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回到起点
“那小子到底藏在哪里?!”
月上中天,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刻,但是庆神镇空中却犹如白昼——无数大神的神光映在夜空中,把圆月的光辉似乎都遮挡住。
狭窄破旧的小巷子里,百争妍险些把中间的水池都给震毁,若非有两位原始之神在场,众神恐怕已经暴走。
“除了庆神镇,他还能去哪里?”
灶神掀了掀眼皮,笑道:“如今天大地大,没有任何地方敢匿藏非邑,就是妖族的那些才出生的毛崽子,也被千叮咛万嘱咐过。沧夜的行动只代表他个人的意思,这届妖王很任性。”
圣域、地府就更不用说了。
看看凤泠和青丘圣主就知道,这两位的脸黑得都能滴出水了。
“当年相繇尚且没有得到天地法则,都已经能将兽裔时代搅得天翻地覆,如今他若是两本法则在手,这天地间,还有谁能阻挡一二?”
如今的兽裔或许没有感受过当初的混乱,可他们却知道屈居一隅的憋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又将要出世,而促成这一过程的,却是非邑!
必须要找到他!
每个神明的脸上都写着这样的决绝。
“始神大人,在下有一句话要说。”百争妍直直地看着两位金光闪烁的大神,“若是发现非邑,我建议不论任何原因,必须立刻将之擒下!”
或许是气氛所致,或许是偏见已久,此时他们已经管不了什么和谐商谈!
此话一出,竟然引得无数神明点头。
灶神轻飘飘地看了眼窃笑的关羽等神明,凉凉的说道:“这般行径,到底是为天下苍生,还是公报私仇?”
百争妍怒目而视,“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你和那混账私交甚笃诸神天无人不知,到底谁有私心?!”
“本座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非邑就算不是什么君子,可你们也没资格这样暴力干预,离开诸神天时说的好听,什么好言相劝,什么晓之以深明大义,现在原形毕露也太难看了!”
灶神说话的时候看了眼不远处的青丘圣主,这个场景,和当年他的遭遇何其相似,不过是收了一只心仪的神使,这些家伙也一副为了大局的样子找上门来。
如今的非邑尚且有地方躲,可他自己呢?多少目光都带着不可理喻,好像灶神是一个疯言疯语的神经病,这是一种看着异类的眼神。
这才是最令人背脊发寒的。
灶神沉沉的吐了口气,看了眼审视他的长余和黄帝,微微颔首,“今日,本座先离去了。”
飞向空中时,他还在想,早知道就和扁鹊那货一道喝药茶了。
忽然,脚下金光大作,从交易厅瞬息湮没整座庆神镇,一直到边缘的白滩村。
灶神知道,这是两位始神在找人,他想,或许这二位没有直接同意百争妍的建议,可实际上却早已有这个打算。
不急着离去,他就驻留在空中,欣赏久未出现的原始之神的力量。
那金光确实灿烂耀眼,长余的温和而生机勃勃;黄帝的充满杀伐金锐之感,这等神光几乎能普照一切!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那厚重浓烈的神光,在下一秒瞬间消弭。
灶神第一反应是莫非已经找到人了,可随即却惊出一身冷汗,两位大人的神力分明还在,可是一蔓延出来就立刻消失了!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众神轻易联想到了非邑的混沌之力,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并非如此——脚下这片大地,好像有意识!
轻轻的嗡动着。
夜晚下,处处鼾声如雷。
灶神完全能想象到众神懵逼的状态,正准备下去一探究竟,空中响起了龙吟。
“青灵大人。”
青灵点了点头,眉头轻皱凝视着脚下这片古老偏僻的小镇,“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
灶神简短的说完后,看着青灵的动作有些讶然。
这位一向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此时竟然轻轻抚摸着心脏,一脸迷惘,呢喃道:“刚才那阵颤动,好熟悉……”
灶神隔着神格眨了眨眼睛,熟悉?“可在下只觉得怕到头皮发麻。”
就像是面对混沌之力时的无力,感觉只要一掉下去就会被淹没,毫无反抗余地的幽深!
过了一阵后,那股震动并没有再出现,而长余等也不敢再这般大规模使用神力。
这阵震动,非邑也感觉到了。
彼时他们正坐在漏底潭下的混沌空间,那阵颤抖过去后,他用混沌之力查看了一番,依然广无边际,并没有异常。
“你就是在这里得到创典扉页的?”深夜用爪子捞着飘荡的混沌之力。
妖使们原本在里面飘着玩儿,睡着、倒立着、蜷缩着、屁;股向上什么动作都可以,此时闻言都纷纷聚过去,一副很想听的模样。
非邑无奈,便说道:
“那时候我看见泷幼使用混沌之力,威力极强,我正确保命的手段便下了漏底潭。”说话的时候,他揉了揉乖巧的泷幼,继续道:“可是一下来才发现别有洞天……”
将那段凶险简略地说过,他略微笑了笑,“说起来,这也算是命中注定,缘起缘灭皆是轮回。”
当初他从一个人类变成神明从这里走出去,一步步收集子页,一步步学会炼丹炼器,为的就是救出老头子。如今神格已经不再,从这里离开后他马上也要失去创典,救回老头子,变回普通人。
就像是在操场上跑了很大一个圈,终于是回到了原点……
他看了看时间,子夜已过,此时已是约定的日子,只待卯时一到!
非邑想了想,招了招手,让几个妖使靠近点。
“咱们来商量一下明天需要做的事儿……”
不论外界众生的心如何一点点走向绝望,这一夜依然过去了,天空亮起点点灰白,天际一抹澄黄夹红的亮线挣脱出来,约定的时刻来到了——
非邑根本没在庆神镇现身,直接用混沌之力去了相繇的圣域——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地方——百里外便停了下来。
今日这一切,都将要结束!
“没有异常。”
棠元在前面探路,皎栀和宝炙也在不同的方位监察,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哪怕是原始之神也无法在他们面前隐匿任何气息。
“走吧。”深夜踩在非邑的肩膀上,尾巴不安地甩了甩。
非邑温和地笑了笑,“没问题的。”
“就是,我相信哥哥~”泷幼站在他身边,隔着一米的距离。
他们快速的掠过空中,轻轻挥开云彩,在高空,已经能看见初生的红日,铺射在云层上的光彩如同织锦。
忽然,前面的棠元停了下来,“前面有结界!”
“到了?”深夜探头去看。
非邑摇了摇头,嘴角温和的笑意未消,眼神中精光闪过,“恐怕我们还没未相繇就要先恶战一番。”说完轻轻挥手,“来都来了,神明也喜欢这么躲躲藏藏么?”
一阵清风吹来,将远处的云朵吹散,露出一片片神光来。
那样的光芒遍布在云彩上,可正如彩锦上织就的繁花锦簇。
深夜缩了缩脖子,“这……这么多?!”
非邑暗示地拍了拍他,“莫怕。”
恰好这时,一个神明大吼道:“非邑,还不束手就擒?!”
青年冷笑:“我何罪之有?”
灶神没打算参与这件事儿,也不能出手帮忙,拉上扁鹊远远站着观望,看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你徒弟今天有点奇怪?”他又伸出手指扳着数了数,“妖使也没有带出来完。”
扁鹊白衣飘飘,发丝被吹起拂过眉间,望着那笑容极多的青年却不说话。
那边早已按捺不住的大神们出手了。
算上非邑在内也只有五个战力,陷入神光中显得极为势单力薄。
非邑手持长剑,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而又凌厉,而深夜,则是四处咬……
当再次被深夜咬了一口,百争妍怒火中烧,一把将这黑猫甩开,瞥见手臂上两个大门牙血印子,狠狠地凝了道治疗术,正要丢,忽然发现了不对。
大门牙印子?
那不是猫!
再看那个‘非邑’的战斗方式,他近乎失去理智的大吼道:
“那不是非邑!”
可惜这里到处是神言之术爆发和神器碰撞的声音,他的怒吼在其中瞬间被淹没,他连忙飞到不远处并未动手的两位原始之神身边,焦急道:
“大人,我们中计了!那不是非邑和深夜!”
可是两位原始之神都没有说话,仔细看,他们竟然在微微颤抖!
这……是斗法引起的!
真正的非邑正在破除结界!意识到这一点,百争妍瞬间往结界那边移动,在三十米处骤然停住——结界破了。
非邑抱着黑猫站在那破洞前,望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百争妍便已经不敢再前进一步,眼睁睁看着青年转身进去。半晌,他忽然喷出血来,在晨曦下点点生辉。
明明都已经发现了,结果却还是没能阻止!
外面的巨大动静在圣域中犹如一部激烈的电影,邪妖看得津津有味。
“唉,都带着面具,谁知道哪个是哪个?”灵透玩着自己的双马尾,一脸嫌弃。
狂食天真,嘿嘿笑道:“要说不认识,还是咱们这边的堕神,神格都是黑黢黢的,谁也不认识。”
“这就是所谓的知面不知心……嗝~”沉醉摇摇晃晃的往沼泽边走去,“人都来了,还不出来。”
不多时,沼泽忽然一阵翻涌,隐约可见一只百米长的触手搅起波浪,出来的却是黑雾似的化身。
“走吧。”
沉醉拎着酒葫芦,反手指了指外面,“那么多神明,联合了怎么办?”
“呵呵,非邑不会让他们联合的。”相繇的心情极好,“昨夜三界都在追杀他。”
他说着把明安从沼泽中扯出来,没有神格,没有邪现,老人看起来就和庆神镇老桥头上那些来来往往卖叶子烟的无甚区别。
那张脸上老年斑和皱纹无一不缺,唯一少的就是该有的安稳,神格离身一天一夜,没了信仰之力看起来更添沧桑。
相繇打量他,忽然惊讶的嗯了一声。
“你的气息……为何如此奇怪?”
他隔空将老人吸过来,悬空在面前,嗅了嗅,“确实和以前不同,莫非是丢了神格的原因?”他像是在研究一样物品,到底没能看出什么来,忽然,他抬手朝老人拍去。
明安浑浊的晃眼蓦地瞪大,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双脚不断踢蹬。
“这些年来,我的手下没少受你孙子的折磨,便从你身上拿回来吧。”
沉醉望着老头儿痛苦的模样,咕噜灌了口酒,道:“别把人弄死了,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和人换!”
相繇的化身高大而且瘦长,拎着明安就像是举着旗帜出征一般,他的身后邪妖相随,两边堕神、邪秽、邪灵夹到相送,待他走到前方后又连忙跟随。
当来到非邑面前时,就是那碾过天际,遮挡晨光线的邪现大军!
而这些,只是留在圣域中待命的部分,那些隐藏在三界中的不知又有多少……非邑握紧拳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道宝蓝色的身影。
爷孙俩这样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谁知这之间到底填进去多少代价,但,这都无所谓了,非邑向前一步。
这一步,是这数年来的步步为营,是这数年来求而不得的祈愿,是,他追求目标之路上的最后一步!
仇恨,恐惧……统统抛诸脑后,只这一刻,是为他自己的路给一个回答!
“我非邑,如约而至。”
眼前一花,相繇便已站在面前一米处俯视,黑色的周身,看不清表情,“本座该夸你有勇气还是该说你自大?”
非邑一动不动,盯着被他控制着在空中晃荡的老头儿,双眼赤红,一字一顿,“放、开、他。”
“若我不呢?”
非邑笑了,雪白的牙咧着,“我现在就能把创典给青灵,咱们鱼死网破!”
‘对视’间,气氛倏然凝滞!
明安浑浊湿润的眸子倒映着扭曲的青年,浑身颤抖。
大概知道了非邑现在的破釜沉舟的疯狂状态,相繇终于不再挑衅,“创典。”
“先把人给我!”
“小子,你要知道,现在你给不给我那东西都将是我的。”相繇终于维持不了淡定,某种程度上,他的心情并不比非邑淡定多少。
创典,事关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