好兄长,友善应对各兄弟姐妹。

即便她并不擅长,依旧安静,但比之从前不受人注意的小透明,要好了很多。

对于这样的生活,她是满意,并且满足的。

娘说,要好好地活着,她觉得,像这样子就很好,不是吗?

安静地生存,与人面上的友好,在及笄之后,找一驸马,成亲生子,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皇宫,去到另一户人家,伺候公婆,生儿育女。

年岁不算大的她,想得却很多,也更老成。

带着这样的希望,时间一日日一年年就这般过去。

在十二岁时,她与他有了第一次交集。时隔有五年时间。

那是个冬日,新一年的第一个月,正月十五。一个极为热闹的日子,也是她从出生后第一次离开皇宫,去看外面的世界。

尽管,并不远。

但起码出了皇城,去到城中。

那日,满街的彩灯,照得夜与白日一般亮堂。各式各样的花灯样式,看得她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比起宫中每年那几个样式的,城中的花灯当真是琳琅满目。挂在楼檐屋角下,挂在枝头河岸边,各个摊子,各个楼,人声鼎沸,叫卖不断。

那日的人也格外的多,比肩接踵,走在人群中,便是不用力,也能顺着人潮被拥去。

她就在如此情形下,与一道出来的兄弟姐妹走岔了道,甚至连身旁的丫鬟也分开了。

仔细回忆,那会新奇激动远大于恐惧,甚至还有庆幸。

那时,她对于与他们分开是乐意的,如此自己一个人玩得还能更自由些。

惠公主顺着人潮,游过一个又一个街摊,后来瞅着个空子,挤到河岸边上。

至今犹记得,因为她无意瞥见河岸枝干上挂着一盏,莲花兔子灯。

算不上多么精致突出,但耐不过入了她的眼。

她乐呵呵地挤过去,冲着那盏灯,仔细思考那盏花灯下缀着的谜面。

只要答对,便可将所对应的花灯拿走。

到今日,她已经不记得那盏灯的谜面为何,却记得他的模样。

不知如何起了骚乱,人群拥挤。十二岁的她,在人群中东摇西晃,脚步凌乱,无意之中,不知被谁撞了下,绊了脚,摔落河中。

冷,刺骨的冷直扎四肢百骸。她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沉浮扑腾,呛了不知几口水。

耳边,听着河岸上慌乱的叫喊声,似乎是有人发现她落水了?

然而,并没有人下水。

河水太冷了,上面甚至还漂着浮冰。

那瞬间,她是绝望的,除了浑身的难受,脑中是一片空白。

她终究没能完成她娘的夙愿,好好活着。

然而变故总在一瞬间。就像她突然落了水,她又突然离开水。

明亮的花灯下,柔润月光下,她抬起头,睁着酸涩的眼,看像抱着自己的男人,或者说青年。

柔顺英气的五官,紧抿的唇角,略显冷意。微蹙的眉,不苟言笑,认真而又严肃。

惠公主瞧着,有些呆。脑中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却是好相貌。

青年抱着她,到了一家成衣店,换上干净的新衣又喝上两杯热茶,她恍然觉得活了过来。

再抬头看去,他站在一旁,却还是一身湿。

“公主可没事?”清嫩的声音又带着些沙哑,并不十分好听。

但是他知道她。

惠公主一愣,而问,“你认得我?”

她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况且,她何时能让一陌生公子记住?

对于惠公主的问话,青年面色无半丝变化,“公主,属下是晨星。”

属下?

惠公主一愣,呆看了晨星许久,依旧没想起。

“属下是公主的隐卫。”他又道。

如此,惠公主才想起,晨星是谁。细细打量,却终究与记忆中的那见过一面的十五岁少年无法重合。

惠公主点点头,“那你快也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如此冷的天,穿一身湿衣,可得冻坏了。你若冻坏了,谁来保护我?”

时隔五年,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说了好几句话。

换好衣裳,她带着他重新回街上玩。这次,因为有他在,她走路不再有那般艰难。

始终有他挡着,护着,即便走在拥挤的道上,也不再困难。

因此,那一晚,她玩得很开心。甚至为自己的落水而庆幸。

不然,如何能知道还有他呢?

从那次以后,她日常最喜欢的事,便是找晨星出来,与她讲话。

可惜,有些难。

因为隐卫是不得进入寝殿范围的,因此多是在主子出宫时才会跟着。而惠公主想见他,必须得要离开后庭。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想要时常出宫,那是件艰难的事。为此,她动了不少脑筋,费了不少心思,抓住一切能出宫的机会。

比如去看望已出嫁的姐姐,比如黏着当时还是位只知道到处玩的皇子的陛下……

次数不多,但只要能出宫,她便会找机会找晨星出来,与他讲话。

其实他们并不熟,晨星话也少。

但一来二去,渐渐地,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

那时,她且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或者说,那时的她尚还不曾有男女之情。

在她出不了宫时,有时会收到一些礼物,是晨星在外买了托人送进来的。

惠公主很喜欢,去不了外头,但能把玩到一些外头的小玩意儿,本身便是件有趣儿的事。

如此一晃三年过去,似乎只是转瞬的事。她办了及笄礼,她开始被说亲。

皇家的亲事,说快快,说慢慢。一不受宠的公主,能很快,只要几日的工夫便定下,也能很慢,拖个三五年。

那时,她是希望等上个两年再定下的。毕竟,宫里的生活已习惯,甚至过得挺好,有晨星。

但现实总不会如人所愿。

及笄后半年的一日,她突然就被告知,她的亲事定了,是父皇定下的,长平侯府嫡长子之妻。

得到这个消息时,她正笑着,把玩着晨星托人送进来的草蛐蛐儿,精巧可爱,就跟活的一样。

她很喜欢。

本笑得开心的她,在听到那个消息时,突然觉得眼前的蛐蛐儿没有那么有意思了。

一股失落之情漫延,她不知缘由,想着,大约是害怕吧!

毕竟,那个地方,那个男人,她都不认识。

定亲后一年半,她便成亲了。

那年十七岁,在出嫁的公主内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

定亲后的一年半里,她忙着学宗室礼仪,学为妇为妻之道,绣喜盖,绣未来夫君公婆的衣裳。

这一年半,她过得很忙碌。

这一年半,她不曾再收到晨星送的小玩意儿,更不曾再见过晨星一面。

甚至,忙碌的时间将她脑中的晨星冲淡了许多。只是偶尔想起,尚有一些说不出的愁闷之感。

她是打定主意成亲后好好与夫君过日子,孝敬公婆的。即便内心紧张害怕,她依旧努力平静。

然而,并不是她努力便是可以的。

成亲那日,她带着忐忑不安以及盼望的心情,在洞房内守得自己夫君的到来。

一个一表人才的男子。

她心里是微有喜悦与羞涩的。

带着新嫁娘的满满憧憬。

然而,那种情绪,在等到半夜三更后,终是消散了。

她的夫君,与她同床而眠,盖着两条被子,背对着她,自始至终不曾碰她一下。

成亲前夜,嬷嬷拿出的那本本子,那些羞人的教导,却是没发生一丁半点。

那瞬间,她失落,失望,但依旧打起精神,为她夫君找借口。

人前,那人待她是极好的,温柔体贴,他们就是一对正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

人后,他们是无言的。他对她客气而疏冷,同床而眠,却始终不曾碰她半下。

就如此过了大半年,公婆亲戚开始盯着她肚子看,话里话外催促着,怎么还没有?

她红着脸诺诺应对,私下,却是红了眼。

独自一人出府,去拜佛。拜过佛,便在寺内香房压抑着呜咽着声偷偷哭。

每当此时,晨星便会站在她不远处,静静看着,而无言。

终有一日,她憋不住了,将这些是与他细说,将自己所有的委屈不甘通通倒给了他。

有了第一次,但会有下一次,逐渐地,这事成了常态,每次说完,她都能舒缓许多。

晨星也会安慰她,即便口齿并不是伶俐。但听他说完,她总能舒心。

就这样,他们间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为亲密。

惠公主不知道,若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是不是会永远如此。

那夜,一如以往,那人睡在她身旁。她再醒来时,是被身上的重量,以及脖子间酥麻的热气惊醒的。

她没经历过,但依稀有些明白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那时,她已成亲有一年多。这是愿意与她行夫妻之事了?

她说不清心底的滋味,但却选择接受回应,毕竟,那是她夫君。

然而,很突然地,她夫君突然不动了。她睁开眼看去,却见床边立着一黑影。

本能地想要大叫,然而被那黑影一把捂住。

“是我,公主。”

熟悉的嗓音令她惊异,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晨星为何如此做?

然而下一息便解了他的疑惑。

时才,趴在她身上与她亲昵的哪是她的夫君,明明是她夫君身旁的小厮。

愤怒,痛苦,恶心种种情绪若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她浑身打颤,在床角哆嗦着,紧紧抱住自己凌乱的衣裳。

她很想怒骂,将床上那畜生扔到他面前,将这事大闹开。

但理智告诉她,若她如此作为,她所得的结果,并不会好到哪去。

既然如此……

她看向晨星,那刹那,她流着泪,主动抱住他,亲吻,并解下他衣带。

“……这次不成,他也会找下次……我一直防着么?如果闹出来,我也不会善终……他们要子嗣,既然如此,我宁愿是你……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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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古代农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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