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随缘
若说祁连真真的就那样喜欢回天雪吗?
非也。
第一个让他爱上的女人是——祁梦。
他和祁梦并非亲生兄妹,这样的感情并不算是什么过错,但她却不知道他不是她的哥哥,她只会觉得一直有个待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母后死去,父皇死去,她就只剩下哥哥一人了。
……
院子里的秋千荡呀荡着,小梦坐在上头笑呀笑着……
祁连每每看着她的眼神总会别样的温柔,宁可将她永远困在宫中的高墙,将宫外的一些全部在她的一生中抹去,也不愿意让她逃走,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止这一处宫苑。
祁连从来没有威胁她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可怕,是怎样的战乱纷飞、血流成河;更不会渲染外面是个美好的花花世界,都城的商旅络绎不绝,美人、美食、美酒多么繁杂。他让外面的世界在她的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
祁梦就像个瓷娃娃,被“哥哥”宠着、爱着,从来不曾修炼自己天生带来的充沛焦灵,空有一身潜力却像个种子那样无力;祁连也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伤,不让她受到惊吓,因为不舍得她哭,遭殃的总会是周围稍显无辜的宫女。
“哥哥~~哥哥~~”
这是一份不能够说出来的爱恋,自己永远没有办法成为她的情人,只能够当个亲密无间的哥哥居然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他身边的女人源源不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祁连既可以在她们身上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欲望,又能够给自己造上一层昏庸无道的保护罩;而那些女人,也很是愿意搏他一笑,或是能够赢回家族的繁荣,甚至自己荣登妃位,当然——更多的是把自己的命给赌上去了……
祁连只将这些龌龊在她面前隐藏起来,总是不会醉醺醺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
但是——
小梦会长大,她开始久久地望着高高的宫墙,甚至会将耳朵贴近厚厚的宫墙,细细地聆听外面街道上的车马声——
即使哥哥不提,但是母后的故事里总会出现另一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是是非非的缘,还有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祁连也意识到——关不住了。
院子里的秋千不再荡呀荡着,只是有些风吹得它吱嘎吱嘎响,小梦不再坐在上头笑呀笑着,她总爱缠着他问“哥哥,我想要出宫去!”,得不到回答后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离去。
到后来——她再也不会缠着他问这个问题了,难耐的好心情早已神游在外,不是祁连能够用好看的绫罗衣裙和好吃的精致糕点能够哄得回来的……
他松口了——“小梦,你出宫去吧。”
“真的!”她笑得很灿烂,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她那样笑着了……
小梦跑过去送上一个大大的熊抱,欣喜道:“哥哥最好了~~小梦最最最爱哥哥了~~”
……
祁连搂着她,摸摸她小小的脑袋,温柔地说:“要是累了就回来吧。”
祁梦高高兴兴地背着小包袱上路,就连这个包袱都是祁连精心准备上的。包袱里面放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不知道该不该放上金创药之类的,自己没有法子想象她会受伤?!
祁连不知道派了多少暗卫去守着她,却怎么也没有法子阻碍她的奇思妙想,于是在那个分叉路口,遇上了那个该死的猎户。
听暗卫的回报——她哭了好久,像是脸上从来都没有干净过,总是被眼泪沾得黏糊糊的;还有那个猎户居然抱了她;两人居然还在那个破庙里亲亲腻腻了那么些天……
祁连咆哮道:“将情毒种到那个猎户身上……若是情毒发作,就立刻将他杀掉!!!”
……
夜里静悄悄的,焦廉的暗卫已经在祟祟动了,对他人而言绝对是高手,对韩小风而言他们的本领还稚嫩了些……
韩小风OS:“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份已经败露?”
却不知道那遥远的皇宫之中有个被醋意急疯的焦廉国国主。
祁连后悔了,小梦的性子已经容不得他轻易得杀掉那个祸害,从小时候起——小梦心中萌芽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牵绊,就已经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猎户在她心动的时候放在了心底最深处……
……
韩小风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够任由焦廉国的暗卫在他“熟睡”的时候在他身上种下情毒。
原以为没有事的,只不过是小小的情毒罢了,无情无绪是对一个暗卫最基本的要求;情毒却在满满发酵,毒性越来越明显直到那一天——
同骑在一匹马上,两人的身体靠得那样近——
身体还会发热,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好想好想永远不分开。
祁梦说,这就是喜欢!
他的鼻尖触着他的鼻尖,两人呼出温热的气息像是迷药,真的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莫名其妙地,都想要靠近对方一点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地环上了腰……
就那时候——
情毒已经让韩小风脸上渗出了薄薄的汗,手在微微地颤抖……
……
祁连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成了他们两个的红娘。
正是因为这情毒,才让韩小风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姑娘,心里居然开始向往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不是那一次次剧痛,韩小风定定是不会承认的。
……
之后,便是祁连果断地下令绞杀这个“无知”的猎户,韩小风顺势做了个偷天换日的计划……
等钟离慕贞发出劝和的书信,他愣住了……胜利就在眼前,他下了进攻的书令,但是转头便放弃了,得来的新报就是韩磊已经带兵出发……
杀了韩磊。
又等到祁梦伤痕累累地回到焦廉国,祁连很是心痛,但是她没有哭,反而很是兴高采烈地说那个敢爱敢恨的猎户大哥和风气翩翩的羽飞尘,还有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第一次洗碗,第一次被打,第一次见到像胖女人那样凶神恶煞的人……
又后来——
群臣上书:“陛下——如今战败,自然要休养生息才行。臣等商议,应该以和亲为计,公主也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倒不如……”
“放肆!”
第一个大臣被斩了,接下来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斩到最后的时候群臣皆下跪叩首呼道:“请陛下三思啊~~”
“哥哥要将大臣们通通都斩了么?”
“若是他们那样无能放肆,通通斩了又如何?!”
祁梦跪下——“哥哥,小梦愿意嫁给羽山国的陛下。”
“你在说些什么?!”祁连语气差了些,愣住了——“小梦……小梦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么?那个陛下已经有一个皇后了,难不成哥哥会容许小梦成为别人的妾室?况且——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对你好。”
“可是——我姓‘祁’,是焦廉国的公主,这是责任。”就像羽飞尘因为羽山国会将所有怒火都宣泄在她身上那样……
只是责任。
祁连端坐在大堂之上——
半夜,他推开她的房门,轻轻地坐在床边,摸摸她睡得不安稳的额头——
“小梦——想要去找那个男人吗?”
她睁开眼睛,笑着摇摇头……
“去找他,别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祁连掏出一根木簪子为她挽上头发,还有一个包袱:“这根簪子很重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至于回天雪——
“真的好喜欢这个女人。”
一封封情书都愿意与她分享自己的每一个好梦。
“应该是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生母的依恋吧……在她的怀里真的好暖好暖,还有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呵——兔子怎么可能会输给乌龟?不过这个故事真的可以听得好舒服……”
……
至于欧阳晴儿——
她不过就是和回天雪斗天斗地斗到他祁连这儿罢了。
今夜——
祁连没有回到房里睡,就静静地在御书房坐着,想了许多,仿佛是那时小梦离家那样……
“自己和韩沁对她来说有什么不一样呢?从前,她能够利用自己杀了回天雪,如今满盘皆输了,自己只是她最后赢过回天雪一回的筹码罢了。
口口声声地说些什么要做他可以牵手一生的人,在床上的时候,想的不止是**之事,而是好好地谈天说地,聊聊心里的话;还说什么要做那个能够和自己心意相通,相守一辈子的人。
祁连无奈摇头道:“呵——初时居然真的会有一些感动。”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贵妃之位还不足以承认她的地位么?非要朕说一些什么爱她之类的话么?真的是说不出口……
她到底想要些什么,估计连她自己都忘了吧……
祁连在御书房里坐了一夜,天亮之后便直接上朝,下朝之后又闷到了御书房里,又耐到了下一个天黑。
……
“吱嘎——”
他推开房门——
被褥折叠得知整齐,洗澡水已经放好,就是不见欧阳晴儿的踪影。
他眉头一皱,问了随从的宫人道:“贵妃到哪里去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今早出宫,还未回宫。”
宫门已经锁了,她是打算在外过夜了么?就连欧阳将军的忌日她也不会在外头度夜,她在宫外要做些什么……
霎时间居然会觉得心绪不宁。
“奴婢为陛下更衣。”
“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习惯了欧阳晴儿在一旁的感觉,竟会觉得有些异样。
“是——”
祁连自己褪下衣服,泡在水里,这水温也跟平常的不一样,冷了一些……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没有人把他叫醒好从水里起来上床睡去。
他是被冷醒的,发现自己不知道在这水里泡了多久,皮肤发白且皱皱的。
他从水里爬起来,笑道:“习惯么?可真的不是个好兆头。”
那个是……
一封信。用的是他平日常用的信封和信纸,不过是欧阳晴儿留下的。
“陛下——晴儿和白虎走了。”
走了……
“这个贵妃之位陛下留给他人吧,晴儿不要了。另外——还有一封信交托陛下带给回天雪。”
还有一封信?是底下这被折叠得规整的一张薄纸吗?
欲擒故纵?既然走了,他也不留,也如她的愿将那封信放入自己的信封里带给回天雪。
……
几天之后——
“陛下——羽山国来信了!”宫人高兴地跑进来说道。
信?自己寄过去的信都不知道又多少了,这是回天雪的第三封回信。第一封说:“不要再托人带信了!”;第二封说:“真的不要再托人带信了!!”之后便好久好久没有回信,估计是厌烦了。
这第三封信写的是——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信,也许是在信中骂他好烦人之类的,那样也好,证明那些寄过去的信她全都看过了。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又从信封中倒出一张纸,是欧阳晴儿留给她的那一封信——
“回天雪,我要走了。但我欧阳晴儿从来没有认输!祁连需要一个相守一辈子的女人,不是你,也不会是我。若不是那夜陛下突然提及,我都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是个被你害得永远也当不了母亲的女人!他是一国之主,自然不能没有子嗣,是我没有继续待在他身边的资格罢了。”
“你记住了,这次是我主动放弃了祁连,不算输!若是我愿意,一辈子也不会放开他让你抢去,只是我不愿意罢了。我们最后的赌局已经了结,日后再也不会相见。你若是愿意,便替我到父亲坟前,说欧阳晴儿还活得好好的。”
……
欧阳晴儿和白虎离开后,再也没有涉足到羽山国和焦廉国的地界,不知到了何处……
祁连则让人去寻她,每每有个音信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华国、东华国、还有莫名奇妙的地方……
回天雪说:“有一个圣湖,只要有缘分就能够治好欧阳晴儿的伤。”
祁连说:“焦廉国的医师可不像羽山国的那样无用,定会有法子将她治好。”
却不知怎样告诉她。
欧阳晴儿只带了白虎过来,又带着白虎离去,连个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
若说有,便是祁连发现了欧阳晴儿的断崖。。