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从头开始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草堆顶上的人正是芳乔,而那两个拦路打劫的山贼正是荣老七和老六。
芳乔一把跳下了牛车,一旁的老汉见他们认识吓得双腿直打颤,这这……这,他们竟是一路的?
芳乔忙安慰了老汉不用担心,转而抱着胳膊一脸认真的打量起他们来。
“你们倒是可以啊,这么快又做起了老本行。”她抬手掏了掏耳朵,拧眉思索道:“我当时怎么说来着?若是再让我碰上,我就……”
老六慌忙收起了兵器,嘿嘿笑道:“我们这不是不得已嘛……”
荣老七却是一脸吃惊,“三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他说着要伸手去抓她胳膊,以确认是不是真的。
啪啪两声,芳乔抬手抽上荣老七头顶,“现在确认了吗?”
荣老七嗷嗷叫的捂着头顶连声道:“确认……确认了!三哥你别光往脑门招呼,人都要被你打傻了。”
“打你都是轻的,别以为我没有了兵器就不能削你们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荣老七和老六这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
原来这两憨货,从明月山庄出来,一路花钱也没个节制,不凑巧被人给盯上,偷了银钱,这才落魄到又干起了老本行,只是没想到,头一桩‘生意’居然就碰上了芳乔。
“那你们这刀是哪儿来的?”芳乔指着他们两人手中明晃晃的大砍刀
老六笑得一脸羞涩,“是假货,假货,唱戏用的,真的我也没那钱弄来,我这就把它毁了……”
芳乔连忙阻止他,“哎别!留着吧,用来吓唬吓唬人也不错。”
三人告别了老汉的牛车,又给了些压惊费,这才开始继续赶路。
当初他们三人一路走来本也银钱不多,如今不过是又回到了从前,由于少了江少瑜那个大少爷,三人相当随意,有时坐车,有时徒步,遇到小江流就乘筏子,比来时要惬意得多,一路风土景致也比来时要有趣得多。
三人一路赶到清水城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荣老七和老六走了一趟江南,也算开了眼界,待看到这偌小一个城镇时,简直傻了眼。
“三哥,就是这儿?”荣老七忍不住问道,这样一个小城镇,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啊。
他瞬间有些后悔当初说,三哥去哪儿我们就去哪的话,原以为清水城会是不个不错的城镇,三哥确实也那样说,可这城镇也太小了点吧?这样冷清的城镇,他们怎么呆得住?
“就是这儿了。”芳乔开心看着当初离开的这个城镇。
一年过去了,它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都没变,真好。
她抬脚就往前走去,前面安和带着两个孩子和老婆迎了上来,芳乔一见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一年不见,安和又多了一个孩子。
一番寒暄过后,芳乔立刻问起了师父的情况,安和却是面色一顿,只道了一句,“你自己去看吧。”
将荣老七和老六丢给安和,她立刻朝风叔的铺子跑去。
安和迟疑的话语和躲闪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安,究竟那药蛊有没有用?
穿过几道窄巷,来到风叔的小院门口,她忽然又有些犹豫了,就像一个急着得到真相的人,在居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时,又止步不前。
她站在门口好一阵都没有推开那扇陈旧的老木门,冥冥中似乎是天意,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十分英武俊朗的青年人,刀削一般刚毅的脸孔,身上带着一股凌冽疏冷的气息,见到面前的人时,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芳乔满脸惊喜,面前这人不是师父又是谁,只是……他为何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难道见到她回来他不高兴吗?
不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只听墨云城冷冷道了一句,“麻烦让一让。”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面露不耐的又重复道:“麻烦让一让!”她这才让开了路。
墨云城看也不看她,往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了巷子拐角处。
刚从里屋出来的风叔见到她眼睛一亮,忙走了过来,“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得过两天才能到呢。”
风叔见到她显然很高兴,可见她神色不对,想起墨云城刚出去,估摸着两人是不是遇到了。
她一把抓住风叔的手,问道:“风叔,这是怎么回事?师父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风叔眼神一暗,轻轻叹了口气,见她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到就过来了,“走,咱们进屋说。”
经过一番长谈,芳乔这才得知,原来师父自服下药蛊后,虽然病好了,可是却也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了,如今他和风叔生活在一起,山上的那间小院早已不再住,安和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会对芳乔打击很大,所以才没有直接跟她说。
她有些不相信,师父怎么会不记得她,她与师父一起在山中生活了十几年,可是,看到师父那冷漠的脸孔,她不得不信。
之后的日子,她时不时的就跑去风叔的院子偷偷看一眼墨云城,看看他在做什么,因为墨云城并不喜欢她时时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她只能这样偷偷看他。
失去了记忆的墨云城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忘记了自己的绝世刀法,更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徒弟,每日只是做着正常人该做的事,帮风叔打理铁器铺子。
风叔叹息着拍拍她肩,“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记得以前的事,自然也不用再背负灭门之仇,更不必因为柳家小姐的死而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这一趟你恐怕也不容易吧?很感激你将这把刀带了回来,刀兵城墨家虽然没有了,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也许可以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芳乔喃喃的念着。
师父的人生可以从头开始,可她呢,那些属于他们的记忆从此就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吗?她又该怎么开始?
她转过身缓缓离去,风叔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背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轻轻叹了口气。
“风叔不必叹气。”安慰风叔的人是安和,他抱着最小的女儿过来看他们时,就见到这样一副情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总会自己想明白的。”
风叔看了一眼院子内正在炉灶前忙碌的身影,视线落在天边一朵缓缓移动的浮云上,“是啊,她总会自己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